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赤咏抚着自己的胡子,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问道:“太子殿下,如今朝堂上的形势如何?”
太子邵玉天略有一丝疲惫:“如今二皇弟和四皇弟联手对本宫施压,若不是本宫这太子之位立的早,恐怕本宫在父皇的心里没有一丝地位了。”
张赤咏微微一顿,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三皇子呢?他加入夺嫡之中了吗?”
太子摇头:“自皇贵妃离世之后,三皇弟一直不受陛下待见,他也很识趣,不声不响的在自己府里待着,一心沉醉于风花雪月。这不,半个月前,与三皇弟交好的陆家小姐死在了无面帮的寻仇之中,三皇弟当时在场,也受了重伤,如今还在府里将养着呢!据说身体已经无碍了,但由于思念佳人,忧虑过重,一直不愿见人。”
张赤咏微微垂眉,仿若陷入了思考之中,太子不敢在此时叨扰,便静静的在旁边等着。
不消片刻,张赤咏便重新开口道:“太子有没有想过拉拢三皇子?”
太子疑惑:“为何要拉拢一个无用之人?”
张赤咏笑道:“只要身体里有陛下的血液,就不是无用之人。太子若能拉拢他,一是可以在陛下的面前彰显兄弟和睦,二是……不用担心他与你一同争位。”
太子还是有些犹豫,他不愿在无用的人身上浪费功夫,有这个精力,他还不如拉拢朝中几个有用之人。
张赤咏微微叹气:“太子殿下,您不了解陛下吗?陛下育有五子三女,除了年仅四岁的五皇子,您见他与哪位皇子亲近了?”
太子抿起了唇,确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陛下对他们越来越不待见了,只要听见他们吵,陛下就头疼。
太子已经明白张赤咏的用意了,陛下如今想要的是兄弟情深,如此,装一装也无所谓。
邵琼皱着眉头喝完了最后一碗药,从怀中拿出了一颗糖塞入了口中,这才好受许多。
“王爷,太子殿下来访。”
邵琼微微挑眉,此人来的比他想象中还要早一点。
他瞧着铜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神形憔悴,一副久病不愈的样子,他都有些同情自己了。
邵琼刚迈出了房门,太子就已经来到了邵琼房前,他看着眼前的人,不过才半个月未见,竟然已经有病入膏肓之样。
出于同情,太子忧心的说道:“皇弟也太不爱惜自己身体了吧,瞧这模样,若是让父皇看见了,定要心疼了。”
邵琼适时的露出了一抹苦笑:“太子殿下说笑了,父皇日理万机,哪里会将精力放在臣弟这里?倒是太子殿下,您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
太子顺着回答道:“皇弟醒来已有半个月,可这半个月未出府门,为兄实在担心。今日特意从府中拿了些补品,好让皇弟补补。”
邵琼满眼感动,低声说道:“听闻皇兄们在臣弟昏迷时前来慰问过,可自我醒来这半个月,皇兄是唯一一个上门前来问候的,臣弟真是太谢过皇兄了!”
太子心虚的笑了笑,却也受了他的谢意。
在府中闲谈了小半日,太子见邵琼的神色略有疲惫,便自觉的站起身来:“皇弟身子还未痊愈,为兄这就不继续打扰了,还望皇弟一定要养好身体,将来为兄带你去踏青。”
邵琼听此,脸上的感动更明显了,恨不得以命相报。
太子更是心虚,不过随口一提的话竟然让他如此感动,真是……
不得不说,太子那已经消失了一两年的优越感终于在此刻找回来了!
看来,这个三弟还挺讨人喜欢的!
送走太子之后,邵琼让人将太子送来的东西搬到了库房,而后状似自言自语:“喜欢什么自己去拿吧,给我报个帐就好。”
空气中若有似无的传来一个好字,之后便再无声息。
“阿嚏!”
邵琼端着一杯热茶站在院中,一阵冷风袭来,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唉,受了那一刀,身体果然变虚了。
邵琼将热茶一饮而尽,感觉到了一丝暖意,神色这才明朗些。
“有人闯入王府。”
邵琼耳尖动了动:“这么晚了,竟然还有人前来做客?”
“张太傅之女。”
邵琼微微眯起了眼睛:“张太傅竟然让自己的女儿习武,还真是……看重她啊!”
看到月光下的房顶突然多了一抹黑影,邵琼眨了眨眼,疑惑的向后望去,看到了那黑衣女子。
邵琼有些好奇:“姑娘,擅闯他人领地,为何只着黑衣不蒙面?”
张婉莹从屋顶落下,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朝着邵琼刺去。邵琼微微眯眼,却也没打算躲。
临到跟前,张婉莹手腕微转,匕首就收了回来,她不解地问道:“为何不躲?”
