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想听,我就和你说说。”仇定望着边锋,好像面前的不是一个强敌,而是一个正等着听故事的孩子。
“你难道以为三手会只是我一时兴起而想出来的?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其实,三手会已经在江湖上隐藏了数十年,只不过我最近才让它有了点名气。要说起来,三手会可以从我爷爷那一辈说起,也有可能是我太爷爷,我也记不太清了。哎,谁会去在意这些已经过去了的事呢。
“不过当年第一位‘三手’,也就是三手会的创办者,好像是当时天下武功第一的,但是众多所谓武林豪杰都不愿承认。因为他的成名一战,最后是靠暗器偷袭取胜。被他战胜的那位呢,是当时全武林公认的英雄,别人只要有事相求,他定当伸出援手。而三手他就不这么光彩了,他一向独来独往,并且不太喜欢管别人,只要自己潇洒。
“这样一来,别人不承认他也就不足为奇了。他心中肯定也有所不满,于是便有了报复的念头。光靠他一人,就算再怎么厉害也是不行的,所以他就背着世人,召集了一帮和他有着相同境遇的人。他们大多是那些武功高强,但与世人眼中的‘英雄豪杰’所不符的人。”
仇定说到这,一旁的陈奇忽然插话道:“喂,我劝你还是不要编这些有的没的来骗人。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杀了不少人。”说着回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李同。
仇定转过头去瞪了他一眼,眼神中不是愤怒而是一些不屑。
仇定接着说了起来:“三手会一直都在想着办法推翻武林上这些看不上他们的人。所以,三手会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一统武林,更是要改变武林,我们想要的是一个强者为王的武林,而不是全都是一些虚伪的道德的武林。”
边锋试探性的问道:“说完了?”
仇定点了点头。
边锋道:“那你呢,为什么成为了三手?”
仇定回答道:“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所以就一直传到了我这里。三手会都是通过武功高低来决出谁是下一个三手。”
边锋站起身来,仇定也站起身来,因为他知道仅仅通过自己的一番话还不足以让眼前这位少年改变他的看法——即使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边锋道:“就算人各有志,我确实不能仅仅用一个‘坏’字来评价你。”
仇定达到了目的般地露出了微笑。
边锋问道:“那渔者呢?是怎么回事?”
仇定笑了:“很简单,用来隐藏身份。我每次杀人都是以渔者仇定的名义,这样就能把所有的问题全都甩到三手身上,而且这样他们也就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三手。”
边锋又接着说道:“不过你所做出来的事情让我不得不杀了你。”
边锋刚一说出去便感到自己把话说得太绝了,他不一定能杀得掉他。不过他是不可能改口的。
仇定失望地叹了口气,道:“非要动手不可吗?”
陈奇又突然开口道:“哼,不动手难道等着你杀吗?你前不久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杀了他,现在又改口了。”
仇定再一次向陈奇的方向望去,嘴里低声地咒骂了些什么。
随后又将头转向边锋,边锋看到他时确实吃了一惊。仇定收起了刚刚的表情,露出了凶狠的,野兽般的面孔,不过这应该才是真正的他。
仇定道:“要不是这该死的陈奇在这插嘴,我本来还能为三手会添一员大将。不过现在我不想这些了,你也要做好死的准备了。”
这两人谁都改变不了对方。
边锋抽出了包在布里的刀。
仇定也从怀里拿出那柄剑——那柄在孙四满的龙船里一显神通的剑。
两人都不敢贸然出手。
不知过了多久,边锋忍不住了——他本就不是那种能够忍耐的人。
仇定也不是那种人。
于是两人第一次真正交手了,前面只能算是仇定追杀边锋。
一柄宝刀和一柄短剑相交了,发出令人不悦的声音,不是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而是一种怪异的摩擦声——可能和两人的内功有关。
两人转眼间交手了十几个回合,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个不绝,陈奇依旧强忍着心中的紧张站在墙角,他不站在任何一边,他只想杀了仇定,但并不想和边锋一起。
边锋每一次攻击都能够被仇定轻易地多开,仇定的每一剑也都能被边锋挡下。
仇定靠的是一身当世无双的上乘武功,而边锋靠的却是内心的一股信念——当然他武功也不弱。
仇定渐渐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似乎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那一把刀和边锋似乎有时为一体,有时却变为两个人在共同战斗,甚至是边锋在被刀牵着走。
仇定心想:这宝刀果然名不虚传,可惜就落到了这么个人的手里。要是在我手里,发挥出来的威力肯定比这还要高上十倍。
仇定心中的嫉妒之念渐渐涨了起来。
边锋似乎也看出了仇定的心思,凝神看着他,手上的刀依旧挥舞不停。
仇定感到一股之前从未有过的压力袭来,他之前当然没遇到过这么厉害的对手。他现在只想着快点结束这令人窒息的战斗,哪怕是自己死了也好。
不过事情并不像他想的这样顺利,边锋一直不依不饶地向他攻过来,似乎在发泄,在报复之前因仇定受到的所有苦难。
仇定心里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他忘了师父教导的一切,只想着拼死一搏。仇定聚起身上剩余的所有力量,放弃无关紧要的防守,一股凌厉的剑气从那柄短剑上发出,闪电般径直向边锋射去。
边锋还未来得及伸出刀,那股剑气就在他腿上留下一道伤痕。
不过边锋看出了仇定的拼死一搏,他也要背水一战。边锋俯下身子,向着仇定猛扑过去,刀在他腰间划过。
就眨眼间的功夫,仇定和边锋互换了位置。仇定捂着腰间的伤,躺在地上。边锋强忍着腿上的疼痛,坐了起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最大的赢家是谁?
陈奇。
他现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面前的仇定。不过在这关头,他犹豫了。
要是他刚刚看见母亲死亡,现在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结束仇定的生命。
但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在这许多年间,陈奇在脑子里至少想好了一千种杀死仇定的方法。可如今这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却不敢下手。
所有人在面对这种情况时都会有这种感受。
陈奇刚刚站在一边反复盘算着仇定说过的话,内心矛盾至极:母亲确实不是他杀的,不过,要没有他,母亲应该也不会死。
就在这思考的功夫,仇定已经站起身来,转头看了看陈奇。
陈奇说不出当时仇定是什么表情,仇定应该也说不出当时陈奇是什么表情——反正都很奇怪就是了。
于是仇定就在一个无时无刻不想杀了自己的人面前,堂而皇之地走了出去。
边锋本想追出去,不过他受伤的是腿。所以他只能抬起头看了看陈奇。
陈奇觉得边锋看他的眼神更加奇怪——责备?不解?还是同意他这么做?
陈奇什么都不敢想,他走了出去。
仇定早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