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眉道人走到大门最低位的台阶,背起装有药草的竹篓,抬脚欲走。
张灵玉追了出来,双手抱拳,施了一礼:“敢问道长,尊姓大名,现居何座道观”。
粗眉道人斜眼瞟了对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出三个字:“毛小方“
毛小方精光凛凛的眸子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若有所思道:“看你的服饰,你应该麻衣道那边的弟子吧”
张灵玉点了点头,轻声自语道:“毛小方”眉头挑动,猛然间想到什么,又惊又喜的说道:“你是毛道长,南茅一派的毛小方道长”
“道长,我可找到你,我们麻衣道已经被将臣给灭满门了”语气陡转悲痛。
毛小方大吃一惊:“什么,你们麻衣道被将臣给灭了,什么时候的事“。
张灵玉声音悲痛:“就在昨天”。
毛小方又惊又怒:“你们怎么没有派人来通知我们,假如如此,也不至于是这个结果“。
张灵玉苦涩的说道:“派了,但是出不去啊,铺天盖地的黑雾包围了整个麻衣山,我的师尊和众位师兄誓死护道,最终才将我护送了出来”语气悲凉:“师尊叫我去找茅山派的毛小方道长,提醒他早做准备,将臣下一个目标便是茅山”。
毛小方面色凝重,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你先和我回去吧,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两人肩并肩,离开了此处,良久,经过一处石碑。
张灵玉俯身凝目望去,念道:“茅山村”
他抬眼,望着前方百米之远的村落,疑惑的问道:“毛道长,前方不会就是茅山吧”
毛小方点了点头,面色平静:“前面就是茅山”。
张灵玉瞬间张大了嘴,吃惊的啊了一声。
毛小方看着对方难以置信的表情:“大惊小怪”率先走了进去。
张灵玉看着前方的背影以及那个群居的村落,敲了敲脑袋,自嘲道:“当真是少见多怪”跟了上去。
原来,在张灵玉以前的认知里,茅山应该是和麻衣道一样,是一座筑建在灵气丰韵高山上的道观,想不到,居然会是一个小村落,当真是有点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
进了村,毛小方行事果决,很快便在宗族祠堂召开了族群会议。
颏下胡须花白的老人,望向坐在主位的毛小方,缓缓说道:”毛老九啊,你这么急的把大家召来,究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啊“。
众人的目光纷纷地注视向主位的村长。
毛小方望了望众人,手一招,指着站在身旁的张灵玉,引荐道:“各位,可认得此人来历”。
张灵玉礼节性的笑了笑,作揖道:“晚辈张灵玉拜见各位前辈”。
人群中有人念出声来:“张灵玉”
有人面面相觑,沉默不言。
有人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几个老人心中了然,闭口不言。
一位脸上生有不少好似青春痘般凹坑的中年男子,沉然的开口道:“我猜,他应该是麻衣道观里的弟子吧”。
“麻衣道”人群中议论纷纷声响起
“居然是麻衣道里的弟子”
“看他身上所穿的服饰就知道了,唉,当真是老糊涂了”。
毛小方微微笑道:“马脸子,你可当真是好眼力”。
村中绰号为马脸子的男子,余光扫了扫其余几个闭目养神状的老人,讪讪笑道:“我不过先开口罢了”。
一个老人捋着颏下的山羊胡须,淡淡说道:“灵玉小友突然造访我们茅山,不会只是为了游玩吧“。
张灵玉连忙否定道:“当然不是,各位前辈,麻衣道已不复存在了“。
“什么”众人皆惊。
一位老者震惊的问道:”麻衣道乃除魔灭妖的大教派,同我们茅山并称为南茅北麻,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覆灭?”
张灵玉悲愤的说道:“僵尸王将臣率领无数的行尸以及大量的飞僵围剿我们麻衣山,师傅和众位师兄殉道而亡,我在荡魔天尊的庇护下才得以逃出,师傅曾嘱托我一定要将消息带给茅山,让你们早做准备“。
后面那句”以免步我们麻衣道的后尘“张灵玉没有说出来。
胡须发白的老者,长叹了口气:“麻衣老道长,真乃大仁大义之人,最后关头,还想着我们茅山”。
众人皆是感慨万分,一双双目光投向主位的毛小方,到了这个时候,是该他这个一村之长拿主意的了。
毛小方脸色平静,睿智的目光扫视周边,沉稳的开口道:“麻衣道覆灭,将臣的下一个目标必定会是我们茅山,既然已经知道这一消息,我们就不能打没有准备的仗”
毛小方润了润嗓子:“从即日起,所有村民都不能擅自出村,倘若真有什么要紧的急事,必须三五成群,不可落单;村内村外,都必须布置相关法阵,还有通知几个画符箓的好手,每天负责画符箓,以备不时之需,加派晚上打更巡逻的人手,以防偷袭”
毛小方有条不絮的布置着,村中族人长辈互相对视,点了点头,看样子深表赞同。
会议持续了三个时辰,结束后,张灵玉走出祠堂,刚跨过门槛,一人喊道:“灵玉小友”
张灵玉回过头,是个胡须发白的老者,他双手负手,佝偻着背,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张灵玉面露疑惑之色,恭敬道:”前辈,有何事“。
老者笑呵呵道:“同行如何”。
张灵玉点了点头,一位长辈提出这样的要求,自己自然同意。
老者自顾自的聊开了话题:”我们修道之人不能喝酒,但不代表不喜欢喝酒,想当年,我离开茅山下山历练,途中,正在追剿一头祸害乡里的僵尸,恰巧有一个年轻俊朗的小伙子,也在追剿这头僵尸,因为这头僵尸法力高强,不得已,我们二人联手,共同对敌“
两人肩并肩的走着,张灵玉认真的听着。
老人抬起了头,追忆往事:”最后,我们终于逮到了那头僵尸,同它斗法,一直斗到深夜,缠斗时,我们被撞进了酒楼,撞破了好几个酒坛。
老人嗅了嗅鼻子:“飘出的酒味,可真是香啊,那头僵尸扑了过来,我们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搬起酒坛扔了出去”。
四五个酒坛掷甩在黑脸僵尸的身上,酒水洒落,我们各自心领神会迅速扔出一道火符,酒水忽燃,僵尸身上冒起熊熊大火,那僵尸受挫,随即夺门而逃,我们也因此侥幸捡了一条命,死里逃生的我们闻着酒香,头脑一发热便揭开酒坛泥封,咕噜噜的仰头通喝,道门教义全抛的一干二净“。
两人走在一条街上,过了一个拐角。
老人看着天空,感慨道:“那种情怀,恐怕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他转头,看向跟前的年轻人:“是不是嫌我老头子唠叨了”。
张灵玉摇了摇头:“前辈,那头僵尸后来怎么样啦”。
老人面露凝重之色:“那头僵尸,便是现在的将臣”。
张灵玉大吃一惊:“什么,他就是将臣”。
老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当年我们没能除掉他,想不到如今竟成了这么大的隐患”。
张灵玉怔在了原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看向独自前行的老者,追了出去:”前辈,那个随同你一起缠斗将臣的道人是谁“,
老人笑了笑,先是开心,然后难过,最后风轻云淡的说道:”他啊,便是你师父”。
张灵玉张大了嘴,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老人淡淡一笑:“怎么,不相信?”
拍了拍张灵玉的后背,迈着蹒跚的步伐,缓缓走去。
张灵玉站在原地,傻傻地想了足足五秒,方才,又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