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他就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个大师,大师也真不是普通人,长相就奇怪,高高瘦瘦,简直就是个高粱秆子成精,大晚上的还带着一副墨镜。我都怀疑是他打算“以鬼治鬼”。
这个大师进屋之后,也没见到什么动作,只是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就和我们俩呲牙一乐:“两位这个生意我劝你们还是别做了。”说实话,他这一笑,露出一口黄板牙,吓得我差一点就把电击棒掏出来捅过去了。
还是胖子定力好,问大师这屋里是不是闹鬼,大师也不回答,就说这个生意他做不了,让我们也不要装修了,还要劝房东也不要在这里居住。又说他的规矩是定金不退。我表示定金是小事,关键是已经花这么多钱装修好了,不解决问题,没法给房主交差。大师也不理我,冲着胖子一呲牙,问道:“先生你的天眼开了,看不见吗?”
我们小时候就听胖子说起过他能看见旁人看不见的东西,我小时候有一阵子,还能在胖子身边看到一团团的白雾,不过跟大人说起,他们都看不到。等长大了,就再没看见过,也不知道是我看不到了,还是白雾离开胖子了。
就听胖子回答:“小时候我妈说担心我害怕,就到老家求了个法子,让我用黑狗血洗头,之后天眼就闭上了。”我这时候才知道,原来长大以后胖子自己也看不到那些奇怪的东西了。
大师一听,来了兴致,作势要伸手摸胖子的头,嘴里说着:“这好办,我收了你的钱,这里帮不了你,我给你打开天眼,你自己看吧。”
胖子连忙摆手,说好不容易看不见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做正常人了,不想再看到这些,如果房子里真有不干净的东西,大师能除了最好,除不了,我们就算白干了。
大师也不客气,就留下一句话,说胖子的天眼是好的,只是遮住了,要想打开,随时找他,他给免费弄,然后就一溜烟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们俩忙了两天,还没弄完沙发和地板。很不幸的是第二天煤老板就带着他当过服务员的老婆回到了新家,正好见到我们搞得满屋子狼藉,非常不满。原来是他们在医院住了几天,女主人肚子突然不疼了,原来强烈要生的迹象也突然不见了,医院只好让他们回家继续待产。本来两个人高高兴兴想搬进新家,结果到了发现地板也撬了,沙发也拆了。两个人气的不行,女的还差点动了胎气到要回医院继续生孩子。
还是胖子一个劲儿的说好话,又说是要免费给他们两口子做地板升级,沙发换鹿皮,煤老板才没继续追究,只是要求三天之内必须做完,否则他不付款,然后才气哼哼的走了。
后来,我们硬着头皮换完了地板和沙发皮。就在通知了煤老板可以入住之后,这实木地板上竟然长满了蘑菇!!!
这次糖包子也绝望了,和我一起被煤老板骂了个狗血喷头之后,就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和大师说的话全都告诉了煤老板。没想到的是,平时挺迷信的煤老板,这时候对我们俩说的事情,是一个字都不信,只是认定我们俩用了残次的木地板,因此才会长了蘑菇。为此,还专门找了检测机构来检查。后来发现是地板下面的隔热层,不知道为什么混有蘑菇孢子,又受了潮,这才长了蘑菇,其他地方没有发生任何问题,这才放弃了让我们赔偿,不过也没有给我们结算尾款。胖子后来还一直怀疑是我在干活的时候喝了啤酒,打翻了酒瓶,导致地板受潮的,每次跟我去烧烤喝酒都要埋怨我酒量差,喝酒就误事。我虽然不服,但是自己的确酒量不行,一不小心就喝断片,想了想也就让他唠叨去,不和他争。
后来,煤老板他们又另外找了一家装修公司,把地板包括隔热层全换了,这才住进去。
我们俩经过这次折腾,赔了不少钱,还搭进去了胖子给煤老板新买的那套二手家具。在行业里也传出了使用劣质建材以次充好的恶名,从此我们的装修公司就没再接过什么正经生意。我们俩只好搬到了现在世博园这边,以修复古旧家具和仿古装修的名义重新开张了这家“洗砚阁”。胖子的意思是从煤老板那边淘换来的那堆旧家具里面,有几件看着就是古董,还有一套桌椅板凳像是明朝的风格,不如卖了填补点这次的损失。
