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过后,慕凤若便奉旨住进了皇宫,赐婚诏书虽还未下达,但所有人几乎都已经将慕凤若奉为未来的三皇子妃,一切用度无不精心,就连三皇子的同袍妹妹六公主元奚也似乎与慕凤若格外亲近
南清宫,元奚一连几天每日都来,倒让慕凤若有些烦闷,那日在宴会中,她明明还一脸讨厌她的模样,不想才过了两日人家竟一脸欢喜的跑来南清宫,一口一个“凤若姐姐”的叫着,属实让她十分佩服,不过既然她来,慕凤若也不好赶人家走,左右陪着她闲聊着,这一来二去,慕凤若已在南清宫住了一月有余。
“凤若姐姐,今天咱们做什么”
方到辰时元奚便又出现在南清宫,这些日子她日日都来,对慕凤若也表现的格外亲近,那“凤若姐姐”叫的也格外的甜,久而久之慕凤若倒是像默许了她这般行径,待她似乎也亲近了许多。
元奚走近,慕凤若示意侍女上茶,对着元奚浅浅一笑
“你倒是空闲的很,日日都来”
“凤若姐姐这是烦元奚了”元奚似有撒娇的回道,不过慕凤若倒是挺吃她这一套,语气间又莫名的拉近了几分。
整整一个上午,元奚都呆在南清宫,临近午时才被皇后宫里的掌事姑姑叫去
元奚走后,侍女玲月问道
“公主似乎挺喜欢这位六公主啊”
慕凤若回头望了望玲月,这些日子她自己都能明显的感觉得到,她对元奚的态度好像真的变了很多,甚至她自己都分不清元奚是真的想与她亲近还是另有所图,不过在与元奚相处的这段时间,她撒娇的唤她“凤若姐姐”她好似真的感受到了一丝丝姐妹之间的情谊。
她是南都最小的公主,虽没有妹妹,但她却有几位姐姐,只是她们并不与她亲近,甚至讨厌她,小时侯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后来她才知道,她们不光讨厌她,还有她的母妃,怨母妃与她夺走了父皇所有的关注
与元奚这些日子的相处,不知不觉中在慕凤若心底似乎已经微微的向元奚敞开了些心门,与她而言元奚不过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对她也当真毫无防备
凤阳宫内,皇后见元奚嘴边隐隐的笑意,想起这些日子来,她日日去那位南都公主宫里,却一连好几日都不曾出现在凤阳宫,只得让素秋去唤她过来,结果人还是在南清宫找到的,不过知女莫如母,她不信自己这刁蛮娇气的女儿会真的喜欢那位南都公主
“奚儿,你如此频繁的去南清宫,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后又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严肃
“奚儿,你父皇可是十分看中此次两国和亲之事,你万不可自做主张,惹你父皇不快”
元奚见母后提到此事,不答反而问道:
“母后就真得希望皇兄娶哪慕凤若”
皇后听闻神色微变,不难看出她亦是不愿,只是此事牵扯两国,又岂是她能左右的,她不是没想过从中阻挠,只是此事以板上钉钉,如何能变
“母后若放心,此事便交给奚儿去办,断不会让那南都公主如愿,就凭她一个恶名昭著的女人也想嫁与我皇兄这样的男子,简直痴人说梦”元奚眼中全是不屑,与在南清宫时判若两人
“不可胡来,此事并非小事,万不能出现任何纰漏,你若是真不想你皇兄娶那南都公主,母后倒可以想想,怎么回旋此事,只是你万万不可自作主张,倒时将自己搭了进去”皇后向来知晓,这个女儿被娇惯坏了,胆大妄为得很,生怕她惹祸上身,将自己搭了进去
“母后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对策,万不会牵连自己”元奚信誓旦旦,皇后拿她也没办法,只好叮嘱她万事不可亲自动手,将自己搭进去
元奚听得有些不耐烦,只好点头答应,赶紧跑路,元奚离开后,皇后还是不放心,当下便命心腹素秋盯紧元奚的一举一动,随时向她禀告
出了凤阳宫,元奚正巧在御花园的廊亭遇见了月凝阁的管事春胜,听说皇兄刚回了月凝阁,当下便一路小跑了过去