邵琼勾唇:“在下功力微薄,再加上身体本就有伤,躲不过姑娘。”
张婉莹看着邵琼温柔且含着包容的眼神,再加上他那张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俊逸的脸,又联想到他这几天的经历,内心的同情便止不住冒了出来。
“你这好歹也是王爷的府邸,为何守卫如此松散?连我这种三脚猫的功夫都能混进来,比大臣的府邸还容易进。”
邵琼微微咳了几声,身子颤抖,仿佛更加虚弱了,他道:“我不过是一个不被看重的王爷,任谁也不会将心思打到我这里,何必招来那么多的府兵,浪费……钱财。”
吐出最后两个字时,邵琼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红晕,仿佛十分羞耻提及此物。
张婉莹也就明白了,同时对邵琼更加同情了。
邵琼脸红过后,便温声说道:“姑娘,我这王府着实没什么值得姑娘惦记的地方,您要不去别的地方转转?”
张婉莹噗嗤笑了出来:“三王爷,您也太单纯了吧!”
邵琼羞赧之下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喘不过气了。
张婉莹见状,连忙搀扶着他回了房里,用略微责备的声音说道:“你身子不是还没好吗?又为何一个人在院中吹风?就算再伤心,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邵琼喝了一杯水后终于停下了咳嗽,他温和中又带了几分感激:“多谢姑娘关怀,在下感激不己。”
等邵琼好一点了之后,张婉莹便坐在了他的对面,道:“我是张太傅之女,只是奉父命过来瞧瞧你的身体如何了。”
此话一出,邵琼便露出了羞愧的神色:“多谢张太傅和张姑娘的关怀,想我刚刚竟然还把姑娘当成了……女盗匪,还望莫怪。”
张婉莹笑着摇头:“是我出现的方式不对,三王爷有此想法也正常。只是,若是真的遇到了盗匪,您可千万不能像今天这样无动于衷了。”
邵琼轻笑着说道:“这可是建丰城,守卫森严,应当不会出现盗匪。”
“有备无患嘛!”
邵琼微微点头:“我会给自己找一个武艺好的贴身侍卫。”
张婉莹见他将此事放在了心上,也就放心了,她道:“我在江湖上也认识几个武艺不错的朋友,改天我会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当你的贴身侍卫。”
邵琼颔首,露出了一个干净至极的笑容:“多谢张姑娘。”
张婉莹离开之后,邵琼脸上的温柔与笑意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缓缓地走到屏风后,拿起沾湿的帕子擦了把脸,问:“鱼鱼觉得我的戏如何?”
房梁上躺着的那人说道:“困!”
邵琼笑了笑,道:“看来是我的戏不够好,竟然让鱼鱼犯困了!鱼鱼放心,下次我肯定会真诚一点。”
苏鱼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这次再没要开口说话。
张婉莹回到张府之后,还没换下夜行装,张赤咏就来了。
“女儿,三皇子现今如何?”
他的语气有些急切,里面饱含着关心。
张婉莹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父亲放心,三皇子就是脸色有些苍白,没有性命之忧。只不过……”
“不过什么?”张赤咏又急了。
“三皇子在财力上貌似有些苦恼,而且他府中的侍卫人少,也十分懈怠,女儿就这样出现在房顶之上,除了在院中赏景的三皇子,竟无一人瞧见。”
张赤咏听此,沉重的说道:“想当初,皇贵妃在时,三皇子曾经也是陛下最喜欢的儿子,如今人已不在,三皇子竟然落得个如此地步。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这太子也真是的,自己和无面帮串通,竟然还连累三皇子!
才十七岁的少年郎,何故让他受这么大的伤!
想起当天无面帮的帮主前来寻他之时,那妖女语含威胁,如若他将太子与无面帮的接触告知他人,她便让他也落得个与陆府一样的下场!
若是在五年之前,张赤咏绝对不惧他的威胁。
但如今……
五年前横空出世的妖女,有实力告诫了所有人,无面帮有资格成为江湖第一大帮!
张赤咏不是迂腐之人,既然碍着自己眼睛的陆府已经消失,那他就无需过问过程。
最重要的是他,能够借由这件事重回朝堂。
至于帮谁,那就是他自己的选择了。
无面帮无视朝廷与江湖的规则,擅自对朝廷命官动手,嚣张至极,引起朝廷大怒,欲派兵前去剿灭无面帮。
然而,满堂文武大臣,竟然无人愿接手此事。
原因是,这几年无面帮实力越来越强横,江湖各个帮派都渐渐的以无面帮为首。且,无面帮所杀之人皆大恶之人,在百姓中颇有名望。
若贸然进攻,不但会一败涂地,还会失了民心。
圣上怒极,遂将所有躲避的武臣全数关押,欲隔日斩首示众!
朝中的忠耿之士不少,却不知为何,偏偏在此时闭口不言。
危机之际,三皇子邵琼拖着一身病体挺身而出,愿潜入虎滩,为朝廷寻得无面帮破绽,将威胁朝廷地位的九流之派,全数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