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儿涂着脂粉的手微微一顿,而后若有所思的细细打量着孟留珈。
突然,她站起身来,伸手就要去摘孟留珈脸上的面具。
孟留珈下意识的躲开,剑也重新指住了舟儿的脖子。
然而,舟儿并不在意,继续往前,孟留珈皱眉,只得往后退。不知不觉中,孟留珈竟然被逼到了墙角!
舟儿不动了,孟留珈也不动了。
两人就这样对视,谁也不让谁。最后,舟儿克制住心中的急切,幽声说道:“你告诉我,苏鱼派来的人,除了你,还有别人吗?又或者,她有告诉过你,来到建丰城之后和谁联系吗?”
现在的孟留珈是杀手夜凉,一个优秀的杀手绝不会将自己的处境完全暴露。
所以,孟留珈没有回话。
舟儿虽已不在江湖多年,却也知晓江湖中的某些规矩,她狠狠的咬了咬唇,冷静下来之后,才轻轻的说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肩胛骨上,有没有一个红色的梅花印记?”
孟留珈的身子一僵:“你怎么知道?”
舟儿微微抿唇,她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她蹲在了地上,无声的流着眼泪,低声呢喃道:“怎么……怎么会是你?怎么偏偏是你!”
孟留珈原本平静的心在看到这一幕,已经没办法再平静了,他放下了剑,微含着复杂的目光问道:“你认识我?”
舟儿环抱着自己,幽幽的说道:“苏鱼……苏鱼骗我!”
孟留珈更加疑惑:“她骗你什么了?”
舟儿泪流满面,忧伤的看着他,说道:“她明明知道我在这世上最挂念的人是谁,竟然还让你当了杀手!”
孟留珈抿了抿唇,当即回道:“我成为杀手,与苏鱼无关。此次任她派遣,只是因为和她做了一笔交易,为她所用三年。”
舟儿紧紧皱眉:“你是自己成为杀手的?”
孟留珈凝眉:“恕在下无法相告!”
舟儿有些生气,站起来直接抓住了孟留珈的手腕:“什么无法相告?为何无法相告?我可是你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你怎能对我隐瞒。”
舟儿的力度之大,让孟留珈有些不适。可听着她的意思,他们二人貌似有些某种联系。
今夜并不是他第一次探视张内史府,三天前,他躲在菜贩车下已经来过一次,探过地形,那时候的内史府和现在一样守卫森严。可是,有一条最隐蔽的小道被人忽视了。
据说,那是府中的舟夫人每日赏花的一条小道,虽然隐蔽,但有进无出,就算刺客来了,也会在舟夫人的园中弄出点动静。
所以,张赤异便没有剥夺了舟夫人的这一点爱好。
孟留珈谨慎之下,去探了这条小道,在这条道上,确实没有看到任何人,但……
他在离开的时候,一个绝艳的女子正悄无声息的站在他的背后。
孟留珈瞬间警惕,他自认为武艺比不过苏鱼,却也绝对是江湖之中的佼佼者,为何没有察觉到这女人的接近?
本以为此次有一场恶战,谁知道女子根本就没打算声张,只是轻轻的抛给他一个锦囊,说道:“按照这个锦囊上的方法行事。”
孟留珈下意识的将锦囊收进了手里,就看到那人淡淡离去的背影。
身为杀手,孟留珈有着很高的警惕性,可是,当他看到苏鱼的信物时,就完全没了疑问。
舟儿交给他的锦囊中,有一只赤色弯月玉坠!
这玉坠晶莹剔透,手感极佳,更重要的是,玉坠里有一个清晰的金鱼印记。这玉坠,便是苏鱼特有的标志!
因为,谁也无法模仿玉坠里金鱼的生动活泼!
就像是……一条活的金鱼被缩小到了玉坠里一样。
将苏鱼的玉佩收好,孟留珈便开始仔细摸索锦囊里的内容,在他找不到更好的方式之前,便照做了。
首先,舟儿在侍卫吃的饭菜中下毒,再由孟留珈以轻功引起慌乱。侍卫们身体的毒,只有在剧烈跑动的时候才会蔓延全身。
于是,所有人都因为要抬回外界的尸首而派出大量兵力,内史府便会由此松懈。
所有的一切,都被这个女人计划到了!
这是孟留珈的刺杀生涯,最轻松混入他人府邸的一次。
舟儿一脸悲伤的看他:“覃儿,你可是我在这人世间唯一的希望,怎么能去……做了杀手呢?”
覃儿?
孟留珈忍不住扶住了自己的额头,为什么感觉这个称呼很熟悉呢?
可是,他记不起来!
舟儿悲痛欲绝,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可是你的小姨啊!我为了给你母亲报仇,忍着恶心在张赤异的身边等了那么多年,可不是为了等一个你当杀手的消息!”
此时的舟儿已然面目狰狞,而孟留珈也因为她的话而吓得后退了一步,他喃喃的说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是一个孤儿,是孟庄主将我捡回去的。”
“胡说,我决定为你母亲报仇之前,已经将你托付给了我在五台县的挚友,以他的条件,绝不至于让你成为孤儿。”
孟留珈心脏猛烈的在跳,他哑声问道:“你的那位挚友,叫什么名字?”
“厉铭!”
孟留珈皱眉:“此人早在二十二年前就已经被……”
孟留珈顿住了,随后在脑海中有了一个猜测,但他不敢相信,导致头脑发懵,再也无法考虑任何事。
他害怕了,想逃走了,于是,他拂开了舟儿的拉扯,要离开。
舟儿急了,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怒道:“你要去哪?现在外面那么混乱,你要是从我这里离开,不但自身难保,还会使我暴露!”
孟留珈虽被一下子打蒙了,却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是啊,接下来这几天,他还要留在这里完成任务。
可……
他好像暂时没办法面对这女人了,他需要一个人好好的梳理一下。
舟儿看着他沉闷的样子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说道:“覃儿,我在张府二十多年,不是没有留着后路。”
说完,舟儿便走到床边,从怀中拿出了一根极为小巧,仅为装饰的簪子,插在了床边地面上的砖头缝隙中。
顿时,床底下便有声音响起,舟儿淡淡的说道:“你先去地道躲着,我会等你梳理好今天的消息,再和你好好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