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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山重水复(一)

冬天是越来越没有冬天的样子了,凛冬十二月,竟然还没有降过一场雪。

又是一个艳阳天,我在床上挣扎一番,依旧没找到起床的理由。

自由职业者的唯一好处就是没有普通上班族的通勤时间,可以肆意地按照自己的喜好赖床。冬日的暖阳洋洋洒洒撒进房间,昏昏沉沉即将又一次坠入梦境中的我,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激的垂死病中惊坐起。

是松明,我瞬间睡意全无,清清嗓子接起电话。

“喂?”

“这是刚睡醒?”他嗓音低沉淳冽,轻笑两声,尾音悠悠带了勾似的有缠人的性感。就是听着这声音,都让人脸红心跳不止了。

“啊,被发现了……”看了看一旁闹钟醒目的十二点半,我有点羞赧。

“不是说要请我吃饭的,说话不作数了?”他仍是一副调侃的口气。

“啊没有没有!”我赶忙否认,就是一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空,也不敢妄自打扰他。“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地点你定。”

“今天就可以,我去你家接你,你收拾一下吧。”

他挂的很干脆,留我一脸懵。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能准备的时间所剩不多了,顿时慌乱起来。

匆忙起床,洗脸挑衣服,没等纠结要不要化妆,松明的电话就打来了。

飞奔下楼,一眼就看到那辆看似低调价格相对我来说很高调的雷克萨斯,这种车对我这种对车毫无研究的小白来讲真的有够低调的,如果不是我为了写作需要曾了解过这类低调轻奢风的车,我必然以为这是什么不知名的国产杂牌。

虽然它的价格不一定会低于大众意义上的宝马奥迪等豪车,但是出现在我们生活里的这个名字还是不多,假如我有足够的钱,我绝对会选奥迪,不管性能,只为了面子上好看。我突然隐隐记得他上次开的还是一辆奥迪,果然有钱人的时间不会浪费到选择和纠结上的。有钱能解决掉世界上百分之九九的烦恼,全部all in可以解决掉所有烦恼。但其实一想到他身为华康的公子,开几辆这样的车似乎也的确低调的不值一提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结束了我的胡思乱想,我径直走过去打开车门坐进去。

“刚才站在门口发呆,在想什么?”他转身自然绅士地帮我把安全带扣好,动作干脆利落到刚刚好,即使他离得很近也不会让人有一种轻浮的暧昧感。普通的黑色线织毛衣,里面搭一件卡其色的衬衫,他穿起来格外的好看养眼。

“额没什么”我含糊搪塞了一句,然后趁机偷偷看了他一眼,干净立体的五官真的是怎么看怎么舒服。

“今天的我是不是有我消费你买单的特权了?”

“嗯对,你千万不要和我客气。”我故作阔气道,点点头,握住安全带端坐着目视前方,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我们去哪?”

“一会儿就知道了。”他发动车子,轻声无奈地笑了笑:“林木,你不要总是这么紧张。”

车子稳步前行,车内开着暖气,周围依旧是怡人安神的松木香。悠扬着纯音乐是钢琴曲《YOU&ME》,这倒是让我偷偷的惊喜和诧异,毕竟我觉得这首歌算得上小众了,想不到他也会听,这发现的我们之间小小的共同点也能让我雀跃半天。

这氛围过于舒适了,以至于到了目的地我都感觉是一瞬的事情。

跟着松明下了车,眼前的环境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是我大学周边的大学城。

沉着历史的积淀,老旧却宏大的校门口是夹道的是一排粗壮的梧桐,这些树的年纪比学校还要大,算得上古树,所以也没法砍伐,导致这条路狭窄到仅容一车单行。

校门口是一家家的美食店,朝气蓬勃的学生们或三两成群,或形单影只,步履匆匆地进进出出之间。我默默看着,恍若隔世,若干年前,这里面也曾有我的身影。

“怎么……这是我的大学……为什么回来这啊?”我转头看松明。

松明拔众的身形在这些少年少女里格外吸引人的注目,有不少女生偷偷看过来,拿着手机跃跃欲试的样子。

“走吧。”他示意我跟上,径直往前走去。

他腿长个子高,尽管步伐有意放缓我还是跟的很是困难,也幸好我对这一块很是熟悉了。

七拐八拐,松明停到了一家面馆前面,这里相对紧挨着校门口的那些装潢时尚的饭店来说颇为不起眼,但这里确实我上学时最常光顾的地方。我有些讶然,看着松明,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他依旧笑着,没说话,眉眼处都带着诱人的温柔。“走啊,进去吧。”