元烨见她来,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语气间尽显宠溺
元奚见状也开心的朝着元烨的方向坐了过去,这些日子尽去南清宫了,她也有好几日不曾见皇兄了
随后元烨命人将元奚爱吃的糕点端了上来,又抚了抚元奚的额发,道:
“这是皇兄命小厨房特地为你新研制的糕点,是你喜欢的杏仁口味,多尝尝看可还喜欢”
举止之间就想是对待孩子一般,在元烨心里,元奚可不就是一个缠着他的小丫头吗
“喜欢,只要是月凝阁小厨房做得奚儿就都喜欢”说罢便咬上满满一口。
元烨见她吃得欢喜,自然也高兴,见她吃着,索性又拿起书卷翻阅了起来,时而看一眼元奚,吃杏仁糕的样子。
过了许久,当元烨再次偏过头时,只见元奚单手撑着脸,略带些疑问的望着他
“想问什么尽管问吧”元烨知趣的再次放下书卷,专注的望向元奚
元奚稍稍迟疑了片刻,但还是将自己想问的说了出来
“皇兄,你想娶那位南都公主吗”
元烨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反问道
“你觉得呢,”
“皇兄你不会见她长得好看就真的想娶她吧,她可是慕凤若,传闻那个讨厌的南都公主”元奚有些激动,生怕皇兄是真的想要娶她,难道皇兄忘了那位南都公主是如何的“声名远扬”吗?她有幸早几年便听说过,不止听说过,她还与皇兄一同议论过呢,只是没想到,此人竟要与元朝和亲,选的还是她最亲的皇兄
元烨听着元奚的话,脸上也未有任何气恼的神色,好似说得不是他元烨的未婚妻子,而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见元奚等的有些着急的神情,元烨嘴角轻轻一扬,这才解释道:
“皇兄可没说喜欢她,”
“真的?那你发誓你永远都不会喜欢她,也不会娶她”元奚听此回答心底自是十分高兴,脸色之间也舒缓了几分
“奚儿莫不是忘了父皇的旨意,,,,,,好了,不逗你了,不管父皇旨意如何皇兄是不会娶她的,皇兄发誓,若有违背,便让皇兄此生再无良人”元烨本想逗她,见她脸色瞬间又黑了下来,赶紧一本正经道
他本来就未打算要娶这位南都公主,即使父皇下旨,他照样能不费吹灰之力,将自己从此事中摘干净
元奚见元烨发誓,脸上这才重新浮起了笑意,此生再无良人,皇兄有她,何须良人,她会一辈子都对皇兄好的
“既然皇兄不想娶她,那这件事就交给奚儿去办,保管给皇兄办的妥妥的”一切好似都按着元奚的计划在走
“不行,此事非同小可,不是你应付得来的,皇兄既然答应了你,便不会在变,你只管静静等着就好”
“不行嘛,我可以的,皇兄你就放心交给我吧”元奚一把拉住元烨的手臂,撒娇道,这是她一向惯用的手段,且百试百灵
元烨无奈也只好同意,既然她想玩玩,就让她玩吧,一切有他在
那日之后,元奚照样日日去南清宫找慕凤若,慕凤若也习惯了她每日的叨扰,也不觉得奇怪
“凤若姐姐,今日我过来时发现御花园的海棠花开的正好,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如何,”说完元奚以主动腕上慕凤若的手臂,让人无法拒绝,索性一同陪她出了南清宫,往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御花园的海棠果然开得极好,每一朵都鲜艳极了
“海棠虽美,但奚儿觉得凤若姐姐人比花娇,才是最美的”
这些日子慕凤若早已见识了元奚那张抹了蜜似的嘴,并没有因她的话而感到奇怪,反而同样打趣道:
“元奚豆蔻年华,才是人比花娇呢”
“凤若姐姐长我不到两岁,怎么说的自己一大把年纪似的”
元奚十四,慕凤若也是去年刚及笄,今年等到入夏也才十六
正在二人打趣嬉闹之时,一位身穿官服的老人正巧走了过来,听见二人的对话,笑了笑
“二位公主皆是娇艳之龄,岂是这海棠所能比的,”
“拜见林相”元奚见此人主动问好,慕凤若也是第二次见到这位老人,原来他是林相,随后也跟着元奚主动问好
“拜见林相”
林相也微微点头回礼
“林相也是来赏花的”元奚明知故问,在这位林相面前不似在其他人面前那般高高在上,反而像似与长辈之间打趣
