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人建立企业或公司,不仅在企业或商会之间建立紧密的联系,互帮互助,并且在一个商业团队内部也建立起紧密协作的机制。这种机制可以是商会内部的协调和规范,也可以是企业内部的制度。
企业内部要建立紧密协作关系,老板和员工之间就要建立起相互信任分享的关系。美国心理学家马斯洛的人类五种需要具体到企业环境里,具体到公司员工身上,就是需要老板与员工共同分享。当老板舍得付出,舍得与员工分享,员工的生存需要、安全需要、尊重需要就从老板这里都得到了满足。员工出于感激,同时也因为害怕失去眼前所获得的一切,就会产生“自我实现的需要”,通过自我实现,为老板做更多的事,赚更多的钱,做更大的贡献,回报老板。这样就构成了一个企业的正向循环、良性循环。这应该是马斯洛理论在企业层面的恰当解释。正是这种相互信任分享,才使得企业内部能增强凝聚力、建立紧密协作的融洽关系。
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粤港商界奇人、近代中国民族资产阶级中代表进步的佼佼者陈祖沛,在经商过程中,总是从大处着眼,不看重蝇头小利。他处处与人方便,利益共享,因而使很多人成为他事业的忠诚伙伴。陈祖沛不仅对自己的合作伙伴如此,对自己企业的普通员工,他也能做到利益的协调。陈祖沛在创办大成行后,推行了一种在当时看来是崭新的制度——员工入股制度,使每个员工都成为企业的主人,共同分享企业的利益。大成行的员工入股制在当时便已经体现出多方面的好处,例如有利于筹集更多的资金,尽可能地扩大经营规模;又可以使员工自觉关心企业的兴衰和盈亏,增强员工的主人翁意识;同时,员工又是股东,他们就能自觉消除吃大锅饭的思想,上下协力,共谋企业的发展,还淡化了劳资关系的矛盾,建立起融洽和睦的上下等级关系;员工在这样和谐的上下关系中也能感受到自己的重要性,工作心情良好,不会想到跳槽另起炉灶,使得企业的人才相对稳定。陈祖沛的这种利益共享的员工入股制度不仅给员工带来了好处,更重要的是使企业能更加稳定、人员关系更加和谐,最终产生更高的企业受益,造就了他自己事业的成功。
不仅在企业内部机制中,在商会内部,商人也越来越意识到协作的重要性。在2005年的西班牙烧鞋事件中,全凭商业团体内部的协作和联合行动,才能顺利“突围”,使温州鞋商集体度过危机。
其实温州人能够建立紧密的协作关系,与温州商人所建立的企业多以血脉亲缘为基础建立起家族企业有关。遍布浙江的企业,几乎全是家族化的中小型企业。数据表明,浙江的个体私营企业中,中小企业占总数的百分之九十九。温州也不例外,温州乡村发展起来的手工工厂、作坊基本上无一例外由血缘、地缘关系的老板雇工组成。按照现代企业制度建立的少数大企业实际上也很难摆脱家族制的藩篱。正如费孝通所言,“血缘是稳定的力量。在稳定的社会中,地缘不过是血缘的投影,不分离的。‘生于斯、死于斯’把人和地的因缘固定了”。温州家庭企业决策非常快,承担风险能力很强,他们做生意完全是有利就做,不看国家计划与规划,所谓“脚踩西瓜皮滑到哪算哪”。这些优势都来源于对家族成员的信任。传统的宗族观念深深植根于温州人心中,使他们无论在组建企业,或者在合作中,都会考虑到家族成员的利益,并能诚信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