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张爷爷,我在家里又没有吃好,我妈妈做的菜,真的好难吃!嗯,不要说是我说的!我们要给她点面子!我这来让小姜哥给我做点好吃的!跟他学习一下!”小铃铛和张老甜甜地笑着说。
“呵呵,好!你们做!几天不见小铃铛你了!”张老笑眯眯道,他已经和多隆吃完饭,多隆回家了。
“小姜哥,先教我一个容易学的!嘻嘻,也好让我长长本事,做一道菜上的厨神!”小铃铛雀跃道。
江小白刷着菜锅,看到饭锅里还有一碗米饭,多隆和张老没有吃,想是留给他的。旁边还有些鸡蛋,心中顿时有了主意,打了个响指笑道:“就教你做一道赫赫有名的扬州炒饭中的神品炒饭!也就是清代的大盐商,个园的主人的家菜—金裹银蛋炒饭!那位盐商富可敌国,他家做这炒饭的米是最极品的米,皇帝都吃不着!鸡蛋也不简单,是只吃人参的鸡下的。不过,不用那么奢侈,我也能做得极好吃!而且,让每一粒米,外表都均匀地包裹金色的蛋黄,粒粒不粘,就像金裹银!”
“哇,太奢侈了!居然用人参喂鸡!我长这么大,也不过才吃过几片参片,而且还是最不值钱的西洋参。”小铃铛由衷赞叹,又醒悟道:“你骗人!皇帝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有什么好米他吃不着?”
江小白继续刷锅,笑道:“你还别不信!你问张老,尤其是茶,皇帝只能喝二等货。因为,负责宫廷采办的人,不会也不敢给他采办最好的茶。最极品的好茶,品质不稳定,且产量极低。让皇帝尝到了,他把嘴巴喝刁了,再喝其它的茶,就会味同嚼蜡,必然会训斥负责宫廷采办的人,说他们不尽心,跟他们要最极品的好茶。负责宫廷采办的人,即使一点不贪,也没办法一直供应那种好茶,这是要掉脑袋的!所以,只好不给皇帝喝最最极品的好茶。当然,我说的给皇帝喝的二等好茶,已是人间极高档的好茶了,不是茶叶店卖的一级品、特级品。懂茶的人都知道,在茶叶店大量出售的价格很平民的一级品、特级品茶叶上,至少还有三十个等级!每一个等级的茶叶的品质,都有明显的差别。皇帝喝的是这三十多级中的榜眼。米也是一样的,贡米永远不是最好的!”
正在闭目,怡然自得地品茶,咀嚼抿到口中的每个雀舌般的龙井嫩芽中无穷风味的张老,听江小白这么说,好像找到了茶国的知己!没想到整天只喝芬达和果汁,从不喝茶的这小子还这么懂茶!
“没错!小江说得很对!”躺在藤椅上的张老,捧着茶盏睁开眼,很公道地为江小白的话做了公证。
吕思晴做了个小鬼脸,很乖巧地跑到江小白面前,主动道:“我帮忙打下手,先给胡萝卜削皮吧!”
吕思晴在厨房打下手很麻溜,刀工很不错。很快,就把胡萝卜切成了边长3毫米的小丁,几乎完全一致,误差不超过1毫米。这是做扬州炒饭常用的较容易在炒饭时入味的大小。江小白早见怪不怪了,早知道吕思晴有这个本事,是她小时候厨神梦夭折前,一个人过家家时练就的。她切葱花也可以切成每段都是4毫米,用尺子量,误差也不会超过1毫米。很快,炒饭要用到的竹笋、芦笋、火腿块和熟海参、鲍鱼等食材,都被吕思晴切好了,与青豌豆、河虾籽,很整齐地摆在一边备用。
张老对红学颇有研究,注意到《红楼梦》里的饮食极讲究。还曾经和江小白聊天,说起北宋的蔡京倒台后,有个员外想体验一把权倾一时的这位权相过的日子,重金买了从蔡京府遣散出来的一个在厨房里做事的丫鬟。有一天,想吃包子了,让这丫鬟去做。丫鬟却说不会,自己在蔡府,是专业切葱花的,令那位员外瞠目结舌。蔡京府上的厨房的分工,竟然精细到专门设置切葱花的岗位,讲究到极点了!可见,蔡府厨房之大,厨师之多,那种日子真不是他这种小角色能够享受的。
这倒并不夸张,淮扬菜至今都以精细闻名,要不,怎么可以霸占国宴呢?做淮扬菜的名厨,刀工都挺了得,做文思豆腐羹,刀工的误差至少可以用十分之一毫米计量。单说做正宗的扬州炒饭,虽然,每个名厨都有自己的习惯,比如,爆炒的时间不同,决定了他们要求食材的大小不同,有的要求葱花4毫米,有的3毫米等等。师傅倒不会跟你说这么具体,只会切一段,告诉你就要这么大,配合他们习惯的不同的爆炒时间,才会最合适。去做他们的学徒,切配菜误差超过1毫米,又不能很快提升刀工,认为这是挑刺,必然会被他们辞退。他们的道理很对:切菜的误差只有都不超过1毫米,这样,所有的食材,才可以轻易地统一入味,不会有的咸,有的淡,有的生,有的老。
