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楼底层。
青君死拽着那小白兔面具人不松手,生怕这小兔崽子落单后被人伺机报复。
终于在巧妙地在人流中东挤西窜,见缝插针般穿梭后,两人终于在那巨大的赌桌四周挤到了一个靠前的位置。
当看清楚坐在赌桌旁的红衣男子后,青君不由倒退了几步,正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撒腿就跑。忽然想到自己不是戴着面具嘛,那男人应该认不出吧,于是悄悄瞥了眼,果然那红衣男子依旧翘着二郎腿,一副玩味不恭地样子,在闭眼养神。
“还好,还好,他没认出我来。”
“啊,前辈,您说什么,谁没认出你来?”小白兔满脸疑惑地问道。
“……”
青君心里七上八下,咬牙切齿地幻想到:如果叫我知道,你是哪个仙家的兔崽子一定要给你家送上百斤核桃仁补补脑子。唉,当前辈真难。
没发现我吧,应该没有,假如他发现我,恐怕不会这么无动于衷吧?
见时候差不多了,红衣男子敲了敲桌子,响亮脆耳,声音虽然不大,但整个赌场无一人敢继续吭声,偌大的地方,拥挤的人群,瞬间安静到极致。
也许受周围环境影响,青君也感受到了压抑感袭来,心道:这男子倒是威信十足,恐怕就是那传说中的楼外楼的楼主吧
红衣男子身后一位鬼奴向前走了走,鬼魅般的声音轻飘飘地传递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诸位客人,欢迎大家来到楼外楼的惊天赌局。今天大家很幸运,我们的楼主要亲自会会各路朋友,但凡拿出能让我们楼主满意的赌注的都可以上桌来赌。还是老规矩:赢的人,不光能拿走应得的赌资,还可以要求我们楼外楼押捕或者放出任意一人。
现在赌局开始,自觉赌资丰厚的便上前站吧。
人群又陷入一片嘈杂,各鬼众面面相觑,楼主亲自上场,有谁能拿出让坐拥楼外楼的鬼界大佬满意的赌资?又有谁能赢的过神秘莫测的楼外楼楼主?
众鬼不敢赌,不代表没人敢赌。
一个戴着熊猫面具的壮汉吆喝道:楼主大人,不知道我这北海神珠能不能作为赌资?
众人看着那壮汉拿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暗白色珠子,莫不冷眼相看。甚至一个戴着吐舌鬼脸的厉鬼把脖子扭了三圈,像那壮汉吐了口口水,笑骂道:你这蠢货,拿走这颗不会发光的破烂珠子也想和楼主赌上一赌?也不怕丢人现眼啊?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青君却盯着那珠子眼前一亮,寻常人不识货,青君却见过,当年第一文官九曲仙君为了给帝君过寿,好说歹说才从北海龙王那里借来了这颗珠子布置仙庭。那日这珠子却就像天界的第二个太阳一样,整个仙庭都在霞光映照下,金碧辉煌,节省了一大笔修缮亭榭楼台的费用。
如今这珠子虽然黯淡无光,但注入些许仙气就会恢复芳华,大展其辉。
那壮汉听闻了周遭的嘲笑声,不禁黯然失色,自觉无望,正欲愤然离场。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你可以赌。
壮汉愣了愣,似乎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盯着那说话之人。
不禁壮汉惊奇,满层的众人都呆若木鸡。
红衣男子却不怎么耐烦,眉头又挑了挑,道:你想要什么?
壮汉欣喜若狂,忙道:我要你放出我爷爷。
“哦,你爷爷是?”
“我爷爷是北海龙王敖金。”
“那老头啊,可以。”红衣男子笑了笑,并不以为然。
青君闻言大惊:天界秘文不是说,北海仙君敖金误闯禁地,被天泪滚滚活活劈死,神魂俱灭嘛?没想到竟然有隐情,敖金竟然被锁在楼外楼里?
“楼主前辈,我们不如赌一下我到底有几个脚趾”
“……”,全场黑线林立,大家瞬间石化。
黑衣男子只道:这个赌法实际最无趣,你莫不如让我来猜你身上的虱子数是双还是单?要知道你的脚趾数是会“变化”的,恐怕你不管输赢后果都会很惨。
壮汉闻言惊骇,但实在觉得别的赌法自己难以取胜,于是深吸了一口气道:不管了,前辈,您就说赌不赌吧。
君上道:当然要赌,只要你敢,一切赌法奉陪到底。
我就赌你有七根脚趾吧。
壮汉闻言仰天大笑,道:错了错了,前辈错了,这下我赢定了。
说着,壮汉爽朗席地而坐,双手三下五除二扯下靴子,只见双脚鲜血淋漓,壮汉举起双脚道:前辈,您看,现在我还只剩六根脚趾不是?
