翌日一早,何乐卿便领着两位少年到花木坊,一男一女,约莫十五六岁左右,看着干瘦,脸色蜡黄,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出身。
一进花坊,头也都低着,不敢左右乱看,小心翼翼的很。
见着思音,何乐卿便嘱咐她到斜对角徐裁缝的店里置办几套衣裳过来,思音看到两少年破旧衣衫,心下明了,领了银两二话不说出门去了。
带着两人进了庭院,何乐卿唤了两句魏大哥,魏舒庆从花木盆中直起身来,魏舒庆来到廊下,放下手中的小窄锄,疑惑问道:“这是?”
“来,晓月,无忧,这是魏大哥,这几日你们先跟着魏大哥,明日我和思音去往城中几天,你俩安安心心在我这待着,不用担心有谁会再欺侮你们了。”
何乐卿转身从背后将两位少年推到魏舒庆面前,清了清嗓介绍道:“魏大哥,这是无忧,这是晓月,今后他二人就是咱们花木坊的人了,这几日要辛苦魏大哥带他二人熟悉熟悉花坊呢,不过他二人也略懂些花木之道,一些小活儿魏大哥可放心交予他们。”
两位少年一听何乐卿将他二人当自己人,又肯收留自己,急忙跪下道谢,何乐卿和魏舒庆见状连忙扶起二人,帮两位少年拂去衣裳的尘土。
魏舒庆拍了拍无忧瘦弱的肩膀,沉稳笑道:“你是无忧吧,你这身子骨倒还不错,就是太瘦了,男孩子将来是要保家卫国的,这小身板可不行哈,得练练才行。”
身材瘦小的少年朝魏舒庆用力点点头,一句“保家卫国”倒是让这小身板不自觉的微微挺起了胸膛,转头与一旁的晓月相视一笑,花坊温馨的气氛让两位少年将前段时日的欺侮抛之脑后。
无忧和晓月原是隔了一条江的九源镇吴翁花圃的人,前两年何乐卿有些花种特意跑到九源镇采买,一来二往倒也熟稔起来,无忧之前还跑腿送些花种到这临香镇来。
但自从去年吴翁老师傅去了之后,换的主事之人也不正经打理花圃,靠着吴翁打下来的基业一度挥霍,一气不顺便虐打下人。
无忧和晓月本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幸得吴翁收留在花圃打杂有个容身之处,可好景不长,唯一的依靠也不在了,实在受不了的二人才辗转逃到了临香镇,这才遇到了清晨去园里挑选肥土的何乐卿。
所幸吴翁待他二人不薄,临终前给二人留了一封书信和一些盘缠。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孤苦无依,举目无亲,也是可怜之人,所幸懂得些花木之道,留在花木坊好歹有个容身之所。
半个时辰不到,思音便拿着几身干净的衣裳进来,何乐卿对二人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便让思音带二人去换衣裳,二人感激的朝何乐卿作揖离去。
魏大哥虽行军打仗有些年头,识的字也不多,但办事灵敏细致,干脆利落,与人相处也颇为温和宽厚。
这两日进店的常客都在她面前说她福气好,有这么好的邻居能搭把手,有个男人在就是不一样。
何乐卿知晓她们多少是有些话里有话,但毋庸置疑的是,魏大哥确实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因明日便启程前往豫姜城中,花大娘今日一早便嘱咐她们早日收工归家,晚上要做一桌酒菜饯行,念初也早早下学归来,未时就和元宝一起回花坊等娘亲归家。
月上眉梢,树影婆裟。
何家小院因多了两位少年也变得热闹了起来,念初和元宝对两位哥哥姐姐感到新奇又热情,趁着月光明亮,追着二人玩蹴鞠玩的不亦乐乎。
何乐卿从灶屋端着热气腾腾的清蒸鲫鱼出来,摆好一大桌子的菜,唤道念初她们洗净手吃饭。
菜上齐后,众人围坐一团,其乐融融,不是一家人倒像一家人。
起初无忧和晓月还有些拘谨,不敢上桌吃饭,但抵挡不住花大娘和何乐卿的热情真诚,加上花大娘做的饭菜着实美味,令人难以抗拒,二人渐渐将这里当作家一样,也自在许多。
饭后,花大娘托何乐卿写封信给在城中当差的小儿魏舒年,让他多多照顾即将进城的何乐卿几人。
两月前魏小哥信上说他已安顿妥当,还谋了份好差事,隔年站稳脚跟便可将娘亲和侄儿一起接到城里住。
当时花大娘可高兴坏了,看着两个儿子成家的成家,立业的立业,花大娘真真是老泪纵横,即高兴又不舍,对着一旁的何乐卿不停念叨着孩子都大了,都大了啊。
夜里小念初早早的就自个儿爬上床就乖乖睡了,熟睡的粉嫩小脸看着就想让人捏一捏,何乐卿撩了撩小念初额前碎发,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脸。
此次前往豫姜城除了小念初听学一事,还一事便是在城中再寻思个铺子,今后的打算可就得长远了。
虽说现如今日子倒还安稳,但她总不能让小念初一直困在一个小镇上吧,既然手头还算充裕,何不寻个好去处再盘算盘算?细细寻思着,何乐卿的这夜又是无眠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