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到结束之后才发现你是良人，在失去以后发现你又是远方，再回首的时候，你在老地方。
柯彦每当想起自己的第一部手机在放学的时候，书桌的抽屉里甩出来之后被分成两截，就感到惋惜，才刚刚不到两个月，期末考试都没有熬得到就寿终正寝了，不要问为什么不去修，这个更来气，跑了好多家手机店，看到断成两半的杂牌手机，老板也是很无奈。这也是为什么在初三的时候，只能抱着家里的座机和尹一大牙聊信息了，也是高中的时候要借钱偷偷买手机了。柯彦想要买手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还要从买手机前一星期说起。
“老师，您找我什么事？”林采薇还是抱着和怀疑的态度，老师这时候找自己做什么？
“你的身份证和户口本的复印件要再给我一份？”王小静靠在走廊旁边的沿子旁边。
“我那份不能用吗？”林采薇记得自己已经交过了。
“不是，是柯彦把他那份让给你了。”王小静提到柯彦，就感觉他是个好学生。
“啊？为什么？”林采薇有点惊讶，又有点欣喜，为什么柯彦要把助学金让给我？
“你别想多了。”这是个懵懂的时候，王小静担心林采薇是误解了，就赶紧解释道，“只是他的材料不足，他不想麻烦了，就转让给你了。”
“那我什么时候给你？”老师说是这么说，林采薇可不会这么理解，柯彦把助学金让给她肯定有其他什么原因。
“明天吧，尽快给我就好。”王小静收拾收拾东西，就要回去办公室了。
“好的，我先回去了。”林采薇神情有一些恍惚，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柯彦，一直以来林采薇都是把柯彦当做一个普通的同学，一个和廖琪一样的朋友，没想到柯彦会这么帮助她，这让进林采薇有些无所适从了。
“柯彦，今晚十点，老地方见。”涂涂改改，林采薇还是写好小纸条递给了柯彦。
柯彦收到了纸条有些惊讶，先是愣了一下，这么近有什么话直说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传纸条？“可是十点钟，还没有放学啊。”现在已经是正常上课了，晚自习有三节，一二节八点五十结束，第三节是没有老师看的长自习，十点半结束，这让柯彦有些为难。
“有事。”林采薇就是这种性格，也懒得跟柯彦废话那么多，逃一个晚自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还只是半小时，那时候班主任估计早就回家在床上舒舒服服的躺着了吧。
柯彦没有收到纸条，因为林采薇没有再把纸条传回来，她觉得没必要，该来的自然会来，不来的强求再多也没有用。看着纸条上自己写的有事两个字，越发的觉得没必要，用力揉成一团，就在空中飞出一道弧线。
前两节晚自习都是老师在讲台上做自己的事情，批改试卷，或者写写教案，有时候会有同学上去问题，老师就停下手中的工作，投入到另一份职责中。台下会有一些闹哄哄的，老师也不会去太在意，大多数都是学生在下面讨论各自的问题，也有一些浑水摸鱼的在聊天唠嗑，老师也懒得去管，只要不是大声喧哗都是可以视而不见。
这个时候轮到柯彦纠结了，作为好学生，逃课可不是柯彦能做的出来的，更何况还是在高中逃晚自习，班主任会时不时的来班里看看情况，有没有人捣乱，或者有没有人不在。
从第三节晚自习上课到十点钟还有一整个小时，本来这一个小时的时间柯彦都会冷冷静静耐耐心心的把今天学的知识看一遍。但是今天却不一样，凳子上像是长了钉子让柯彦坐立不安。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了，班主任王小静在这一个小时里偷偷地来了两次，期间有人跑出去问题，都被她拦了下来，说什么最后一节课不要乱跑，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而且就露一个脑袋在走廊那边的窗户上，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挂了一个人头在那里，怪吓人的。
已经是九点五十分了，林采薇收拾收拾自己的桌子，把不用的课本放好，把做完的试卷交给柯彦，柯彦是组长，收发作业是应该的，顺便提醒柯彦快到了十点。林采薇看了看教室门口，没有人，窗户旁边也没有影子，就小心翼翼的把凳子挪好。
“老师来了，说我拉肚子在厕所。”林采薇从抽屉里抽了两张纸，小声的跟苏苡默说，正常的生理排泄还是允许的。但是林采薇可不是去上厕所，而是从厕所的方向绕教学楼跑去了操场。
‘去’还是‘不去’柯彦在心里犯嘀咕，这样贸然的跑出去要是碰到了老师该怎么办？又或者是老师回来发现座位上没人怎么办？会不会被叫去办公室挨批评甚至更严重的后果，柯彦不敢想。距离十点还有两分钟。
