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也好、下三滥也无所谓,你以为我会在乎你怎么看我吗?你也不是多爱我,看到我爆发丑闻就想划清界线,什么爱不爱都是假的!我警告你——”崔佑德晃了晃右手中的刀子。“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只要有钱就可以了,所以你给我乖乖坐好,听见没?”
他早就不在乎自己看起来是什么人,只知道要成为什么人。他不需要管别人怎么看他,只要有钱就可以了,有钱,所有的人都要仰着脸看他,都要巴结他,想买到什么都可以,连感情都可以收买。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魏静雅崩溃痛哭。“连你也变成这样吗?我……我是不想活的,我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你不停车吗?”魏静雅忽然扑过去抢方向盘,尖声哭嚷:“我不能忍受你也这样,佑德哥不可以这样,不能接受连你也勒索我,你不可以这样——我宁愿大家死掉——”
“干什么?住手,停下来!”崔佑德反抗,两人扭打,方向盘空转,车子失速冲向悬崖,轮胎声刺耳,黑暗路面刮出火光,汽车失控,直直往右方悬崖冲——
“魏静雅!”陆玄武紧急煞住车子,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车撞毁安全护栏,坠向悬崖……
陆玄武下车,跑过去。
车子坠崖,仅存左侧,卡在上方马路,呈现一种恐怖的平衡状态。
陆玄武跑过去看见车内景象,心脏快停止了。崔佑德坐在左侧驾驶座,而魏静雅整个人靠在下倾的车门上,只要门把稍微碰到,车门打开,她会直落悬崖。
她睁大眼睛,脸色惨白。她是撞昏头了吗?她竟然看见陆玄武出现在车窗玻璃后?她怔怔地看着他,看他焦虑心急的模样。
崔佑德从晕眩中醒来,发现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四周都是汽油味,随时有失火危险,车子摇摇欲坠,只剩左侧挂在马路。崔佑德吓坏了,赶紧解下安全带,要出去。
“不行!她会没命,不行!”陆玄武焦急的朝崔佑德吼,左边车厢的重量少了崔佑德,一定会往右边坠落,魏静雅肯定会没命。
崔佑德不顾陆玄武的吼叫,他只顾自己性命,他急着解开安全带,推开变形的车门,动作间车子摇晃得更厉害。
魏静雅泪眼迷蒙,看着曾经最信赖的男人,不顾她,打开车门,逃出去了。车子立刻失去平衡,往悬崖滑落。
魏静雅紧闭眼睛,再见了,这个讨人厌的世界——她屏息等待致命的一击。可是车子没有继续往下滑动,它停住了。
魏静雅睁开眼,不敢相信看见的——
陆玄武?怎么……可能?他代替崔佑德,在千钧一发之际,坐入车内,让车子维持平衡。他也很害怕,但努力控制呼吸,竭力以冷静的声音跟旁边的魏静雅说话。
“不要怕——我有通知警察,他们很快就会来。”
她困惑地瞪着他,她不懂。他是怎么回事?他应该是最可恶卑鄙的,教她唾弃的坏蛋,为什么竟冒险闯入车厢,为了她不顾性命?
“你下去——”虽然有了他的重量,但车子仍持续下倾,汽油味更重了,情况很危险。“我叫你下去!你想死吗?快下去!”
“喂,闭嘴,冷静点。别激动,小心车子摇晃得更厉害。”
“不要表演好心了,我死了正好,没人告你诈欺,钱也不用还了,所以快下车吧。”
“对噢,我怎么没想到——”他朝她眨眨眼。
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她怒瞪着,看他对她温暖地微笑着。
“谢谢你提醒我,你果然很好心。”他眼里闪烁着泪光,声音沙哑,充满感情的看着她,心疼她凹陷消瘦的脸颊,这女人一定伤心到连饭都不吃了。果然是这样,他就知道,他好心痛、好后悔。
“还不下车?”她骂他。
他还是笑着,不打算离开。“我不能下车,因为……我已经上车了。”他目光定定的看着她。“魏静雅这辆车啊,冷气超强,气氛又闷,一不小心就会把人冻死,大概只有我受得了吧?我早就已经上车了。”
“在胡说什么?”
“不要这么讨厌我,我知道我卑鄙下流奸诈好吗?可是,卑鄙下流奸诈的人也是会谈恋爱的,没爱上以前我对你很卑鄙,可是后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魏静雅听着,蹙着眉头,这真是超级荒谬的告白,在一辆失衡即将坠崖的车子里,听着一个让她失望透顶的男人倾诉心声。她本来很灰心的,本来死了心的,但为什么眼眶凝聚泪水?为什么心又被扰乱?当他这样真诚的看着她,当他忘记自己的性命——
他说:“我知道崔佑德私生活复杂,我没办法让他演男主角,但是你认为崔佑德就像神那么完美,你根本不听我的,甚至还要改掉剧本。”他说。“我想着与其毁掉一部戏,不如好好运用你的钱,完成另一出真正会赚钱的好片子。我打算日后将『警长英明』回收的版权费,连本带利还给你,我认为这是最聪明的做法。而且,那时候我想着,万一崔佑德欺骗你的感情,至少你不会人财两失。”
“我不相信你。”
“我知道,是我咎由自取,你一直不肯见我。”陆玄武小心的从外套口袋拿出一叠资料。“其实我急着要把这个给你,我跟会计师商量后,决定把玄武制作一半股份给你,等于你也拥有这间公司,这比只是当某部片的监制更有权力。我想了又想,只能想出这个办法,请你相信我的真心——”
“真心?”魏静雅喃喃地重复这两个字。忽然车子一倾,她惊呼。“你快下车!”
