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灵好像知道来的并不是时候，可是既然要“抢人”自然需要一些天时地利人和。
“咳咳！”山灵弯腰轻轻拍了拍男人的后背。
白泽松开墨染，下床背对着山灵。
“您知道是老朽吧。”
“有事？”
在山灵靠近这里的时候，白泽已经发现了山灵的身份。要不是山灵故意泄露自己的气息，怕是在被白泽发现踪迹的那一刻便已经遭遇了截杀。
“老朽觉着，您现在需要帮助。”
山灵上前耳语了一番，只见男人俯身轻吻着墨染。
“要是敢让她受了委屈，你知道后果。”
“是是是！老朽明白。”
山灵也没有想到，白泽居然会真的愿意让自己带走墨染。
或许，两人之间真的需要一点时间和空间。
“你这丫头，还真是能折腾。”山灵轻笑。
山灵抱着墨染出门，瞥了一眼睁着眼睛盯着自己的墨夭，叹气道：“您要是再这样玩下去，就算是老朽也做不到袖手旁观了。到时候老朽要是做了什么事情碍着您了，您就当没瞧见放过老朽可好？”
墨夭起身温婉一笑。
“这两日玩的也累了，先回去休养几日。”
墨夭说着低头吻了墨染，回了识海。
“您这方式也真是大胆，真不愧是家主的怨念啊。”
原本身子微凉的墨染，体温渐渐上来了些。
“原来如此。”
山灵也没想到，墨夭的怨念居然会以自身残留的灵力在护着墨染。
重聚的魂魄，霸道的墨山秘术，借用的心脏，每一样都在摧残着这具身子。
而她自己也是一心求死，墨染，没多少日子了。
“天底下，有您这样的怨念，也是超出了天道。”山灵突然觉得有些悲凉。
车上，山灵依旧抱着墨染。
“您要是醒了，就不要窝在老朽怀里了吧，让人瞧见了，老朽可是要说不清的。”
墨染睁开眼睛，清冷的眸子像是冰凉的山泉，清澈而又寒凉。
坐在车上已经快有一个小时了，山灵低头对视着女人。
“您装睡也有十来分钟了。”
“是要带我回去？”墨染想要起身，却被山灵按了下来。
“受人所托。”
“我坐旁边。”
“您身子虚，为了把这趟差事做的漂亮，老朽给您先暖暖身子。”
墨染挑眉，目露不悦。
“您气色不好，老朽给您传些灵力，身子能恢复的快些。”
“……谢谢。”
看女人欲言又止，山灵问道：“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跟他说了什么，能告诉我吗？”墨染问。
“怎么，您舍不得？”
女人低头不语，山灵目光深邃看着女人的一举一动，似乎想要从女人的神色中分析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来。
“您想要离开不是吗？这个结果是您想要的就行，过程如何，您大可不必去在意。”
“……”
“抱歉。”
女人摇头。
山灵心中突然烦闷不已，人间情爱果真复杂。
能让白泽轻而易举的放了自己离开，墨染心中有很大的疑问。山灵说，自己不能信他，却在这种时候偏偏是他的出现让自己有了能正常呼吸的空间。
“身子弱，不要胡思乱想了。”
墨染诧异的看着叮嘱着自己的山灵。
看墨染还在纠结，山灵叹气道：“就当是他想开了放您自由。”
山灵说完，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多么无用的话。
想开了？
那个男人怕是到死都不会有想开了这一说法。
原本，还存在着其他幻想的墨染在听到这句话后，神色突然变得慌张。
他，真的会放手吗？
“专门等我醒来，是有事要说？”
宽厚的掌上是墨染苍白的小手，像是假肢一样的手臂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带着温暖的灵力，一点一点传在了墨染的体内。
“墨战给老朽写了书信问候您，说您还没有回他信件，问老朽您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就这个？”
山灵摇头，一手扶着半张脸。
“您怎么还是这么聪明呢，老朽今天简直是又惊又喜。”
“你又想玩什么？”
山灵俯身，紧紧握着墨染的手，一脸邪魅。
“从您记忆恢复的那天起，您就是不信任老朽的吧？让您整日佯装与老朽同甘共苦，想来也是让您心里不适了吧？”
墨染轻笑：“我们，不是各取所需吗？”
山灵将墨染放在身旁的位置，嬉笑的眸子突然变得空荡，似乎什么都没有。
