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哪儿去了这是?”
路遥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在紫微宫里头转悠,她方才以为墨沧或许是离席更衣,可是等了这么半晌也没见回来。
眼看着芙梨园的宾客越见稀少,她也只得出来找他了,可紫微宫这么大,走着走着,她竟转不出去了。
“可真不够人操心的,我成天烦心事还少了吗?还得分出一般精神来照看他?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
她打眼儿望过去,满宫里的飞宇楼阁高低错落,心里其实是有些害怕的。
“哎哟。”前边儿直愣愣撞过来一个人,撞了路遥一个趔趄。
“谁这么不长眼啊?”路遥扶着肩膀,疼得龇牙咧嘴,定睛一看,竟是南辞。
“诶,你怎么哭了?”路遥见南辞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拉着她的手问道。
“走开。”南辞一把将她的手甩来,抬起头来,一双眼利刃一般,那样恶毒的恨意落在路遥的脸上。
“你有什么好?不过是仗了几分姿色,凭什么让仙尊待你如此不同?”她恨恨道。
这种话路遥今日听得太多了,她先前痛恨别人说这样的话,但是墨沧说,那是人家在夸她漂亮,如此,也就释然了。
再听南辞这般道,她就真当了补药,摆摆手,“唉哟,你们就别夸我了,怪不好意思的。”她一手捂脸,笑得十分含蓄。
“谁在夸你了?”南辞被她的不要脸活生生气疯了,一扬手,“啪”的一掌落在路遥脸上。
路遥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巴掌,蒙了,脸上火辣辣的疼,半晌才反映过来。
“你还能不能讲理了?你长得丑是我的错吗?”路遥捂着发烫的脸吼道,她这人从不轻易发脾气,除非忍不住。
“你。。。你说谁丑了?”
路遥岂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一仰头,眼睛盯着南辞,“你心里是一点儿数都没有啊,难不成这里还有旁人?”
南辞气得浑身都抖了,从小到大还从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咬牙切齿道,“你胆子可真是大呀。”
“一般吧,比起你恬不知耻的勇气还差点儿。”
南辞掌心捏紧,手中一根长鞭幻化而出,“你惹了那么多事,仙尊护着你,爹爹碍着仙尊的面子也不罚你,既爹爹不做,那我帮他们做。”
“来就来,谁怕你啊?”路遥立了一个起手式,半分没有退让的意思,正好,她得报了方才那一巴掌的仇。
她的修为比上墨沧自然是不够看的,但是从小在东荒大泽修行,得了古菩提真传,对上南辞倒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想打她已经很久了,反正此刻月黑风高,也没旁人。往后天帝问起来,咬死不认便是了。
脑中的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南辞一个旋身,手中的鞭子便似毒蛇一般,朝路遥的面门甩了过来,力逾千钧,带着刁钻的角度。
“来得正好。”路遥看准了破绽,身子半侧,一抬腿便要往她的空门踹去。
“南辞住手。”恰此时,对面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路遥一抬头,正好看见南辞身后三丈远,天帝和墨沧正往这边来。
若叫天帝看见她揍他女儿,那还了得?路遥赶紧收腿,这一收便失了重心,脚下一崴便要朝下倒去。
“漫漫小心。”墨沧神色一动,纵身朝路遥飞去。
墨沧是有一套百分百空手接白刃的功夫的,所以路遥安安稳稳落在他的怀中。
“仙尊,你这套功夫可真厉害,什么时候教教我?”路遥躺在他的怀中,看着他双唇微抿,还能与他开句玩笑话。
却听“啪”的一声响,是皮肉绽开的声音,墨沧抱着路遥的手臂微沉,就这般接下了南辞的鞭子。
他雪白的衣裳破了一条口子,早听闻南辞鞭子是沾了盐水的,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然后粗粝的鞭子顺着伤口拖出来,叫盐水侵入血肉之中。
这得有多疼?光这般想想,路遥便头皮发麻。
南辞这一鞭使完,自己也吓了一跳,手一抖,鞭子便落在了地上,“仙尊我。。。我不是故意的。”
墨沧理也没理,手指轻轻抚过路遥红肿的半边脸颊,“她打你了?”他问。
墨沧是最在意这张脸的,这张脸和他的漫漫长得有几分相似。
路遥看着他心疼的眼神,忽然有那一瞬间的难过,他得有多在意那位漫漫?图南与她反目,红袖也和她决裂了,这世上唯一关心她的人,也不过是把她当成替身。
忽然之间,她不想再顶着这张脸骗墨沧的这些好处了。
路遥眼眶湿漉漉的,心里头一阵阵酸楚,“我。。。我。。。”只“我”了两个字,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墨沧轻手扶她站好,一转头已经是另一副模样了。
“我一再忍你,如今看来,倒是错了。”他看着南辞道。
“不,不是这样的,我。。。我。。。”南辞也怕了。
墨沧手藏在袖中,一步步向南辞逼去。
路遥从未见过墨沧这般这般模样,别说南辞了,就连她也忍不住生出几分惧意。
南辞也知今日这事是真惹了墨沧生气,一步步往后退去,“仙尊,是路遥,是路遥挑衅我在先,我。。。我没有想到你会来,没有想到会伤到你。”
墨沧一声冷笑,眼中已有了杀意,“我方才如若不来,她岂不是要死在你鞭子下?”
他两根指头成剑,一道白光闪过,便刺向南辞面门。
南辞傻了,墨沧的身法之快,她避无可避,站在原处连躲都忘了,双眼一闭竟直接等死了。
天帝也没想到墨沧一出手竟是动了杀招。
一个闪身进来,天帝衣袖拂过,袖中劲风鼓动,吹得满园子树枝摇曳,吹得路遥往后退了好几步。
天帝号称浪翻千层、谢落三秋,果真名不虚传。
待路遥站稳了脚,便看见天帝和墨沧对峙而站。
“墨沧,你干什么?”是天帝先开口说话。
“废她修为。”墨沧四个字说得冰冷。
墨沧的这般决绝让天帝很意外,“不过是孩子胡闹你便要下这般狠手?”
“孩子?你现在认她是孩子了?可本座不认。”
“墨沧,你听我说,南辞是胡闹了些,但是。。。”
“让开。”墨沧的两个字将天帝的话打断。
“难不成你当真要废他修为?”
天帝认识墨沧这么多年,他从来是个淡泊的性子,清雅冷漠,像今日这般凶狠的样子着实不多见。
“本座叫你让开,你让是不让?”他只问。
“我若不让你又能如何?”墨沧这般态度,也叫天帝生了恼意。
“好。”墨沧一个好字倒还清浅,只掌心中白光璀璨,渐渐化作剑的模样。
“孤鸿?”
墨沧的孤鸿残影六道闻名,只如今太平盛世,孤鸿剑已许久未用了,临肇也没想到,时隔千年,孤鸿剑再次出现的时候,指着的那个人竟是他。
“墨沧,你要用孤鸿剑来对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