我一直紧张无措的心情因为这熟悉温暖的环境,也逐渐放松了下来。我轻轻呼了口气,跟着松明走了进去。

店面不大,装饰摆放也和从前一般无二,有种久违的熟悉的归属感。里面人不是很多,零零散散的坐着,却也互相交谈甚欢,看得出都是熟客了。

“哟,小明来啦!”老板娘走出来,看见松明愣了一下,却竟认出来了他。松明点头微笑地冲她打招呼:“玲姨,我好久不来了,你还记得我呢。”

老板娘偏头,也看到松明身后的我,脸上露出欣慰的笑,眼神里意味不明:“原来是这个姑娘。”

“我记得你之前天天来吃,我都有印象的,松明啊他可是……”老板娘拉着我的手很是热切。

“咳咳,玲姨我们快要饿死了。”松明打断老板娘的话,挑了个位置坐下,我随机也跟了上去,但还是对老板娘没说完的话有些好奇。

“老样子吧。”松明没看菜单,拿过碗筷倒上热水冲刷着,然后放在我面前,动作利落一气呵成,仿佛做过很多遍似的。

“唉,好嘞!”

老板娘转身走进厨房,我兜不住好奇心,忍不住问松明:“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而且还常来啊?”

松明神神秘秘的笑着,“以后有机会告诉你吧,现在就好好吃饭。”

菜很快就上齐了,荠菜锅贴,炸小酥肉,干煸豆角,两碗牛肉面,就是很普通的家常菜肴,但这些都是我上学时常吃的几样菜。

“不是吧……”我有些不可置信,松明的口味难道和我这么相近的吗?过于巧合的巧合,却让我有了种说不出的慌乱和隐隐的欢喜。

“怎么?不合口味啊?”松明拿起筷子,开始着手布菜。

我摇摇头,赶忙接过他夹过来的菜。

“尝尝,看看味道变了吗?”老板娘忙完手头的活,扯了把椅子也坐过来,依旧热诚。

我夹起菜,还没放进嘴里,那熟悉的香气迅速勾起味蕾中的记忆,就是那一成不变的味道,好像什么都没有变,突如的我有些感动。

“这小姑娘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有印象的。每天放了学就抱着电脑过来,在那个角落——”老板娘指向堆放着货物的角落,“在那坐着,安安静静地吃饭,有时候可能没课,就能在那打字打一下午。来我们店的都是熟客了,年纪也都是偏大一些,那些客人们熟络地聊天侃地,她就一个人在那静静地听着,偷偷笑着,也不主动和别人搭话,从来都是一个人,没有个伴,感觉挺独的。”

我默默地看着那个角落,那个时候刚上大学,人生地不熟,也没有快速和人交往的能力,舍友们也都有男朋友,所以聚在一起时间不多,渐渐的我也就习惯了一个人。

那个时候青春到处都是张扬的荷尔蒙,彼此挥洒着洋溢的激情,而我藏着那份强烈的喜爱,埋在对他的思念和想象中。我把对松明的一切感情都倾注于一篇篇的文字中,有时候感觉也没那么孤独了,他不知道,他陪伴了我整个青春。

以前看大街上一对对欢笑嬉闹的小情侣们,我也会止不住的羡慕和向往,也会想象如果松明也在我身边,就那样并肩走过那条长长的梧桐小路,仅是想象,我却充足满意。而现在,他就在我面前坐着,和我吃一样的东西,谈笑有度,他却还是不知道我心里藏着心思和雀跃。

而以后,我们可能会慢慢疏离,变得像以前一样没有交集,我依旧是一个人在原地注视,看他越走越远。或许我们从未比肩同行,紧紧擦肩而过,也给了我青春里孤独无言的欢烈做了终结。

松明手机响了,鄢菲两个大字跃然于屏幕之上,我移开视线置若惘然。

他接起电话,我低头小口小口地喝汤,把注意力努力地转移开,听着后座大爷们畅谈着时政大事。松明简短地似乎是嘱托了些什么,很快挂打了电话神色若常。

“你……有事的话……先走吧……”我小声含糊地说,依旧低头扒拉着碗里满满的拉面。

“鄢菲今天回学校,我送她去机场,她这马上登机了和我打电话告个别。”松明却认真地解释。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送送她?”我小心翼翼试探地问。

“林木,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松明放下手中筷子,“你抬头看着我。”

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得罪他的话,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我和鄢菲什么关系都没有,甚至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你知道了吗?”松明一字一句,严肃而又认真。

“可Jenny说你们是……”我愕然,忍不住脱口而出,但很快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把嘴闭上了。

“林木,你不用总是在别人口中了解我,如果你想,我很愿意那你知道的我的全部告诉你。”

我心跳不已,我有些不明白也不敢去想这话中的意思,只能装做什么也没听到似的埋头苦吃。对面,松明长长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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