这时候的操场还是很冷清的，都是在上晚自习，没有几个学生和林采薇这样冒冒失失的，这个点来操场上散步。篮球场那边没有开灯，林采薇就这样被夜色包围起来。林采薇不知道柯彦会不会来，自己已经在操场上走了一圈了，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柯彦叫出来。蚊子嗡嗡的在林采薇的耳边叫着，时不时的还会偷偷地吸走林采薇的血，这让林采薇有点难受，被叮的地方痒痒的。
“柯彦，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终于柯彦还是出现了，手里拿着一小瓶什么东西。
“给，操场蚊虫多，你来这么早，肯定被叮了吧。”柯彦把手里的风油精递给了林采薇，风油精是从顺带从学校小超市买的。
柯彦跟廖琪说，如果老师来了发现自己不在，就说自己去了学校小超市买作业纸，一会就回来。柯彦不只是把这个当理由，而是真的去了趟超市才又拐到操场的，在柜台上看到了风油精，就顺带给林采薇带了一瓶。
“你哪来的风油精？”风油精对驱赶蚊虫还是挺有用的，而且还能止痒。林采薇这时候正需要呢。
“我偷的。”柯彦想要调皮一下。
“那我去告老师，你偷东西。”不是林采薇不知道柯彦是在跟她开玩笑，而是自己本身也是调皮。
“你去吧，看看老师是先怪我偷风油精，还是先怪你晚自习偷偷跑出来。”柯彦这时候的脑子还挺灵光的。
林采薇把风油精倒一点在手上，轻轻的涂抹在被蚊子叮的位置。今天的林采薇没有经过精心的打扮，只是简简单单的校服短袖加上简简单单的校服裤子，扎着高高的马尾辫，比起上次的韵味，今天是显得多了几分学生的清纯。风油精的味道把林采薇身上的味道给掩盖住了一些，但是也无妨。
“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啊？”柯彦把话题拉入正轨。
“没什么事，就是单纯的想找个人出来散散心，聊聊天。”林采薇和柯彦并排坐在操场中间，人造草皮躺着都没问题。
“还没有女生单独约我出来过呢。”柯彦说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
“哦？这么说，我还是很幸运的，第一次约你出来的居然是我咯。”林采薇显得有点高兴，把手抱住自己的两条腿。
“你不怕老师逮到你吗？”柯彦挺佩服林采薇这样说走就走的勇气的。
“老师有什么好怕的。他们也就只会吓唬吓唬你。”林采薇不怎么害怕老师，挺有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老师要是告诉你家长怎么办？”柯彦这种乖学生总是担心这里，担心那里的，所以做事总归是束手束脚。
“家长，家长怎么了，你要知道现在你是一个人在离家远的地方。家长就只有在家里才是长，出了家门，我可不认。”林采薇的想法可能和她的经历有关，和家人不合也能理解。
“那我可不行，班主任给我爸妈打电话，我可就倒霉了。”柯彦虽然能理解，但是暂时还不能接受林采薇的这套理论。
“你怕什么？怕你爸妈骂你吗？如果班主任真的去找你的爸妈，你爸妈要是批评你，你就把他们的手机号拉黑，一个月不理他们，看看最后着急的是谁。”好像一提到父母的话题，林采薇就来气。
“你这主意不错，以后我可以试试。”柯彦觉得林采薇的方法虽然有点极端，但是效果应该不错。
“有妈是什么感觉？”林采薇眼神抬头一直盯着月亮，就像她的妈妈在月亮上看着她一样。
“我也想知道，被妈妈照顾是什么感觉。”柯彦虽然在的家庭是健全的，但是父母不在，从小就不在身边，这和没爹没妈也没什么不同了。
“啊？”林采薇有点惊讶，柯彦不像是那种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倒是像是温室里的花朵，刚刚被放出来。
“从小爸妈都不在身边，一年就只见那么一次，我都快忘记他们长什么样子了。”柯彦也不愿意去想这些伤感的事情，但是有人可以倾诉，就会一股脑的全盘托出，“从小他们就偏爱我弟，我时常想自己是不是捡来的。”
“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有没有父母都一样，都要自己走完。”林采薇觉得柯彦的故事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和其他留守儿童一个模子刻出来。
“你不觉得这里的蚊子很多吗？”柯彦听到蚊子在耳边飞来飞去的，应该是好久没有人来喂饱它们，今天难得有猎物，它们怎么可能会放过。
“多啊，我都被咬了好几口了。”林采薇不停的抓着自己的小腿上被蚊子咬的地方，另一只手不停的挥动着，驱赶着还没吃饱的蚊子。
“你也真的是，大夏天的也不选个好地方。”
“你有更好的地方啊。”好了，两人的冤家模式一触即发。
“有，跟我走。”柯彦站起来，本想顺手把林采薇也拉起来。但是想想还是算了，男女授受不亲，她自己也能起得来。
柯彦说的地方，就是晚上的食堂，灯还没关，在食堂的二楼，靠近门口的位置有一台老旧的彩色电视机，估计是学校给同学们在食堂提供的唯一的一个娱乐设施了。遥控器就在电视机附近放着，每天中午电视机旁边的位置都人满为患，来晚了根本没有座位，一个个都像是几百年没看过电视了一样，虽然每天中午播放的只是新闻联播。柯彦也经常来这里看电视，每到中午都能在这里遇到端着饭碗的沈玮韬，不知道他是怎么这么迅速跑到这里的。到了晚上，这里就不怎么受人光顾了，频道也不固定，来的人想看什么就看什么，也没有人管，走的时候也不用关，到了时间会有食堂的管理者来切掉电源。