“您最想要的是彻底的死亡，不过，这种招惹上面人的事，可不是一两次天罚就能了结，说不定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您是知道的呀，老朽惜命，怕死，自然不敢参与其中。不过，要是您需要老朽，老朽在其中帮您走动也不算是违反，也不会触怒了上面。”
“还真是衷心啊你。”
“至少，老朽今日能将您从白泽那里毫发无伤的接出来，也算是老朽本事。怎样，您可是对老朽有什么赏赐？”
“赏赐？”墨染坐在一旁，双手抱胸，目光深邃。
“没有吗？”
“墨战一事，算是抵消。”
山灵掩嘴而笑：“原来，您都知道啊。要不怎么说，什么事情都瞒不住家主您呢？”
墨染看着今日如此轻浮的男人，举手投足都没了往日的稳重和自持，言语之间也没有往日的尊敬和敬重，心想，山灵或许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吧。
回到家的时候，山灵又恢复了以往的神色。
善变的男人！
“宝宝！”
见到墨染的一瞬间，墨灵是欢喜的，可是转念想起墨染的记忆早已恢复，突然愣在了原地。
“我回来了。”
山灵退出房门。
“师，师父？”
墨染神色微动，上前看着墨灵闪躲的双眸，轻声说道：“都知道了？”
“嗯，山灵都告诉我了。”墨灵低头说道。
想起墨灵为了自己独自面对整个墨山，她，分明是自己的弟子啊，却为了自己这个不成气候的师父承担了这些。
“对不起……”
“师父……”
“是师父没用，这么多年，让你受委屈了。”
分明是个孩子，分明是个需要被自己呵护的孩子，却早已被迫独当一面。
“不是！是灵儿没有保护好师父，都是灵儿的错，要是灵儿当天能早些赶回来，师父你就不会……”
“都过去了，没事了，嗯？”
“师父！哇！师父……”
墨染没有想到，平时对自己照顾有加，事事都想为自己处理妥当的墨灵，在这一刻却哭得像个孩子。
“没事了，没事了。”
“师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门外的山灵也陷入了沉思。
“师父，在你回来之前，我把你记忆恢复的消息传给了墨战，他也很担心师父你。”
“让他一人留在墨山，也是辛苦他了。明天，你回墨山与他一起帮我照看墨山罢，等……”
“不要！”墨灵拒绝的干脆，轻蹙眉头。
“为什么？”
“我要陪着你，再说，你也要相信墨战才对，相信他一个人能将墨山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我，我不是这样意思。”墨染轻笑，小声说道：“我看得出来，你还是有些在乎墨战的，对吧？”
也不知道墨灵是哭红的脸，还是因为墨染提起墨灵在乎墨战，微红的脸颊直直盯着墨染。
“你再胡说，我真不理你了。”
撒娇的语气，让墨染突然有种回到了千年之前的日子。无花殿中不再寂静，不再空旷，自从有了墨灵和墨战，在墨山的一切都像是有了色彩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的更多。
要是自己真的死了，他们两个，也算是有个照应，墨战一定会把墨灵照顾的很好。
灵儿，已经对墨战改观了，而这些变化，她还没有发现。一切都不过是时间问题。
“嘻嘻。”墨灵突然笑得诡异：“我还是喜欢你是墨染，我喜欢你依靠我胜过你做我师父让我依靠你。”
“嗯。”墨染点头。
“要说起，我年长你很多，怎料被你这个小娃娃捡了个便宜做了我师父。”墨灵说道，目光深邃。
“你……”
墨染刚想和墨灵好好讨论下这个问题，却被墨灵抱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太紧了，要喘不过气了。”
墨灵不管不顾，小声问道：“这两天，他为难你了吗？”
墨染轻轻拍着墨灵的后背，湿润的双眼用力压下想要流出的泪水。
“司夜呢，他怎么样了？”
“不太好。”
“带我去见他。”
“不急，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很重要的事情。”
墨灵叹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
认错的表情，墨染熟悉。
“说吧。”
“我犯错了。”