“老臣可不是来赏花的,皇上可等着老臣呢,两位公主慢慢赏吧,正值初春,御花园的花可不止海棠开了,公主们可到处看看”林相一脸慈目,慕凤若却觉得与初次见他时有所不同,今日更多了一丝和蔼
“凤若姐姐,你最喜欢什么花”林相说完,元奚便转头问向慕凤若
“梅花,不过它不开在这个时节”慕凤若若有所思的回答,一旁的林相听闻不由的收回了准备迈出去的脚步,转头望向慕凤若,同样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公主喜欢梅花,不过南都地处南部,气候温暖,梅花并不常见”
“是的,不过我母妃在世时特别喜欢梅花,父皇便会派人专门培育,久而久之,连着我也喜欢了”与其说慕凤若喜欢梅花,倒不如说梅花寄托着她对母妃所有的思念,她对于母妃的记忆就是幼时闻过母妃身上那好闻的梅花香,和母妃庭院里的那几棵梅树
“梅花最美的时候开在深冬时节,所以很少人会喜欢梅花,令慈喜欢梅花,想必定是清雅脱俗之人”林相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低头间眼底瞬间浮上一抹悲伤之色,不过片刻,抬头再次看望二人时,神情又恢复如初,见二人也正注视着他,嘴边轻轻一笑,出声向二人告辞
“二位公主继续赏花吧,老臣便先走了”说完转身准备离开,当他跨出去两步之后,又莫名的转头看了一眼慕凤若的方向,随后大步而去
慕凤若望着林相的背影,心里竟莫名有些心疼这位老人,也许他也发生过令他一辈子都无法走出的伤痛吧
“凤若姐姐想什么呢”元奚出声打断了慕凤若的沉思,随后慕凤若回头望向元奚
“已经出来这么久了,不如我们回去吧”慕凤若也没心思再继续逛下去了
但元奚不这么想,想拉着她再到处逛逛,这时只见玲月拿着披风正往二人的方向赶来
“参加公主,六公主”玲月走近行礼,之后便将带出来的披风替公主披上,嘴里还念叨道:
“公主出门怎么不让采星准备一件披风,若是吹病了可怎么办”说完只见跟在慕凤若身后的采星紧张的低下了头
“玲月真是贴心,怪不得深得凤若姐姐的喜欢”元奚话刚说完,只见慕凤若伸手又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拿了下来,亲手披在了元奚身上
“凤若姐姐,你这是干嘛”
“你比我小,还是你披上吧,别弄病了”
元奚没想到慕凤若会这么做,当下反而不知说什么好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慕凤若第一次对除了父皇以外的人这么好,这些日子相处以来,她对元奚终是有些不同的
慕凤若将披风给了元奚,元奚也不好再拉着她闲逛,索性二人一同回了南清宫
元朝临近北方,尽管已经入了春,白日里还是会有些寒冷,对于慕凤若来说,这冷意更甚
不过那日从御花园回来之后,一连几日元奚都不曾出现在南清宫,也没什么消息,一时之间,没人在慕凤若耳边叽叽喳喳,慕凤若竟还觉得少了些什么
“公主若在屋里待闷了,不如奴婢陪公主出去走走”
“算了,这天外面挺冷的,还是屋里暖和一点”慕凤若摇了摇头,顺手拿起书案上的一本书卷看了起来
莫约着过了一刻,只见几日未出现的元奚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脸上扬着笑,嘴里嚷着要带慕凤若去一个好地方,说着还上去一把拉过慕凤若的手,显得有些兴奋,看上去倒是天真烂漫得很
慕凤若本来是不想出门的,又不好扫了元奚的兴,只好任由她来,说罢便同她一起出了南清宫,玲月紧跟其后
元奚带她来的这个地方,慕凤若之前从未来过,一路上也少有宫女走动,
“元奚,这是什么地方”慕凤若有些不解,但并未对她有所怀疑
“凤若姐姐,你到了就知道了,绝对是一个好地方,”元奚故作神秘的模样,说罢脚上又加快了些,慕凤若见此也只好继续跟着她往前走去
大约半刻之后几个人在一座宫门前停了下来,慕凤若抬头望去,只见那宫门前的匾额上写着“药池”二字
难道这就是元奚要带她来的地方,泡一泡药池倒是对她的畏寒有所缓解,在南都时她也经常泡药浴