众人皆一头露水,但刚刚暗地里的角逐却瞒不了青君的眼睛。
壮汉确如常人一样,有十根脚趾,但在红衣君上说出七个脚趾时,壮汉的脚趾就必须要紧跟着“变化”,如果壮汉不想让红衣楼主动手,那壮汉要取胜,只能自己少于七个脚趾。也就是说,壮汉至少要用四根脚趾才有能换取获胜的希望。
最终,事实是这神秘莫测的楼外楼楼主没动,壮汉却自觉在脱鞋的一刹那,竟活生生用暗劲把自己的四根脚趾震碎。虽然是残忍至极,但壮汉的毅然决然,倒是令人敬佩不已。
很显然,壮汉是在赌,赌那富甲天下的楼主现在即会瞧得上那北海神珠,又会赌这必败之局。但他恐怕没想到假设鬼君赌其没有脚趾,他该怎么办?他明显没有任何办法和任何可能去阻止鬼君无声无息地砍光他所有的脚趾。他在赌,为了赌赢,他赌鬼君不会这么残忍,不会那么的不通人性,可他明显搞错了,和他赌的人是三界内最杀人不眨眼的鬼君,是世上疯传的嗜血邪魅的恶魔,是伤尽天良,泯灭人性,罔顾人伦的鬼界大佬,是令神佛都闻风丧胆的神秘莫测的楼外楼楼主,这些标签和人设绝不会是空穴来风,但他却诡异地赌赢了。虽然在最后一刻他残忍的剁掉自己的四根脚趾,但他不仅敢,而且确实赌赢了,真是侥幸至极,幸运的出奇。
壮汉生怕楼主反悔,迫切问道:现在,我可以把我爷爷带走了吗?
鬼界君上倒不以为然,道:当然。
只见随着鬼君抬了下手,这底楼的一面墙壁缓缓被巨大的机关齿轮推开,里面机关关节转动,巨大的骷髅头旋了一圈,朱红色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
这一霎那,浓厚地阴深之气传出伴着迷雾散出,使整个楼外楼的温度下降了不少。
迷雾散尽后,鬼仆道:天字九号,出来吧。
果然,鬼仆声音刚落,只听的里面喀嚓一声,巨大锁链碰撞声响起,随即传来一声惊天怒吼:你们要把他带到哪里?放开他!鬼君放了他罢,好不好?
痛苦的嘶吼声使在场不少人毛骨悚然,一些低修为的鬼怪和修士无不脸色惨白,甚至不济者几乎下瘫在地。
青君自觉从未听过如此撕心裂肺的吼叫,那肝肠寸断的声音比被挫骨扬灰的妖魔还要凄惨可怖。
可能是没有听到答复,而又感受到北海神君被人越拖越远,那怒吼之人好像破碎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有再发出那凄惨声音,再出声时竟转为无尽的露骨谩骂。
“花怜筠,我要你的贱命,我要把你撕个粉碎,你每天日思夜想的那没有脑子的傻X小子,来找你了吗?啊,你个死狗,恐怕他早晚会把你搞死吧,你俩注定永远为敌,水火不容!你就每天呼啦着肚皮想好事吧,狗娘养的,姥姥的,去死吧!死断袖!”
鬼仆大慌失色,一脸惊恐地盯着鬼君,鬼君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神色如常,悠闲地摆弄着头发,青君却注意到鬼君袖子里的左手手指在紧紧握成一团,拇指甚至在食指一侧掐出了血红一块,他在愤怒,在强力压制愤怒。
拖地声越来越近,一个身穿破旧但干净整洁衣衫的老人被扔了出来。
壮汉一跃而起,一把接住了老人。
见那老人形如枯骸的模样,壮汉敢怒不敢言,抱起老人就走。
“你以为你带走你爷爷能活着到达北海?”鬼君打了个哈欠道。
见壮汉停下了脚步,鬼君道:去七里外的酒楼上待着,有人可以保住你们的命。当然这是我输给你的赌注,至于怎么做,终究还是看你的了。
壮汉抱住爷爷,顿了顿,瞬间飞奔远走了。
鬼君看了看四周人群,又笑道:还有人要赌吗?
仿佛见鬼君今天输了赌局还心情不错,许多人都拿出了压箱底的宝物,但很不幸的是没一人的宝物能再次入鬼君的眼。
鬼君最后顿了顿,一只手缓缓举起,指了指白衣服的青君道:我这里有晕死在牡丹丛中男子的消息,哥哥不打算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