墨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墨染也不气不恼，坐在沙发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副懊悔的墨灵。
墨灵瞥了一眼门的位置，那里，山灵并未离去。
山灵知道，墨灵无法对墨染隐瞒任何事情，墨灵向墨染吐露与自己的那些交易，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而山灵自己并不在乎这些。
“宝宝，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墨染轻笑，看着墨灵凝重的神色突然有些慌乱。
自己怀疑过任何人，可是从没有真正怀疑过墨灵。她与旁人是不一样的，墨染自始至终都是这样认为。可是在看到墨灵瞥向山灵的位置，墨染的心突然不平静了。
“我是赤耳剑剑灵……”墨灵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墨染。
“然后呢？”
“你就从来没想过赤耳剑从何而来吗？”
“……什么意思？”墨染轻蹙眉头。
“我是天地共生的赤耳剑……”
天地共生？！
即便墨山没有这样的传闻，可是墨染也清楚地知道这四个字所带来的到底是何种震撼。
“先起来……”
墨灵摇头，低垂着脑袋，默默等待着墨染的回应和质问。可是，什么都没有。
“宝宝……”
墨染叹气蹲下身子：“我不会生气，起来吧。”
墨灵的眼中满是泪光，嘟着的嘴似乎有些生气。
“你是不是不在乎我了，我都骗你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墨染神色一愣，天地共生的赤耳剑，有谁会想到竟然是眼前这个长相惊艳，眉眼绝世无双，人前孤傲冷漠的女人。
墨染不是不生气，只是，没有力气再去和墨灵玩闹。
“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
墨灵一边哭哭啼啼，一边极为小心的将自己和山灵之间所有的交易一五一十的全说给了墨染，墨染叹气坐回沙发上。
“起来吧。”
“宝宝……”
“我累了。”
“不怨我？”
墨染捂着双眼小声说道：“要说怨，也都是因我而已，要怨也是怨我自己才是。”
哽咽的声音让墨灵束手无措。
“宝宝，我错了，是我错！我以后不会再让你难受了，你别哭，别哭了，好不好？”
“所有的苦难，都是与我有关。师姐，你说我怎么办才好？”
“不是！不是！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
“你说什么胡话呢……”
“染染，你别哭了，求你……”
墨染不想去埋怨什么，也不愿去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毕竟，他们每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他们选择怎么做，做些什么，这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他们没有义务事事为了自己，他们有他们的自由，有他们自己要走的路。
而墨染自己也能理解，也愿意去为他们的行为找出合理的理由，毕竟，他们对自己的帮助和关心都是真实的，那些日子，她很开心也很幸福。
墨染知道，自己不应该对他们心存猜疑，可是，也不知是自己不小心看见了他们的伪装，还是说，这些破绽是他们刻意留下的痕迹，猜疑和信任竟然成了形影不离的双生子。墨染对自己的这点，曾感到愧疚。
可即便是这样，对司夜，对墨灵，墨染从未有过怀疑。
“我能信任你吗？”
回来的车上，墨染这样问了山灵，问山灵给出的答案却让墨染大惊失色。
“不能。”
墨染想问为什么，张开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想要您的信任，您就能完全信任我了吗？”
墨染摇头。
山灵轻笑，像是欣慰又像是松了一口气：“在这方面，您还是相当理智了。”
“……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