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我有些事情不明白。”她顿一顿,轻声说道:“老夫人对王爷和王府的人似乎都有着深深的恨意,若我们几个长得像芮晴,为什么……老夫人还会把我们四个人送进去王府呢?”
秦玉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微微一笑道:“老夫人的心思,你跟着老夫人八年了,难道还揣摩不出来?不过,这世上恐怕也没有人比我更懂老夫人的心思吧。有些想法和念头若清清楚楚地明说了,那是相当丑陋不堪的,我了解老夫人,也能体会她内心的痛苦和恨意,所以,我能够体会她所做的一切。”
老夫人的心思?雪笙若有所思,怔怔地想着。
“雪笙,你若想报答老夫人的恩情,那就好好地留在五爷身边,兰音敢欺负你,那是她仗着白姨娘的势,她欺负了你,你不会反抗,就只知道跑,岂不是给老夫人丢脸吗?”秦玉蓉带着责备的语气。
雪笙轻轻垂首,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心中既难过又自责。
“好了,回去吧。”秦玉蓉温和一笑,道:“过两****会亲自去见凌芮鼎,要他好好管教一下兰音,这样你可以放心一点了吧?”
雪笙点点头,心情依旧沉重,还多添了几缕心事。
“姑姑,我回去了。”她转过身缓缓离去。
秦玉蓉望着她落寞的背影,深深叹息。
雪笙把兰音推倒,害她扭伤手臂,让两人原本就不和睦的关系更加恶化,秦玉蓉亲自找凌芮鼎关切此事,要他管教好兰音,而月筝不忍看见雪笙受辱,几次替雪笙出头,有一回终于忍受不了动手掌掴了兰音,没想到却换来兰音对雪笙更变本加厉的欺负。
雪笙并不是不想反抗,只是她生性温良又有教养,应付不来个性泼辣强悍的兰音,最重要的是,她的一片心都在凌芮凰的身上,自然不会有争宠的心思,可是就算她不想亲近凌芮鼎也没用,凌芮鼎总是会故意撩拨起兰音对她的妒恨,不断在她们两人之间添上新仇旧恨,让她的日子根本难有清静的一天。
天寒欲雪。
兰音命雪笙到酒窖取一坛酒回来,晚上给凌芮鼎簇火烫酒喝,也好御寒。
雪笙提着酒离开酒窖,因酒坛重,她一路走走停停,隐约听见后头有沉稳低重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侧过身望一眼,是凌芮凰!
凌芮凰迳直朝她走来,经过她身旁时把她手中的酒坛接过去,然后头也不回地提着往前走。
雪笙惊呆了一瞬,慌张地看了看四周,还好此时天冷,少有人走动,周遭并没有人看见凌芮凰的举动。
她急忙追过去,但他的步伐迈得又大又快,她不但追不到,跟他的距离甚至愈拉愈远,想出声喊他,又怕被人听见,只能在后面远远地跟着他。
原以为凌芮凰只是想帮她提酒坛,等回到“古遗堂”时就会把酒坛还给她,但是她发现他并没有往“古遗堂”的方向走,而是转进了前往花苑的角门。
她犹疑不安,不知道凌芮凰想做什么?
慢慢穿过角门,看见他停在鲤鱼池边,似乎在等着她跟上来,确定她来了以后便又往前走。
雪笙知道他在找一个没有人打扰,可以与她安安静静说话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他要把自己引到哪里去?
此时已入冬,天色阴沉,铅云密布,花苑里空无一人,繁花落尽,枝叶零落,显得异常萧索冷清。
一座静谧的池子就泊在花苑中央,几方亭台围拢着一座小楼。
雪笙看见凌芮凰朝那座写着“紫云轩”的小楼走过去,轻轻推开门,然后回眸看了她一眼。
她怔怔站着,一颗心怦怦直跳,有点作贼心虚似地偷偷张望四周,虽然觉得不妥,但是看到凌芮凰转身走进小楼时,还是情不自禁地跟了过去。
接近小楼微开的偏门,她知道凌芮凰就在偏门内等着她,愈走近,她的步子就愈轻、愈快。
迎接她的是一双燃烧的目光,火一般燎人。
她没有畏缩,没有退却,飞快地奔了过去。
偏门重重掩上。
凌芮凰猛地将她拥进怀中,包围在他有力的臂膀里,他一手稳住她的后脑勺,一手环住她的腰,嘴唇从她的前额一路吻下来,再低头吻住她柔软温暖的红唇,舌尖深深探入她口中。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他的呼吸灼热,嘴唇滚烫如烈火。
雪笙知道,她的思念和喘息同样炙烈。
费尽一番功夫,就为了此时片刻的温存。
凌芮凰的吻强烈需索,五脏六腑里的急躁渴望得到满足,光这样吻她还不够,他的嘴唇往下滑到她的颈项,掌心游移到她的胸前,她的柔软令他疯狂,他紧绷的身体每一寸都因为渴望她而蓄势待发。
“六爷……”
他的抚摸愈来愈大胆,愈来愈亲昵,阵阵激烈火热的颤抖肆虐着她的全身,她膝盖渐渐绵软,险些站不住。
怀中娇小的身子突然往后仰,凌芮凰急忙搂紧她的腰稳住她,一阵纠缠间失去重心,不小心把屏风书架都推撞倒了,一卷一卷的书册有如天女散花,兜头而下,凌芮凰立刻将她护在双臂中,以背去挡。
两人喘息急促激烈,怔怔看着架上的书散落一地。
“得赶快收拾。”
雪笙回过神来,紧张地蹲下身整理书册。
“别管它。”凌芮凰再度把她拉进怀里。
时间无多,单独相处的每一刻都弥足珍贵,他不想浪费,他想要她,立刻。
“六爷,你的身子好烫。”
紧紧的拥抱让她察觉到凌芮凰身体的变化,她因无知而感到不知所措。
“你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凌芮凰低哑地说。
明知道她不属于他,他不能这样随心所欲地触碰或占有,但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雪笙隐约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事,脸上如火烧一般。
“这样不好,万一……有了孩子怎么办?”