开张之后,也来了几个老客,也有人出价买些东西,但是都不值钱。主要是因为我们淘换来的这些,包括那套桌椅板凳,都是民国时期的仿明式家具,做工虽然不错,但是价值不高,看着古旧,其实是没有保存好。胖子却是不信,非要等着识货的买家来了再卖,还说这是古董行的规矩,叫什么“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直到有一天,店里来了挑着草药彝族家打扮的游方郎中。其实,也不是他主动来的。而是他在世博园门口向游人兜售苗药,被城管发现他无照行医,要处罚,他背起草药就跑,七拐八拐就跑到了我们院子里。我们看着这个“郎中”挺不容易,也不管他是不是骗子,就把他藏在院子里,院门一关,任由追他的人跑过去了。
我们见他跑得呼哧带喘,就给他倒了杯茶,请他喝。他坐在那套桌子前面,刚要喝茶,突然吓了一跳,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茶水撒了一身。
这郎中起身看了看桌子,又看了看凳子。站起身来和我们说:“两位,刚才救了在下。所以在下要报答两位。这个凳子,并不吉利。”
我们俩听他说了半天,才听明白,原来是这套桌椅板凳并不是原配的一套,其中有一个凳子,就是他刚才坐过的,真的是明朝时候的老物件,但是这个凳子有古怪,好像是寄生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以前在寨子里做过祭司,他们那里叫“毕摩”,因此他能感觉到不对劲。他说我们这里阳气重,这个东西不会作怪,如果是在极阴的地方,恐怕就会出现什么怪异的事情。让我们赶紧把这个凳子烧了。
胖子心里犹豫,我倒是因为最近的事情不顺,感到心烦,正好没地方出气,听他这么一说,我就直接把凳子扔到院子中间,浇上油放了一把火。
糖包子本来还想拦着我,可是看到我恶狠狠的样子,他晃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去从冰箱里拿出一只冻鸡,说是别浪费了火,用明朝的柴火烤烤肉吃也是好的。
我们又叫外卖送了一箱青啤,三个人就着火堆烤鸡喝啤酒。这个凳子还真挺禁烧,烧了好一会儿都没散架,于是我们一边喝一边胡扯,胖子感慨他的古董就这样让那个郎中给葬送了,可惜可惜。郎中一开始和我们不熟,还放不开,三瓶酒下肚,话就多了。然后就怼糖包子说这东西几百年了,多少也成了精怪了,我们这么个烧法,没有三天也烧不掉,想要速战速决,还得看他的本事。我就让他露一手表演一下。于是他从衣服兜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打开之后是红色的粉末,只见他把粉末往火里一撒,嘴里不知道念念有词说了句什么,就见原本小小的火苗呼的窜上去好几米高,接着原本红色的火焰变成蓝色,从着着火的凳子上长出一个硕大的蘑菇,就见这个蘑菇越来越大,几个呼吸只见竟然好似一个篮球大小。我们几个正在惊讶不已,就听“嘭”的一声,大蘑菇爆炸了,然后凳子的火焰也由蓝色转为了绿色,场面甚是诡异。
接着就听火力传出咔吧咔吧几声,那个明朝的老凳子,瞬间化作了焦炭。
我和胖子怀疑这个家伙根本不是什么郎中,其实是变戏法的,使了什么助燃剂,他却说刚才蘑菇爆炸时他看明白了,这个凳子上以前有人踩着上过吊,死后血滴到凳子上,长了蘑菇。而冤魂也就附在这个凳子上,经年累月成了精,只要遇到极阴的环境,就会以长蘑菇的方式现身。刚才他往火力撒的是朱砂,借火势用了三昧真火之法,把这个妖精除了。
我和糖包子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当时哪里有想太多,只是可惜那只鸡还没考好就被蘑菇给炸得不知道飞哪里去了,郎中没有口服吃鸡。
正在嘻嘻哈哈,就听一阵救火车的声音,紧接着有人一把推开大门,拉开水枪对着院子里的残火一阵喷水。我们瞬间全身是水,酒也醒了。这时才有消防员过来告诉我们刚才院子里燃起了几米高的火苗,吓得邻居报了火警。他们接警就赶过来救火,好在一下就扑灭了。
我们俩苦笑道,烤鸡没吃到,自己反而成了落汤鸡,就想和消防员解释刚才游方郎中说的什么古董凳子里有妖精的故事,想叫郎中过来做个见证,免得人家消防队以为我们自己纵火。可是一转头,却哪里有那个彝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