“凤若姐姐,不是畏寒吗,今日我特地带你来泡药浴,保管你泡了以后就再也不畏寒了”
慕凤若见她很是有心的模样,心中隐隐含着一丝感动,并未反对她的自作主张,只是这时元奚突然又朝着她大呼一声,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惊道:
“看我这脑子,带姐姐来泡药浴却没提醒玲月替你准备干净的衣裙,那等会怎么起来呢”
随后不等慕凤若开口,元奚便主动朝着慕凤若身后的玲月提议道:
“不如让玲月回南清宫替姐姐拿衣裙,姐姐先跟我进去泡着,待会让我的婢女带玲月进去”
慕凤若听了元奚的话也觉得可行,随后转头示意玲月回南清宫拿衣裙,玲月见公主也同意了,也只好照着话去做,想来公主与六公主在一起也不会出什么事,当下便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疾步而去
玲月走后,元奚带着慕凤若进了药池的殿门,婢女玉兰候在殿门外
进了殿门后,元奚带着慕凤若走过一条长长的廊道,来到一间偌大的殿门外,一路走来除了她二人,在未见其他人,慕凤若虽察觉到了,但并未多想,公主药池人少也不足为怪
元奚推门带着慕凤若走了进去,随后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只见元奚摄手摄脚的从殿门处走了出来,脸上满是得胜之意,身后已然没有了慕凤若的身影,而后又轻轻的将殿门合上
慕凤若自从跨进了殿内,便被满殿悬挂在房梁之上的纱缦遮住了视线,一眨眼的功夫,她便于元奚分散了,无奈唤了两声却无人应答,但透过纱幔底下留出的缝隙,慕凤若瞧见不远处有一抹身影,那身影应是元奚不错,如此慕凤若这才放心下来,跟着前面的身影一步一步的向里走去,越往里她越能感受到一丝丝热气。
慕凤若跟着身影来到一架屏风前,只是一眨眼那身影便消失不见了,此处想必也接近药池,站在屏风前,慕凤若便能感受到热腾腾的水汽,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好似从屏风上传来的,闻久了竟还有一丝安神的作用
慕凤若反应过来,立即晃了晃头,使自己清醒一些,她必须先找到元奚,在这样一个陌生的殿内,慕凤若还是有些不安的,正当她准备再次出声唤元奚时,一道力量猛得从她身后使来,一个哴呛不稳慕凤若的身体直直的扑向屏风,而屏风另一头正是药池,慕凤若直接朝着药池落下,偌大的水声立即惊醒了药池中的人
慕凤若猛得呛了一口水,立即将头抬出水面,用手拂去眼睛里的水,睁开双眼便看见裸着上身的元乔,二人四目相对,元乔同样以惊讶的目光望向她,随后反应过来又迅速移开视线
“是谁,竟敢擅闯皇子浴池”而这时一道声音再次从慕凤若身后传来,慕凤若又是一惊,微微侧身望去,只见浴池之中还有另一位男子同样裸着上身坐落在浴池的一角
二人皆认出了她
此时任凭她慕凤若再冷静,当下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无所适从,而这个时候殿门外似乎有了动静,不一会慕凤若好似听见了殿门打开的声音,与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想来来人应该不少
声音越来越近,慕凤若脸色越发的苍白,心好似一下子紧张到了嗓子眼,
元乔望着眼前的慕凤若,药池的水虽冒着热气,但他似乎看见了她的双肩在微微颤抖,那模样不由的让人生怜
随后只见元乔朝着元承示意,接着微微低眉对慕凤若所在的方向低声道“闭上眼睛”
慕凤若闻言立即将眼睛紧紧的闭上,随即她便听到了二人出水的声音,接着传来一众太监宫女的请罪声与一道怒而温厚的声音
“还不取衣服将公主送回去”
再那之后慕凤若便被婢女门换好衣物,送回了南清宫,一路上她似乎还听到了玲月到哭声,只是她记不清楚了,整个脑子犹如一盘散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