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阿狗提着竹篮,腰杆挺得直直的。他不能弯下腰来,因为救命的长剑就藏在后背里。他低着头一直往前,已经过了第一重守卫,没有人看出端倪。阿狗顿了顿足,他的前面是一条幽深的走廊,走廊两边的囚牢里关着各式各样的囚徒,但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走廊两边每隔十步站着一对卫士。
卫士身披铠甲,手持弯刀,而最要命的是他们都是狼人。
天羽的囚牢在整条幽深走廊的尽头,因为不夜城的主人梦昙对天羽表现出的怪异举止,还有时不时莫名对囚牢前站岗的卫士莫名的怒意,卫士们自动退在百米外把守。
阿狗脸色一横,挪开步子。他低着,甚至都屏住了呼吸。一双眼一刻也不敢看四周的动向。
走过了三四对守卫,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心头顿时舒了舒。
突然一个卫士扭头,露出狐疑的神色,大喝一声,“站住!”
顿时周围的卫士同时瞥向阿狗。发现阿狗不对劲的卫士嗖地拔出腰间弯刀,走到阿狗跟前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瞧,“你是奴隶,卑贱的奴隶,谁允许你挺直腰杆的?”
弯刀架在阿狗脖子上,“卑贱的奴才,弯下你的腰......”
周围的卫士一阵大笑。
阿狗缓缓弯下腰,扑簌一声背上的衣服破了洞,露出醒目的乌黑剑柄,卫士还未来不及做出反应,已被阿狗劈成了两瓣,露出热气腾腾的肠子和醒目的肋骨。
“啊!”
一阵惊呼,四周卫士一拥而上。死一般寂静的幽深走廊倏地变得嘈杂起来。
阿狗熟练地挥动长剑,剑锋所过血肉横飞。
一众卫士大惊失色,原来阿狗会使剑,而且还是用剑的能手,虽不及一流剑客,但也把剑使得出神入化。
“嗷嗷嗷......”
一众卫士脸倏地变得扭曲,身体在膨胀,撑破身上的盔甲。片刻间人脸变成了凶残、丑陋的狼脸,身躯长出长毛来,但还保持着人身。
“撕了他,”一个浑厚阴森的声音高喊。
一众狼人一拥而上,阿狗大惊拼命向尽头的囚牢奔去,可是变了身的狼人变得强悍无比,阿狗才走两步,被后头追来的一匹狼撞出了十丈远。他的骨骼似散了架,一群狼兴致勃勃地狂背而来。走廊尽头的囚牢已近在咫尺,阿狗来不及多想将长剑掷向铁门,长剑穿透铁门插在天羽脖颈一寸边。
狼人的速度奇快无比,阿狗露出凶狠的目光,直视迎面而来的狼人,他知道必死无疑了,不过他想有尊严的死去。他的全身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肤都燃起了战斗的欲火,他到达了所能到达的最佳战斗状态。
凶狠的狼爪破空扫来,阿狗硬生生迎上,就在他以为自己的拳头被撕裂了的瞬间,一道剑影闪过。只听噗呲地切割声,幽深走廊上已经尸骸一片。
阿狗张大嘴巴,愣住了。
天羽站在阿狗身后手持长剑威风凛凛地站着,“如果能活着走出去,我教你百步飞扬的剑气。”他对阿狗说。
阿狗一阵热血沸腾,抓耳挠腮,他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渴望糖果的小孩儿。
“好样的,朋友,”天羽拍了拍阿狗的肩膀,“不过我俩得快走了,时间可不等人......”
阿狗拾起一把弯刀做防身用,走在前面示意天羽跟着他,咿咿呀呀也不知在说什么。天羽轻笑,跟着他走了一段路,突然前面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要出不夜城只有一条道,而这条道上布满了守卫,所以想要活着走出去,非杀出一条血路不可。
阿狗愣了愣,不过没有后撤一步。天羽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他跟前,“站在这里别动,”说着抖了抖手中的长剑,周身散发出一股森寒、渗人的气息。
黑压压的一众人,嗖地一声同时抽出腰间弯刀,显然他们是经过有序训练的,摆出一模一样的姿势,有条不紊地向前杀来。
剑光闪耀,天羽身形似鬼魅般飘忽,狼人见到了此生最不可思议的事——那道从天羽手中发出的白光如梦幻般拂过周身,倏地一股热气涌遍全身,这时感觉身体变得异常的轻浮起来,似喝醉了一般,到达了不可把控的美妙境界。
黑色的走廊躺着黑压压的尸体,黑色的血缓缓聚拢,形成了黑色的溪流。
而这剑客只挥了一剑,做这一切似拍死一只蚊子般简单、随意。
尸堆的尽头,走出一个人影,她是梦昙,不夜城的主人,这群狼人的首领。梦昙饶有兴趣地瞪着天羽,“这条路的尽头是那天我俩一起喝酒的酒吧,如果你能来到那里,我请你喝一杯,再送你离开。如果你不幸死在了这条路上,我让整个不夜城做你的坟墓,不管怎样,加油吧,剑客!”