秦玉蓉曾经对她们解释过男女之事,只是秦玉蓉说得含糊,她只听得一知半解。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突然倒下来,浇熄了凌芮凰火热的欲念。
“你是担心万一有了孩子,会分不清楚是五哥还是我的吗?”他的唇边绽出一丝苦笑。
雪笙呆住,奇怪地反问:“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装糊涂?”凌芮凰轻抚着她的脸颊。“是不是因为你是五哥的人,所以才不肯让我要你?”
雪笙一开始没听懂他的意思,仔细一想,便明白了。
“六爷想必是误会了。”她的声音轻柔低婉,眼神羞涩地望着他。“我跟五爷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所以,要是六爷跟我发生了什么,万一有了孩子,五爷那儿就不好交代了。”
凌芮凰愕然盯着她,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难怪我去找五哥谈的时候,他竟然肯同意让你和月筝交换过来,我正觉得奇怪,为什么他忽然肯答应了。”他如释重负地笑起来。
雪笙惊讶地睁大双眼。“六爷说什么?找五爷谈?谈什么?”
凌芮凰笑着抱紧了她。
“我找五哥商量,把你和月筝两个人交换过来,五哥同意了。”他在她耳旁的呢喃低沉迷人。
“可是月筝同意吗?”她迟疑着。
“只要五哥和我同意就行了。”凌芮凰的语气理所当然。
雪笙有些气恼,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六爷,虽然我和月筝都是没有身分、没有地位的奴婢,可也不能由着主子换过来换过去,主子想换,也得问问我和月筝同不同意呀!”
凌芮凰见她发怒,唇边的笑意敛去,目光沈了下来。
“难道你不愿意跟着我?”
雪笙坚决地摇头。“先问问月筝愿不愿意跟着五爷,她若不愿意离开六爷,我绝不能委屈她。”
凌芮凰抿紧了嘴唇,失望地冷笑。
“原来,我在你心里远不及月筝重要。我若是非要把你们两个交换过来,你们想不同意都不行。”
雪笙深深吸口气,浑身渐渐僵硬。
“六爷,强扭的瓜不甜。”
她的声音微弱,几近无声。
凌芮凰眼瞳幽黑,没有温度,沉默地凝视了她半晌。
“随你的意吧。”
他带着赌气的口吻,冷冷地转过身,开门离去。
雪笙心中有着深重的无力感,她分不清楚谁在她的心里比较重要,她只知道不能辜负每一个她爱的人,这样的心情凌芮凰能体会吗?
从“紫云轩”出来时,凌芮凰已经走远了。
她的心底苦涩难言,心事重重地回到“古遗堂”。
兰音正在院子里剪盆栽,看见雪笙一脸失了魂的样子,没好气地喊了声——
“终于晓得要回来啦?酒呢?”
雪笙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她低下头,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应该带回来的那坛酒被凌芮凰拿进了“紫云轩”里,而她离开的时候竟忘了带走了。
“你溜出去那么久,回来还没把酒带回来,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兰音瞪着惊怔的雪笙,眼神锐利得像要刺穿她。
雪笙支支吾吾,一时答不上来。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兰音不怀好意地走向她,眼中闪着狐疑的幽光。
和凌芮凰见面的事如何能明说?她没有回答兰音,急忙转过身想回“紫云轩”拿那坛酒。
“你又要去哪里?”
兰音追上去,用力扯住雪笙的手臂,而另一只握着剪刀的手正好不小心自雪笙的脸颊旁边晃过去,吓得雪笙惊叫出声。
“你干什么!”
她抬手将兰音握着剪刀的手推开,没想到推的方向竟然让那把剪刀划过兰音的发鬓,在她鬓边划出了一道伤。
兰音惊骇地尖叫一声,用手一摸,摸到了一手的血,登时怒发如狂。
“你竟敢弄伤我!你竟敢弄伤我!”
她气得一把揪住雪笙的发髻,甩了她几耳光,要用剪刀去绞她的头发。
雪笙惊骇地闪躲,但发髻已经被她抓扯下来,痛得泪水迸出眼眶。
锦月和紫琼听见声音,立刻跑出来当兰音的帮手。
“给我好好抓住她,看我剪光她的头发!”兰音狂怒地挥舞着剪刀向雪笙的头发剪过去。
雪笙吓得魂飞魄散,奋力挣扎闪躲,弄得一身伤,终于用力推开锦月和紫琼,那种受尽屈辱的感觉让她再也无法忍受了。
这个恶梦到底什么时候会醒?
她不要这一生都活在这样的恶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