来不及了,车子重重地晃了一下,接着急速坠落。最后,他最后跟魏静雅说的话是——
“我爱你。”
车子坠落,他扑过来,紧抱她,将恐惧尖叫的魏静雅牢牢护在怀里,陪她一起坠落黑暗深渊……
崔佑德跑下山,沿路几台警车呼啸上山。他躲到树后,等警车过去,又往山下跑,手机哔哔作响,他取出,看见罗彩星传了简讯给他,看完简讯,他呆在原地。
如你所愿,我现在就跳楼自杀。我不信这样你会幸福。
“罗彩星?罗彩星?!”
崔佑德瞪着黑蒙蒙的山路,剧烈颤抖——
终于,她的一切都被命运夺走。亲情,没有。爱情,没有。朋友,没有。然后,最后的最后——
性命,却被幸运地留下来。
变形的汽车,卡在悬崖坡上侧长的老榕树身上。坠落时,他们抱在一起冲撞,变形的车身钢板割伤他们,彼此的鲜血溅染在彼此身上,然后当一切恢复平静,她发现她没事,她被强壮的臂膀紧紧护着,耳边是警车跟救护车的声音。
“有人来救我们了,你会没事的。”
魏静雅听见头上方,他虚弱的声音。他不能动弹,但仍吃力地说话安抚她。
“你呢?”他们被挤压在变形的汽车内,不能动弹,她很紧张他的状况。“你怎么样?陆玄武?”
“我看见我的心脏、肠子、肾脏……”
本来听见心脏,她骇住,后来听见肠子、肾脏的,她感到莫名其妙,抬头,看见他微笑的眼睛。
“喂!”她生气了喔,他竟然开这种玩笑?!
“我没事。”他亲吻她头发。“不过呢,浑身都痛,脚也是,我看我们要在医院躺好几天了。”
她突然一个震颤,然后放声痛哭,贴着他胸膛痛哭失声,闻到他身上鲜血的气味跟他的体味。他流了很多血,身上有很多伤口吧?为了保护她吗?她该拿他怎么办?她不是已经心灰意冷了吗?现在为什么这么感动?这么心疼?
“你真的很讨厌,很讨厌——”
“嘘,不要哭,不要哭啊……”
三更半夜的,一接到魏静雅的电话,庄凯文不记恨,果然是有大爱精神的人,立刻冲到总统套房帮她收拾住院的衣物,赶到医院办手续,然后狂奔到病房,看见两个病人,而且他都认识。
“魏静雅?陆玄武?!你们两个?”他以为车祸的只有魏静雅,这家伙怎么也在?
院方因为没有病房了,加上他们认识,所以虽然是异性,但被安排在同病房留置观察。
庄凯文瞠目结舌,右手插在腰侧,瞪着他们——他们的状况真是太诡异了,身上尽是擦伤贴满纱布不说,最可笑的是他们的脚。
“一个伤了左脚,一个伤了右脚?这到底是什么孽缘?”神要让他们去玩两人三脚的游戏吗?
“谢谢你特地赶来——”魏静雅左脚脚跟割伤,纱布包得像馒头那么大。
右边病床躺着的陆玄武比她惨。他的右脚,从脚踝到大腿,缠满纱布,除了割伤缝了好几针,韧带也受损,需要静养。而他酷帅的脸,额头、右颊红肿瘀青,更别提从手到脚,全身大大小小的擦伤划伤,有的要缝,有的要消肿,幸好他们都没有性命危险,内脏也没有伤到。要不是那株老榕树挡住汽车,他们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庄凯文搞不懂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去乌来做什么?”他站在两张病床中间,双手抱胸,一头雾水,一下瞪魏静雅,一下瞪陆玄武。“大家不是都闹翻了吗?难不成还结伴去洗温泉吗?”最好魏静雅是有这么大爱啦!庄凯文又走到魏静雅面前。“你、之前骂我讨厌,结果却跟这个诈欺你、你真正应该要讨厌的人晚上跑去乌来?还差点连命都没了。”不知道崔佑德要胁魏静雅,庄凯文以为魏静雅跟陆玄武出去。
“我们不是洗温泉……我们是……去谈判。”魏静雅胀红面孔解释道。隐瞒崔佑德勒索她的事,就算对佑德哥失望透顶,但不希望毁了崔佑德的一生,闹到警察那里,崔佑德这辈子就真的完了。她跟他一样都是孤儿,她了解他的愤世嫉俗。
陆玄武看她为难的样子,配合着演下去。“是我约她谈判。”她还想保护崔佑德,他有点难过……她就这么在乎那男人?
“谈判?!”庄凯文很激动,瞪住陆玄武。“还有什么好谈的?陆玄武,我们已经有录音了,我会找最棒的律师告到你坐牢。”光骂不过瘾,想到他卑劣的手段,庄凯文冲过去揪住陆玄武领口。“我真想狠狠揍你!”故意拍他受伤的脸。“我超想打烂这张脸。”
陆玄武疼得瑟缩一下。
庄凯文又故意去拍他受伤的腿。“我捏捏看,天啊,你的大腿肌肉真结实啊——”
“凯文……”看陆玄武痛得呼吸沉重,魏静雅也跟着好痛。“别这样,是他救了我,我的车子打滑,挂在悬崖,陆先生本来可以走的,但是他不顾危险救我才会受伤。”
“什么?你看不出来吗?!我可是非常清楚。”庄凯文眯起眼睛,打量陆玄武。
陆玄武也眯起眼睛,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