蔡京权倾朝野,吃饭比难以吃到顶级淮扬菜的普通富豪讲究,理所应当!举两个例子,就可以知道蔡京吃饭多么豪奢:这货十分爱吃雀舌羹,每次都要宰杀数百只鹌鹑只取雀舌。这货还很爱吃黄雀酢,那是将黄雀杀掉洗净放在坛子里腌渍发酵,做成的美食,他家三栋房屋都装满了黄雀酢。
不过,到靖康元年(1126年),金兵南下,北宋江山不保,宋徽宗连忙禅位给儿子,天下士人全都认为蔡京是六贼之首,纷纷弹劾。蔡京被流放,沿途的老百姓对其痛恨至极,都不肯卖给他食物。
结果,穷得只剩钱了,钱多也不能当饭吃!走到潭州的时候,蔡京这老饕活活饿死在一处破庙里。
这老奸贼死前幡然悔悟,题绝笔诗道:“八十一年往事,三千里外无家。孤身骨肉各天涯,遥望神州泪下。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追思往日谩繁华,到此翻成梦话。”很能警醒权奸们。
吕思晴摆好自己的杰作,心中小小得意,像她这样把备用的配菜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小木格中,简直是强迫症的福利!任是谁看了都很舒服,她喜滋滋地说:“好啦!小姜哥,配菜全部都切好了!”
江小白刚好用丝瓜瓤刷好锅,在单独炒吕思晴准备好的配菜前,还要认真地把锅擦干,顺便给她介绍食材中的营养,比如,芦笋含有丰富的维生素A、维生素B以及叶酸、硒、铁、锰、锌等微量元素和人体所必需的各种氨基酸,并和其它食材做了比较。经他这么一说,讨厌吃芦笋的吕思晴登时改变了看法,有些跃跃欲试,可爱地指着面前的芦笋说:“哇!这么看来,芦笋真的好可爱!”
很多人不知道,做饭是一件繁杂的工程,不止是摘菜、洗菜、切菜、做菜那么简单,还要洗餐具、刷锅、擦洗灶台等等,每做一次饭都要做一遍,炒锅洗不干净或者擦不干净,那都是不合格的。
尤其是做神仙料理,清洁工作做不到无懈可击的地步,那可不行!譬如,常人用刀切各种菜,中途又从不清洁,必会附着各种杂味,长此以往,刀身必会交错各种异味,难以剔除,凑近一闻,简直无法形容。做神仙料理,最好配备一个专用的木匣子,打开木匣子,里面是琳琅满目的各种刀具,每件刀具只切一种菜,至少是只切一类菜,再配一名助手,专门清洁刀具,务必一丝不苟。
“好啦!”江小白总算把锅擦干净了,雪白的擦锅布纤尘不染,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很认真、极卫生。
小铃铛看着呵呵傻笑,她总算找到了知己!她也有洁癖,总算有个人做饭让她极度舒服,喜得她可爱地翘了右手食指,欢心道:“呵呵,小姜哥,看你洗锅、擦锅,就知道你做菜一定力求完美!”
“还好啦!准备工作和善后工作一丝不苟,完全都是应该的!”江小白开启了过滤系统,过滤了赞美,点了火开始亲自示范炒各种配菜,耐心地教她说:“炒菜,是咱们中国人独创的烹饪方式。有生炒、熟炒、滑炒、煸炒、焦炒、软炒等等,各自适合处理不同的食材。预处理食材的方法还有用到的火候都不相同,不能一股脑放在一起炒,那能炒得足够美味才怪!生炒处理的是生食材;熟炒处理的是半熟或全熟的食材;滑炒需要勾芡,用温油滑,然后变温;煸炒是将不挂糊的食材,用调味品拌腌后,炒至外面焦黄时,再加配料和调料,特点是干香、酥脆……火候千变万化。”
小铃铛这才觉得,做菜真的好讲究!做一份神品的蛋炒饭的配菜,就用到了四种炒的方式!而且,即使是同一种方式,投料的先后和火候的改变也好讲究!闻着各种奇香四溢,高兴地赞叹不止。
江小白问:“小铃铛,你知道哪种炒的方式做出来的菜最美味吗?很多名厨都不知道,更不精通!”
小铃铛摇头如拨浪鼓:“不知道!”嗤嗤傻笑,她又可爱地摇江小白袖子说:“那你快告诉我呗!”
