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流光,十指流玉。
一弦一柱叹万事变故。
司马府鹊阁之中,司马梦落端坐于窗前。
沉香氤氲蔓蔓,袅袅缠绕琴弦颤颤。
昨日一梦,心中凄冷。
便早早起身,默数思绪万千。
“小姐,要出什么事了吗?”
一身戎装的百里逐影带伤练刀回来,得见自家小姐惆怅于窗台,心下一噔。上次这般模样,要追溯至青州唐县大地震之时。能令小姐难以入眠的准不是好事。
司马梦落抖动长睫,秋眸粼粼,渐渐回过神来。
“梦落命中注定有此一劫,百里姑姑还望万分珍重。”
几日来,噩梦连连,昨日又遇玄碑开现,便想着可能与之有所关联,遂托百里姑姑前去小心试探,不料她却重伤而归,不由为此内疚万分。待到了傍晚,身子时冷时热,不由忐忑不安,心烦意乱入了眠,却又是一场惊梦,遂立刻开始解梦占算,不禁分外惊骇,才知是命中劫难将至。
向来星飞电急的百里逐影见小姐如此慢声慢语不说重点,恰似急惊风撞着了慢郎中。忍不住跺脚急道:“小姐万不能说这般话,究竟要出何事?”
话音刚落,突然震声轰起。像是在回答百里逐影的疑问。
整个司马府跟着颤颤巍巍,尘土翻卷。
随后阵阵闷响不觉,俄顷之间,一道金刚般的身影破墙而来,伫立于鹊阁之前。
“小小司马府,也玩香山帮工艺,整得个七弯八绕。哼!某一眼就看出这里有邪魔!”
袁不北从坍石堆中碾压而来,沿路上下,司马府的下人们各个倒卧不起,瘫软在地。
“参天艮护法!”百里逐影眼神一紧,遂飞身而出,双刀陡然出鞘,怒目横眉以对。
“小小娃儿,也识得袁某?”袁不北蔑视道。缓缓踱步靠前,地上的影子轻易之间便笼罩了眼前之人。
“脑袋大如盆,脖子粗如桶,江湖众所皆知。”百里逐影讥讽道。面对身前把整个朝阳挡住的金刚,她全然不惧。
袁不北冷目俯视,嘴角露出不屑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遂径直向前,视戎装女子如蝼蚁尘土。
“盆桶粗鄙之人!安敢在此狂傲,看刀!”百里逐影立即暴怒,挥刀欲砍。
“慢——”
便在这时,一道清丽的声音阻断而来。
司马梦落缓缓走出,步入二人之间。
“梦落同艮护法入司州便是,何必打打杀杀于此?”
“哈哈哈哈!某头回见过如此识时务之妙人!”袁不北大笑。而后定睛一看,双目便再难挪开,紧盯身前女子一蹙一颦。出入江湖多地,如此娉婷袅娜之人,他也是首回得见。
“小姐不可!”百里逐影惊愕道。立刻夺步将司马梦落拦于身后,隔断身前粗鄙之人投来的轻浮目光。
司马梦落走到百里逐影跟前,摇头道:“百里姑姑,此乃梦落命中劫数,无可奈何。”
袁不北贪婪地看向眼前妙人,佞笑道:“某要抓的是邪魔者,姑娘你何来以证?”
“粗鄙盆桶!没有证据你来抓何人!”百里逐影一听,更是暴跳如雷。
袁不北桀笑不语,其身后慢慢聚来众参天卫,一名鼻坍嘴歪之人抢一步上前,谄媚道:“护法大人,邪魔者身体上有邪魔符文!可以为证!”
“哈哈哈,好!正是。这位司马梦落小姐,可否令某开开眼界。”袁不北浪荡大笑。身后众参天卫也跟着放声起哄。
“无耻恶贼,领死!”
是可忍,双刀不可忍,飞舞而出,如似烈焰燎原,掀起满地火光。
百里逐影视小姐清誉于自己生命之上,怎可由着眼前等人嫚娒。纵使小姐拦着自己,也要拼死挡护。
然而声势浩大的两刀,有如泥牛入海,有去无回。更翻不起一片浪花,即无余势。
袁不北如同铁杵般的手指,牢牢夹住劈来的烈刃,左右各一。
百里逐影紧蹙双眉,方才怒气攻心,奋然发力,竟扯破了昨日多处伤口。瞥眼间,鲜血渗透内裾,淌淋一地。
气血不足带来的影响,让她的实力不足昨日五成,致使其怒气有余而威力不足,从而被对方轻易化解去了功势。
反观袁不北,一身无伤,昨日憋屈,身子骨正愁无处发泄怒火,既然对方先动手,自己也不用顾忌对方是男是女而坏了江湖名声,接架便是。
“这点气力,没吃饭不是?”袁不北嗤笑道。而后鼻息一阵翻滚,如同狂风大浪,将百里逐影顷刻卷翻在地。
“护法大威,护法大威!”娄挺带着身旁一群参天卫呐喊助威道。此时不在脸面上表现得有用些,何谈将功赎罪?就凭着自己告知谁是邪魔者?可算逑!倒时候还不是得看大护法眼顺与否。他算是心里彻底明白喽,大功三千,不及马屁一件。艮护法五大三粗,绝对好这一路。
“够了!”
这时,司马梦落眼见百里逐影伤势复发,再也看不下去,出声制止道。
“艮护法,既然认定梦落是邪魔者,又要见身上邪魔符文,无非就是仗势欺凌,见色起意而已。”司马梦落立刻又将百里姑姑轻柔地拦于身后,随即十怒然应,望向袁不北。
袁不北见女子如此一针见血挑明自己目的,不由含糊其辞,不置可否道:“某只是例行差事,驱邪除魔,维护天理正道。”
“我司马梦落素来一心向善,从不做任何亏欠天理之事!”司马梦落柔弱的身躯斥声大喝。
“参天即是天理!”袁不北应声回道。有如日常传教。
“司马小姐莫要耽误时辰,速速显露邪魔符文,不然我等要依教典执行了。”一旁的娄霆摇头晃脑从金刚男子身后走出,肆意无忌道。
“找死!”百里逐影起身欲再战!
可又是一阵狂烈的真息,袭卷脚下,愣是将她掀扬而出百步之外,从高空重重砸入地皮。
“尔等想看邪魔符文,我与了你们便是。不必为难不相干之人。”司马梦落不忍见百里逐影为自己再受罪,目露决然道。
“司马小姐果然是识大体的,某自是公正无私,绝不牵扯他人。”袁不北得意道,不禁心猿意马,已然开始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