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夜晚不比巴蜀,那袭来的阵阵寒意只叫人觉得萧瑟不堪。
雨幽努力躲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如果说她的身体冷的厉害,那么此刻她的心便是一块无法溶解的冰。初来北国,这第一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在与寒冷和痛苦挣扎之时,蓦地响起了一阵轻柔地敲门声。
“雨幽姑娘可是睡下了?”门外是钟离泱的声音。
“还未。”雨幽起身坐于榻上,“这么晚了,阿泱你可是有何事?”
“没什么,想着姑娘初来北国有些不惯,夜里凉,特地给姑娘煮了碗热姜汤暖暖身子。”
“待我给你开了门。”雨幽摸索着下了床,眼盲的她每走一步都需得小心翼翼,过了许久终于摸索着,到了门边开了门。
“姑娘可得慢点。”钟离泱一手扶着雨幽,一手端着还泛热气的姜汤。将雨幽扶于桌边缓缓坐下后,另一只手才慢慢把姜汤放下。
“有劳你了。”雨幽客气道,“你怎知我夜里会觉得凉?”
“姑娘毒气缠身本就体弱,又初到北国,怕是抵不过这寒气。”
“夜里的确凉了许多,还是阿泱你想得周到。”
“哪里,都是我该为姑娘想的。”钟离泱慢慢掀开盖子,将汤碗推于雨幽手边,“姑娘快趁热喝了吧!”
“嗯。”
“姑娘慢点,小心烫。”钟离泱在一旁关心道。
“阿泱,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因为,与姑娘投缘。”说着,钟离泱浅笑,“冥冥之中,我觉得和姑娘是一种人。”
“那你且说说看,我们是什么样的人?”
“我与姑娘都是被命运所支配的人,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阿泱也会有身不由己的事?”
“身不由己的事太多了。”钟离泱轻叹了口气,我早就忘了我的命从什么时候不归我自己支配了,也不知道我会在哪一天哪一刻死去。”
“你......”
“姑娘是想问我经历了什么?”
“这...你如何得知?”
“因为姑娘是个有心的人。”钟离泱轻笑了一声,“我很小的时候便被训练成了无情的杀手,我杀死的第一个人是我弟弟。”
“你...弟弟?”
“不错,因为那时我害怕极了,我只想活下去,为了活下去我别无选择,我每天都在杀人。直到过了两个月后,我杀光了和我一起的其他所有人,成为了最出色的杀手,我踩着无数人的尸体走出了那个牢笼。”钟离泱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他讲述的这些,在这一刻似乎都一一浮现在了脑海中。
“后来呢?”
“后来我被赋予了名字,姓钟离,名泱,开始执行各种暗杀任务,这些任务从未失败过。”
“......”雨幽静了静,“你爱过人吗?”
“感情是一个杀手不配拥有的,任何感情都会送了我们的命。”
“我不信阿泱你是个无情之人,不然这碗姜汤我是不会喝到的。”
“我以为我是个无情的人,我的一生就会这样一直无情下去,可很久以前我执行了一次任务,是那个人改变了我。”钟离泱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她是我的刺杀目标,我为了完成任务,假装接近她,可在日日夜夜的陪伴下,我发现我对她产生了情感,但我是个杀手,杀手是不能有感情的。”
“那之后呢?你和她怎么样了?”
“上头的任务催得越来越紧,但我根本没办法下手。”
“如果任务失败会怎么样?”
“任务失败那么执行任务的人也会被抛弃,任何失败者都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所以,是你最后杀了她?”
“并不是,她一早便知道了我的身份,也知道杀手失败后的宿命,我们只能活其中一个,所以她在我面前......自尽了。”
“心痛吗?”
“不痛......因为我的心在那时候已经死了。”说着,他嘴角疯狂上扬,可即便如此,眼底的泛红早已说明了一切。
“你现在还会想起她吗?”
“记不起来了,我连她笑的时候的样子都不记得了。”
“.......”雨幽闻此没有再问下去。
“所以,雨幽姑娘,请不要辜负了当下,不要辜负了自己和其他人的心意,你明白吗?”
“我......”
“你明明很在意少主的,为什么要违背了自己的心意,把自己困在过去的怪圈里?”
“可我,我没办法忘记那些,那一幕幕的过去,像噩梦一样。”
“他会带你逃离那些不是吗?你很清楚的。”钟离泱的眼神很是坚定,“你难道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吗?”
“我......”雨幽顿时语塞,的确,她动摇了。
“雨幽姑娘,你是个聪明人,我只是不想你重蹈了我的覆辙,迟迟的犹豫只会耽误了一切,少主他是真心对你的,所以也请你不要辜负了他的心意。”
雨幽这一刻心绪烦乱,的确,她自己都不曾问过自己真正的心意,“我会想明白的,谢谢你,阿泱。”
“我相信你会的,时间不早了,姑娘早点休息吧!”钟离泱将雨幽扶上了床榻,为她盖好被子,转身轻声离去。
深夜寂静地仿佛就连一片雪落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齐寒猛地从梦里惊醒,额头上还带着虚汗。
“携风,携风!”齐寒叫道。
“怎么了?少主?”睡在一旁桌边的携风听到叫声回应道。
“我睡了多久了?”
“有几个时辰了。”携风走到齐寒身边,“少主你怎么醒了,是口渴了吗?”
“把桌上的盒子拿过来。”
携风递过了那精致的盒子,齐寒像往常一样打开盒子伸进了手指。
“少主你这是,你在喂养天蚕!”携风见此情形慌了神,“天蚕吸食人的精血,怎可轻易喂养,会要了你的命的啊!”
“不关你事!且莫要声张。”
“少主你是要救那檀家小姐是吗?她中了泪三千,这天蚕是解药的一味重要药引是不是!”
“是,你说得对。”
“那小姑娘值得少主你为她这么做吗?”
“没什么值得与不值得,只是愿意与不愿意罢了。”从那发白的唇边挤出的话语,却异常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