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似乎是想甩开这个道士,几个步子便走到了祠堂院,刚进院门,便看见堂前有一头发花白的老道士在那里站着,似乎早料到了老道会直奔这里。
“狗娃,你这性子,倒还真是没变。”
冲着头发花白的老道士拱手作了个揖之后,老道一脸尴尬。
“这是你徒弟?”老道士伸出手笑着接过了还在盯着东面的苏慕说道:“来,让贫道好好看一看。”
老道似乎对有人叫他狗娃感到不忿,把苏慕递过去之后,进了祠堂,看着左右室墙壁上嵌的《道德经》、《阴符经》石刻,说道:“你个老修行,明明是李修远,李修远,偏偏要叫我李狗娃,我小时候吃你家屎了?”
后来苏慕长大了一点,听说过那位道济和尚的名字之后,对老道这蹭热度的行为简直是拍马莫及。尤其是听说小时候老道家里给起的俗名叫李苟,别人都叫他狗娃,现在这个名字还是老道自己给改的。
“还有你个老家伙,大半夜的站在这里干什么。”李修远说着伸出手在石刻上摸了一下,舔了舔手说道。
“轻点,轻点,这可是文物。”随着他们进门的道士一脸心疼的说道。
李修远斜着眼瞥了一眼这个道士,向抱着苏慕的老道士说道:“切,不就是赵孟頫么,那王右军的《兰亭序》我都摸过,真小气。”说着甩了甩袖子,把手收了回去。
那道士一脸肉疼的看着李修远:“咦,你个憨货,你还真给我摸出个坑来。我们白云观不比你家大业大的,不小气点早就啥也不剩了。”
那个头发花白的道士,拿手勾了勾苏慕的鼻子:“小家伙,还看呢。过几天带你去里边好好看一下。狗娃,带着孩子先去睡觉吧,这一路,估计也累了。”
李修远拍了拍那个中年道士的肩膀:“看你,境界太低。跟你师兄学着点。”
“智能,带狗娃跟这孩子去歇息吧。”老道士把苏慕递给了李修远,冲着中年道士说道。
智能……
这个名字,好违和。
“唉,这三十四处我是真不想去,里边那么多老家伙,打招呼都烦死了。”李修远嘴里这么说着,脸上却是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
那中年道士转过头,冲着李修远说道:“走吧,那里不少人可也是想你想的要紧呢。”
李修远单手抱着苏慕,吐了口唾沫在另一只手心,在那杂乱的头发上抹了抹:“走,乖徒弟,让他们见见什么叫根骨!”
就这样,苏慕跟着李修远在白云观住了下来,跟着头发花白的老道士去过两次故宫,然后每天就是跟着智能道士,把白云观附近几乎玩了个遍。
李修远除了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能看见,其他时候都躲在藏经楼看书;有时候喝的一身酒气,回来便拉着智能道士吹牛。
智能道士每次就在一边坐着笑,也不说话。
李修远看见智能道士这副模样就来气,指着智能对苏慕说:“你看看他,博士毕业,不想着好好报效祖国,跑到这里来当道士,天天想着成仙,你可不要学他啊。”
李修远不知道的是,十年后,或许不到十年,出家也是要看学历的,学历不够,出家你都没资格。
智能道士掐了掐大腿,还是露出一副笑脸不说话。
李修远本就已经醉醺醺的了,说完没几分钟就睡了过去。智能只能把捂着鼻子的苏慕的手从李修远手里抽出,然后抱着苏慕换了个房间睡觉。不得不说,在看孩子这一点上,智能道士做的可比李修远好的不是一点。
后来老头,也就是夏依依的爷爷,夏向阳请李修远喝过孙女的满月酒之后,当然李修远没带苏慕去,就带着这师徒俩回了终南山。
苏慕又开始了一年的枯燥的生活,那几年除了暑假自己父母带着哥哥过来住了一个月,好好地玩了一下;其他的几个月苏慕每天就是跟着这俩老头一起虚度光阴,蹉跎岁月。
也就是这一年,老道在夏向阳一脸鄙视的表情中,教给了苏慕一个改变苏慕一生的大道理。
如果你无法把握生命的宽度,我可以教你延长生命的长度;如果无法丰富生命的内涵,我可以教你预知它的外延;无法提升生命的质,我可以教你把握它的量。
那天,苏慕第一次觉得老道是个有思想的人。假如后来没有看到托马斯·布朗的那句名言,假如夏向阳没有冷哼出“苟且偷生”四个字的话。
那天,没文化的苏慕听到了夏向阳的话后,陷入了沉思:狗么?只要不吃屎,苏慕觉得狗且偷生,那人……
那天,在两个老头的教诲下,苏慕悟了。
第二年,孙女周岁生日,夏向阳又要回家,恰好李修远要外出,俩老头商量之后,夏向阳便带着苏慕回了京城,这次没有车接,而是坐大巴到了飞机场然后坐飞机去的京城,苏慕第一次坐飞机,对一切都感到新奇。
“夏爷爷,外边有只猴子!”
“……”
直到下了飞机苏慕对天空还意犹未尽。坐上过来接夏向阳的车,回到了夏家的别墅之后,苏慕第二次见到了夏依依,还好,没有原来丑了。
苏慕看着在床上手舞足蹈的夏依依,感觉好烦。
这次夏向阳又呆了一个月,苏慕每天看着夏依依,嗯,还是很烦。
第三年七月份,还没等到夏依依生日,夏向阳接了个京城的电话,也不管李修远愿不愿意,拉着李修远和苏慕就上了回京城的车。
后来,苏慕跟着这俩老头去了京郊一个偏远的宅子,苏慕发誓,那绝对是自己见过的最华丽的宅子,电视剧里都不敢这么演,没看到连李修远都摸着人家门口的两根柱子流口水:“天杀的,这可是金丝楠木啊。怕是得有几百年了啊,就这么立在这,哎呦,老道我心疼呦。”
老道痛心疾首的转头看向苏慕:“乖徒弟,快过来认一认,以后你出息了,要是能拿金丝楠木给师父做个棺材啊,师父我就安息了。”说着还拿舌头舔了一下,露出一副yindang的笑容:“哎呦,这个味道,香,真香。”
进去之后,李修远更是恨不得在什么上边都摸一下,夏向阳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出手戳了戳苏慕,苏慕会意,上前拽住了李修远的道袍,摊上这么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师父,苏慕也表示很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