“是熟炒!熟炒要用煮、蒸、炸等方式,把食材先做至半熟或全熟,就像川菜的看家菜—回锅肉,是先煮熟,再炒,比直接炒生肉片可口得多!最好,是用高汤慢煨,而不是用白水煮,在慢煨的过程中打破食材的结界,通过热量和正压把它内部的无限风味锁在里面,同时,尽可能地让高汤的滋味渗入其中。主要用来料理肉类,肉类才含有更多的风味。不像蔬菜,味道有限,炒蔬菜主要是吃其甜脆爽口的口感。蔬菜,做好经过霜降处理,节气不对可以用冰箱冷处理,让蔬菜中的淀粉转化更多糖分,吃起来更甘美。这倒并不难,只是极少有名厨知道。最难的,还是肉类,好在,我擅长做不少高汤,高汤中呈鲜呈香的风味物质,都是天人合一的天然物质,将会赋予一道菜品以灵魂!高汤中熬出来的天然的风味物质,味道丰富协调,不像化工提取的味精,味道单一。”
江小白说着开始熟炒高汤煨过的鲍鱼和海参切成的丁,教导小铃铛什么样的火候,可以让肉的纤维从收缩状态完美展开。当然了,各种不同海鲜的肉质纤维,和各种陆地动物的肉质纤维都不同。
“哇!好厉害!”小铃铛激动地松松抱拳雀跃,抬眉看江小白,水灵灵的晶莹眸子中,满是小星星。
“不打破食材的结界就吃下去,和鸭子吃田螺,只能吃到田螺表面的腥味,而享受不到里面的田螺肉的美味,有什么区别?蔬菜另当别论,我刚说过,炒蔬菜主要是吃它的甜脆爽口的口感,蔬菜的味道很有限,炒蔬菜从来不是主菜,甚至在配菜中也不是主菜,咱们的主攻目标是肉类!肉类食材的风味物质几乎都在在细胞膜内,不能在烹饪过程中打破其结界,释放肉类食材内部的风味物质,简直就是鸭子吃田螺!怪不得小铃铛你从小不爱吃肉,都是你妈妈不会做,把你当小鸭鸭。
“人们说,自己也能吃到风味物质,那是因为,在切食材的时候,食材被切开的边缘,结界被撕裂了不少,但相对于内部无数细胞而言,只不过是三维空间的一个平面,几乎就等于是无限分之一!”
“如果说使用离心机,把肉类的细胞膜全部打碎,那肉类成了液体或者粘浆,还有什么口感可言?再说了,那样的话,估计风味分子们也被破坏了!同时,会被更多的不好的其它物质的味道掩盖。”
“还是得靠传统的烹饪方法,但要妙到毫巅、神乎其技。在食材细胞内的三千溺水之中,只提取出想要的一瓢风味物质,但却比化学提纯的味精要醇美、丰富、协调无数倍。也就是用自然的方法,企及天人合一的神之境。至少,厨神的目标是这样的!完全做到这一步,哦,恐怕达到了烹饪第六境!我现在远远达不到,不过,嘻嘻,尽管如此,我现在做的神品高汤的味道,已经很妙了。”
江小白很快炒好了,盛出来用勺子挑一粒食材,给小铃铛道:“你尝尝,这才叫灵魂美食的配菜!”
“小姜哥,你真是太厉害了!”吕思晴闻着香,馋得像小馋猫闻到了小鱼干,对他更崇拜得不得了。
她小时候立志要做厨神的梦想,这时再次像火山爆发,恨不得不做空乘,以后,就和表姐周媛媛一样,跟着他钻研灵魂美食,只和灵魂美食打交道。只觉得自己对他的膜拜,简直无法跃然纸上。
吕思晴接过江小白递的小勺,抿唇品尝那一粒晶莹的食材。顿时,双眼迸射出无数小星星,满脸精彩,幸福地要死!欢快地雀跃道:“小姜哥!好好吃啊!这才叫做炒菜!我以前吃的都是垃圾!”
她不说还好,老狐狸张老登时按捺不住了,坐起身来说:“小铃铛,给爷爷我留一口尝尝什么味。”
吕思晴是个小白兔,尊老爱幼,轻易就上当,端着盘子就去给张老尝了,还说:“真的好好吃啊!”
江小白心中哀叹:“你这笨蛋!就不能说自己没有吃饭,这下子好啦!老狐狸铁定也要分一杯羹。”
不出江小白所料,张老吃了个海参丁,登时双眼圆瞪,呼啦就跑来了,双袖生风,来给他帮忙,腆着脸说:“人多力量大!我也来帮忙!这样,你能做得更快、更多!炒好蛋炒饭也给我分一份!”
江小白小气地道:“老爷子,米饭就这么多了,做不了太多炒饭,小铃铛没吃,主要给她吃,咱们俩尝尝就行啦!明天,我再给你专门做!这样吧,你再去冰箱里拿些素菜,我炒了你就喝酒吧。”
张老听了大喜,拍了拍脑袋,心说:“你这混账小子,怎么还留了这么一手!把别人都做不好的炒菜炒得这么妙!”嘴上嘀咕着说:“好吧,好吧,就当下酒菜,我喝酒!”满意地下楼去拿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