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什么？”许宣扯着嗓子大声对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汉子喊道。
在脑海里迅速过滤了一遍这一世的记忆，许宣肯定自己从未见过他。但通过汉子一张一合的嘴巴和笃定的眼神，他能确定眼前的汉子的确是找他有什么事情。
“什么屎？”汉子重复一遍后，许宣只隐隐约约听到一个类似与屎的发音。
喧闹的人群当中，时不时爆发出百姓们如雷般的叫好声，以及伴随着戏台上敲得震天响的锣鼓声。汉子离许宣其实只有不到三尺的距离，但是许宣却只能看见他的嘴巴在上下翕动，根本听不见他嘴里发出的声音，仿佛在看默剧表演一样。
小四仍然站在许宣和沈虚的肩上，兴奋地看着戏台上的表演，一边叫好一边挥着自己的右手。小四摇得很开心，撑在下面的许宣感觉自己都快被摇出脑震荡了。
他不由得想起前世陪女友去看音乐节现场时，那整个就是一大型野迪现场，女友和那些摇滚儿把着前排的栏杆就开始蹦了起来，活像一头头要出栅的西班牙斗牛，拱的栏杆另一边的安防人员也跟着蹦了起来。
许宣现在就觉得自己是那个安防人员。为了让肩上这个小少爷不至于因为太嗨而站不稳，许宣和沈虚先前一直用双手扶住小四的双脚。许宣腾出右手，拍了拍面色发苦的沈虚，用手指了指小四，又指了指他，示意让他抓紧小四，然后折过手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的汉子，表示自己有点儿事先处理一下。
沈虚无奈地点了点头，翻了个白眼，抓住小四左脚的双手却是没有放松，沈虚张着嘴对着许宣比了个口型，没有声音，不知是累得想节省点力气还是被人潮的声音给吞噬掉了。
“搞快点。”
许宣虽然没有听见，不过看沈虚的嘴型，倒是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随手比了一个欧克的手势，也不管沈虚看不看得懂，许宣扭过头就去找那个汉子了。
许宣对着汉子招了招手，让他走近些说话，待汉子走到面前后，为了让他听清，许宣把右手附在嘴边充当起了人肉喇叭，大声地朝汉子耳边吼道：“兄台，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汉子听罢，连忙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许宣这才听清楚汉子刚才说的不是什么屎，而是一个人名，史坦森。
史坦森这个名字许宣当然是有印象的，而且不只是名字，对这个人也是记忆深刻，虽然他们也就才认识了一天，毕竟那接近两米的身高，和小山一样的魁梧身躯，想忘记都不可能。
许宣记得很清楚，还有一个和史坦森一起的，一直给人感觉高深莫测的老者，易李。
汉子说完，伸手指了指东边的丰豫楼，说那位客人正在等您和您的朋友。他抬眼望向那边灯火通明的丰豫楼，心想，那老者今日也应该是与史坦森一道的。
有免费的雅间干嘛不去，何况他正愁没有借口把肩上的小四给骗下来。他肩上这小少爷在他身上站了大半个时辰了，站得许宣左肩都麻木得失去了感觉，他甚至怀疑自己左肩是不是被踩脱臼了。
许宣拉着沈虚一起蹲下身来，又招呼汉子搭把手，好说歹说终于把看热闹看得恋恋不舍的小四从他们二人的身上弄了下来，感觉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还好，能动，就是麻得厉害。
在汉子的带领下，许宣三人逆着人流艰难地往丰豫楼走去，走到丰豫楼外时，早已有得了吩咐的小二在门口殷勤地候着。小二满脸堆笑地带着许宣三人上楼，许宣正回头招呼那汉子时，发现汉子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离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许兄弟！”上二楼的楼梯走到一半，许宣就听到从上面传来一阵大笑。那声音雄浑有力，震得他刚刚恢复一些的听力，又有些耳鸣了，甚至连丰豫楼木质的楼板和地板都在晃动。
这个声音许宣虽然听得不多，但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想忘记都不可能，声如其人，听见声音便想起了那个壮如公牛的魁梧汉子。
见许宣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的主人又接着喊道：“许兄弟，某在这里！哈哈哈哈！”
许宣抬眼往上一望，一个寻常人身体两倍宽的大汉正伏在二楼栏杆上朝下张望，那张笑容真诚但笑得又有些狰狞的脸，不是史坦森又是谁！
史坦森热情地将许宣三人迎了进去，嘱咐小二没有他的吩咐不得上楼打扰。
如许宣所料，包厢内还有一名身着儒衫的老者端坐正中，正是那日与史坦森一道的易李。
许宣此前便猜测此人身份不凡，看其言谈举止和不同于一般人的气质，再加上老者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上位者的威严气势，极有可能是朝廷当中的居高位者。但是具体是个什么官，就不得而知了。
许宣整理了下身上的儒衫，恭敬地上前行礼道:“易老，又见面了，恕小子叨扰则个。”
“哈哈，哪里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许小友快坐吧。”易李面带微笑地说道。
“是我让坦森请你们上来喝杯茶的。下面那么多百姓，在人群里怕是只能看到人脑袋，哪里能看见戏台，上这儿来看，不是方便许多？”
百姓……许宣咂摸着从老者口中说出来的词，一般人哪儿会把人说成百姓的，只有当官的才会这么说。看老者说得这么自然，想必平时早就说顺口了。
易李指了指许宣身后的二人，问道：“这二位是？”
“哦，这是家弟，小四。”许宣介绍道，“这是小子的好友，沈虚。”
算起来，那晚在春梦阁，史坦森和易李是见过沈虚的，不过当时天色已暗，沈虚又是一副狼狈的样子，当时二人并没有看清他的样子。
易李看着二人笑着点了点头，小四是见过史坦森和易李的，但是沈虚却不认识。许宣又介绍了一遍，只说这是他汴京来的长辈和好友，至于什么身份，连许宣自己都不知道，自然也没提及。
“哈哈，肾虚兄，许兄弟的朋友，那就是某的朋友了！”史坦森瞅着沈虚笑道，笑得有些暧昧，顺便也表达一下了他独特的友好招呼方式，一巴掌“轻轻”地拍在了沈虚的肩上，这一掌正好拍在了沈虚的右肩上，直将沈虚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扑翻在地。
“咳......这小子好像是有点虚哈。”史坦森看着自己收回的左手，又看了看被拍开的脸色发青的沈虚，有些尴尬地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