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重新确认一遍委托内容吧。”看着陈雅婷的身影消失在画面中,林夕尤关掉显示器,重新抓起桌子上放着的文件夹。“我们的brief是把我现在用的这个匿名社交app的用户导流到我们客户旗下的同类型软件里。”林夕尤轻轻敲打着文件夹。
“市场份额现在差不多,没有谁形成垄断。”
“但我现在用的这个女性用户数量——”林夕尤皱了皱眉头,“如果第三方出具的数据报告无误的话,我现在用的这玩意女性用户数量占比在所有同类型软件中是第一。”
“匿名社交,得女性者得天下。”涵在楼上叹了一口气。“目标app最近加大力度在做消息过滤和标签屏蔽,对微商和广告用户的打击力度也比几个月前上了一个台阶,判断是刚拿了一笔融资有钱烧在这方面。”
“当然我们实测过了,没有太大价值。”林夕尤翻阅着文件夹中的几张纸。“我们试着做了一次垃圾信息攻击,事实证明他们的屏蔽和过滤速度还差点儿意思。”“然后目标app因为你的垃圾信息攻击还专门发了一篇通稿,大意是他们在一周内又封停了多少多少账号,为了维护纯净的聊天和沟通环境他们将不惜余力,你本来想扰乱聊天秩序,结果成了给人白打广告。”涵在楼上冷笑着。“浪费的资源且先不说,客户对你的行为可是相当的不满意。”
“客户自己的公关部门行动速度跟不上,你让我有什么办法。”林夕尤不满的皱了皱眉头。“而且他们找自媒体的稿件倾向性假的太厉害,明显的踩一捧一,你当现在看自媒体的都是三岁小孩儿吗?”
“那你找客户聊去——哦对我忘了,企业委托你从不露面。”
“所以我们得换个思路。”林夕尤眉头皱的更深,敲打着文件夹。“涵,PUA那边调查的如何了?”“有两个组织基本摸透了组织架构,主要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和居住地址也确认完了,不过提醒你注意一下,这条路走不通,你自己看报告。”
“我看见了……”林夕尤翻着文件夹里的纸。“几个匿名社交软件都是他们的渠道。”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两条路吧。”林夕尤啪一声把文件夹合上,丢到一边。“一方面,陈雅婷是个突破口。虽然不知道陈雅婷到底受了什么情伤,但只要把这件事和PUA能联系起来其余的事儿都好办。另一方面,把我们准备好的资料给客户,让他们去找警方合作打掉一个PUA组织去,两下对比,高下立判。”
“万一陈雅婷和PUA没关系呢?”
“反正是情伤,被PUA的可能性不是没有,按这个玩意儿做布局就行了。就算她的情伤和目标APP没有一毛钱关系也好办,没有什么玩意儿是不能造出来的。我们只要让人相信【陈雅婷是在这个软件上被PUA了】就完事了,因为好处是陈雅婷就是这软件的用户。”
“你知道,社会风气对被PUA骗了的女孩子可不怎么友好。”涵耸了耸肩,从楼上走下来坐到林夕尤身边。“两件事,第一件被PUA骗了的人有种论调是”要不是这人太傻了怎么可能会被骗下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第二件,我要是目标app的公关部门这件事一旦爆出来,我从服务器调聊天数据出来,很容易证明你所谓的证据根本就是伪造的。”
林夕尤眉头皱的更紧了,不自觉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涵,你对”被PUA”的女孩子什么看法?”
“我没看法。”涵晃了晃脑袋,发丝在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甜香味。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的眉骨上按压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的是女孩子其实从来不是以个体形式对抗”PUA组织”的,僚机,话术,包装,人设,团队协作,大多数情况下女孩子是在以一个个体对抗一个具有完整方法论的组织,所以一个PUA组织要是想拿下一个姑娘,部分意义上来说他们有一万种办法。但夕尤,我们俩怎么看根本不重要。”
“死者为大。”林夕尤斩钉截铁的冒出了四个字。
“你不会是——”
“取决于陈雅婷到底委托我们做什么。”林夕尤的嘴角开始出血,他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把自己的嘴唇给咬破了。“没有人会指责死者。”
“你在车上说的那些……”涵的一只手滑落到林夕尤的脖子上。林夕尤不禁打了个激灵。涵的手一如既往地冰凉。“夕尤,提醒你一句,我们绝不让委托人支付高于其委托价值的东西。”涵的手开始缓缓用力。“还是说我需要重新提醒一下你了?”
“我知道。”林夕尤开始呼吸困难起来。“你先放手。”
“说起来我今晚似乎不该让你出门。”涵加了三分力。“你想杀了陈雅婷?”
“咳……”林夕尤痛苦的咳嗽起来。“你……”
涵松开了手,林夕尤面色通红,大口呼吸着。“第一,就算陈雅婷不死这件事我也有办法做,只要让她闭麦就行了。第二,你刚才说到的数据的事儿我让小胖子去解决,专业方面的事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范畴。”
“小胖子去哪儿了?”
“不知道。”林夕尤咳了半天终于恢复正常。“他结婚之后就隐居去了——但涵我问你一句,如果陈雅婷下达的委托足以让她用性命支付委托内容,你打算怎么办?”
涵不说话了,皱了皱眉头,白皙的脸庞稍微有一点扭曲。“可能性多大?”
“不知道,但是如果有这种可能性,你怎么办?”
“按规矩不是以金钱为报酬的委托,你有决定权。”涵的脸上掠过一丝焦虑,但随即消失。“只要对方给出的委托让你我都认为足以用性命支付委托内容,我不会对你的行动发表任何意见。”“这就行了。”林夕尤眉头舒展开来。“那就让我们看看陈雅婷到底打算下给我什么委托。”
“诱导委托人下达委托属于违规。”
“这可不是我们的规矩。”林夕尤笑了笑,带着一丝阴冷。“因为这个女孩子可能死你心软了不成?我们俩不是没有做过更狠的事儿。”
涵不说话了,倚在沙发上,若有所思的盯着黑色的显示器。窗外夜幕沉沉,距离江城彻底沉睡的时间还早——这座几千万人的城市里随时随地都在上演各种各样的故事。正如林夕尤对陈雅婷所说,你的死亡或许只能抢占几个小时的热度,甚至连几个小时都没有。
打破沉默的是一段铃声,一段急促的铃声。
林夕尤抓起手机,看了一眼,瞳孔突然收缩起来。
“谁的消息?”涵凑了过来。
“陈雅婷”。林夕尤没有说话,只有嘴唇在轻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