“没想到晚上的这里环境不错啊。”林采薇被柯彦带来了食堂二楼，蚊子果然少了很多。大部分的灯已经关了，只剩下这电视机旁边的几盏而已。食堂也没有人，大妈大叔也估计都回家了。
“这是我偶然发现的。”其实就是晚自习饿了，来食堂找吃的，一楼的已经吃腻了，就来二楼瞅瞅，结果吃的没找到，倒是发现了这个。
“这电视里还放着还珠格格呢。”林采薇也好久没有看电视了，虽然本来也没有什么兴趣，装一下还是有必要的，林采薇知道男生都喜欢这种感觉。
“你想看其他的吗，这有遥控器，可以换台。”柯彦内心的那一丢丢的优越感，确实被满足了，柯彦把遥控器递给林采薇，就像自己是这里的主人，林采薇是客人一样。
“这首歌听着不错，我手机里就有。”林采薇调到了音乐频道，正在播放一首流行歌曲，歌的名字是自作多情，这旋律有点熟悉。
柯彦看着林采薇，感觉好像已经不是自己刚开始认识的那个林采薇了，变得稍微温柔了一些，对自己也没有那么多锋芒了。其实仔细看看，柯彦觉得林采薇还是挺漂亮的，性格虽然大大咧咧，但是那是坚强的样子，比那些做作的女生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伴着这电视机的旋律，柯彦有点看的出神，唱的是什么已经没有关系了，和你一起听的人才重要。
“柯彦，你在看什么呢？”林采薇在柯彦面前挥挥手，她感觉柯彦好像在发呆。
“没，没什么。你刚才说你手机里也有这首歌？你带手机来学校啦？”柯彦缓过神来，想到林采薇刚才说的是这样没错。
“是啊。”林采薇回答的很随意。
“学校不是不让带手机？”柯彦开学的时候看学生手册上是这么写的，这也是柯彦的父母没有再给柯彦买手机的原因。
“你还真的是个书呆子啊。不让你带你就不带啊，别让老师发现了不就得了吗。”林采薇觉得柯彦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学校的规章制度在林采薇看来，有很多就是不人道的，没有手机该怎么和别人联系，多不方便。
“好吧。我都是用电话卡给我爸妈打电话了。”柯彦把随身携带的公用电话亭专用的电话卡拿出来给林采薇看。
“那你还怕什么，手机都没有，那你爸妈不就更联系不上你了？”林采薇又接着刚开始的话题说了。
“也是哦。你的手机号多少，要是找你有事，我还能联系你。”好像有一些电视剧里的套路，男生搭讪到一个女生，就会向她要手机号码。
“你不是没有手机？要我的号码干嘛？”林采薇说的挺有道理，柯彦又没有手机。
“那算了。你饿吗？我请你吃东西。”柯彦指了指楼下，二楼虽然没有东西卖，但是一楼有啊，虽然种类不多，但是也是够管饱的。
“既然你这么真诚的邀请我，那我就不客气啦。”林采薇也真的是不客气，柯彦也就是客气客气，哪里看得出真诚啊，想吃就直说嘛，这么多鬼理由。
“反正也下课了，该回去了。”最后一节课的晚自习下课铃声已经响了，教学楼像刚睡醒的怪兽，开始骚动起来。
“也行，虽然也没聊什么，以后还有机会啊。”这把柯彦约出来，啥正经事没有，就是想约柯彦出来聊聊天，散散心，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而且最后还有的吃，赚了。
把林采薇送回到宿舍楼下之后，柯彦可没有立马回宿舍，而径直的往一单元门口走去，柯彦想等大牙回来。
“大牙。你怎么才回来。等你好久了。”大牙那熟悉的气质是柯彦不可能忘记的。
“怎么了柯彦？这不才放学吗？”确实是刚刚放学，只不过柯彦回来的路比大牙要短的多。
“你的手机今晚能借我用用吗？”柯彦有点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像个大姑娘家家的。
“行啊。”大牙这种好学生，基本上也用不到手机，家里给他配手机也只是在周末的时候和家里联系一下，说说近况，让家人不要担心罢了。
林采薇的电话，其实柯彦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没有告诉林采薇自己做知道而。拿到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林采薇发消息。
林采薇回到宿舍，宿舍里就她一个人，空荡荡的房间里暂时没有开灯，显得有点冷清，林采薇也没有去开灯。本来还是兴高采烈的脸上，就像卸去了微笑的面具，变得很失落，趁着黑黑的夜色，委屈的都要流出眼泪来。
床上的手机响了，林采薇摸出纸巾擦了擦眼角，把手机拿了过来，点亮不怎么刺眼的屏幕:
“采薇，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玩游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