说完,点燃一支烟,消失在了身后的黑暗中。
阿狗张大嘴巴惊呆了,他听过传说中的剑客,也听过传说中的剑气。传说中的剑客很诡谲,而今见到了真正的剑客才发现剑客比传说中的更为诡谲。他竖起两根大拇指,眼里流露出崇拜与敬仰。
天羽和阿狗继续往前,来到一个金光闪闪的殿堂,这里本该是男人和女人喝酒跳舞的地方,但是此刻喝酒、跳舞的俊男靓女早也不知去向,留下的只有一群做牛仔打扮,手持左轮枪的狼人。
不多不少,五十个人一百只左轮枪,枪口正对着天羽和阿狗。天羽脸色微变,大吼一声,“不好,”一把拽住阿狗猛地在地上翻滚。身后子弹横飞,石砾噼啪碎裂。天羽紧忙闪入殿堂的巨柱之后,斜眼的余晖瞥见桌子上细致堆起作为修饰的酒瓶碎了一地,哗哗地流着酒水,发出诱人的酒香味。
子弹呼啸着从耳边飞过,背后巨柱时有中枪,不过好在巨柱纯金打造不可能被击穿。
天羽凝神聚气,他在等一个时机,枪最致命的缺陷是子弹总有打光的时候,而天羽确信他们会在某个时间同时打光子弹,这就是他一击必胜的机会。
“一,二,三......六,”火力弱了,天羽猛地睁开眼,跃起像一阵风般袭卷了正在换弹的狼人。
可怜的狼人,临死都没看清摘掉自己脑袋的剑客。
天羽抖落剑身上的黑血,瞳孔微变,背后传来一股死亡的气息,人还未回头剑已本能地向后刺去。咣当一声铁器相碰,天羽回头,一个刀疤男正愣愣地瞪着他。
天羽见过他,在河西镇。梦昙带走他的那天正是这家伙和另一个没有左手小指的男人断的后。
“你是人类?”天羽依旧保持着应有的警惕。
“可以这么说吧,”刀疤男将左手上的左轮枪旋了一圈,又挥了挥右手上的弯刀,“不明白,呵呵,我是人类生的,可他们抛弃了我,是狼人将我抚养长大。”
“这么说,你是不可放过我了,”天羽凶狠地瞪着他问。
“我杀过的剑客也不少,”刀疤男嘴角缓缓裂出笑意,“最初的时候他们跟你一样骄傲,但当我把他们踩在脚底下时,他们就像被猫逮着的老鼠,顿时变得惊慌失措了。”
“原本我不愿杀死一个除了枪侠以外的人类,但是你,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的小瘪三,侮辱了我的同伴——剑客。就凭这点,你必须付出代价。”
“呵呵,是吗?”说话间刀疤男扣动了左轮枪的扳机,原本毫无悬念的,这枪会打穿剑客的心窝子,这点刀疤男深信不疑。
但是现在他愣住了,他在大漠上见过神奇的事情很多,但绝没见过像今天这样神奇的事情。子弹打出,人影消失了。刀疤男知道他的子弹绝没有那种让人灰飞烟灭、不留痕迹的威力,唯一的解释是那个该死的、他妈的剑客躲过了子弹。
“唉,”一只手拍了拍刀疤男的肩膀,刀疤男慌忙地转身,一道剑光从眼眸里闪过,早已风干了的刀疤再一次变得血红。
运气偶尔会降临在一个人的身上,但它不会总降临。
刀疤男玩完了!
还没等天羽喘息,背后出来一声清脆的酒瓶碎裂声,天羽猛地转身,左手少了小指的瘦高男人正捂住阿狗的嘴,面对着他,一柄弯刀像条蛇一样缠绕在阿狗的脖颈上,只要他轻轻一动,阿狗就完蛋了。
身经百战的剑客愣住了,天羽放低姿态,“别杀他,我答应你所有的条件......”
“放下你的剑。”
咣当一声长剑落地!
阿狗黑漆漆的脸颊变得异常的扭曲,像只疯狂的野兽,突然阿狗的一只手挣脱出来,拽住无指男的下身。无指男嗷嚎一声割断了阿狗的喉咙。
天羽手一抖,地上的长剑飞起将无指男钉死在巨柱上,身形一晃抱住阿狗坠下的身躯。阿狗的脖颈喷出鲜红的血,一双眼使劲地瞪着天羽,嘴巴微张不知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