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是拿时间说事,却从来没有抓住过时间。我们总说时间会释怀所有悲伤,却总是让我们失望。
“柯彦,你的车往里面停停,我的停你旁边,放学的时候直接就骑走了。”
宏中的停车场是在一楼和地下一层,主教学楼的一楼是没有教室的,中空的设计刚好可以用来当做车库,因为学生比较多,骑车的也比较多,每到放学的时候停在靠里边的同学想要推出来就比较费劲了。所以在进车库的入口就成了柯彦常用的停车点,旁边总有一辆白色的山地车,柯彦之前还纳闷是谁的,原来是班长程浩的座驾。
程浩的座驾看起来就比较帅气,和他的人一样清爽,将近一米七的个头,加上吃的比较壮,这样看来在整个宏中也没几个像程浩这一看就是大哥的气质。确实也是,虽然程浩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也多多少少和鹿城的小混混有些交集,即使没有做到大哥的地位,在小混混的眼里程浩应该也是有几分位置的。
“行啊,这是你的车啊,挺好看。”柯彦看了看自己丑不拉几的小蓝车,不自觉的有点自卑了,这车是柯彦的爸爸给柯彦当做生日礼物买来的,已经有了两三年的历史了,多少显得有些破旧。
“你的也挺好看的。”程浩作为班长也是有些本事的,自来熟的性格,加上和柯彦的关系还不错,有时候也会在许多事情上都会给柯彦一些帮助。
“这考试结束了,这次你肯定又是第一名吧。”柯彦知道程浩每次在班里不是第一名就是第二名,和他竞争的也就只有小罗,与他差别很大,程浩是大块头的智睿,小罗是小个头机灵鬼。
“这次不一定能玩的过那个小机灵鬼。”再怎么胸有成竹也要有点班长的样子,谦虚是班长需要随身携带的一张名片。
“晚上放学的时候跟我走,等我。”已经快要到教室门口了,程浩突然想起来,跟柯彦交代了这件事情。
“怎么了?”柯彦想程浩可能找他有什么事情吧,但又想问清楚。
“先别问,放学在跟你说。”程浩先一步进去了教室。
柯彦有点摸不着头脑,平时的时候都是程浩帮自己比较多,这次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柯彦也只好默默的记住这件事,留到放学的时候再问吧,听程浩的总是没错。
张喵已经在教室里学习了,午后的阳光映在张喵的头发上,就像照片里面的女神一样静穆,还好张喵现在的同桌是柯彦,不然这一副美景就要落入到别人的眼中了。因为班里的座位是轮换制度的,只是平移并不进行大的调整,所以每次柯彦的同桌肯定都有一个是张喵。大的调整要等到大的考试以后,按照名次自由的选择座位,张喵在班里也没有很多的朋友,她主要的闺蜜都在隔壁班,所以才给柯彦钻了空子。
“柯彦,这一个不等式的题目怎么做?”张喵虽然是数学课代表,但是很多问题她也不是很拿手,在数学方面柯彦在班里还是有一定的威望的。
柯彦清楚的记得有一次期中考试,有一题柯彦怎么也做不出来,可以说是看起来很简单,但是做起来很难,出来考场庞后全几个人就笑话他说白费了那么好的数学成绩,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结果证明他们错了,全班数学第一名就只考了一百一十二分,因为那一题没做出来。不仅仅是柯彦没有做出来,是全校都没有做出来的,这又让柯彦狠狠地嘲笑了回去。这都是上学期的事情了,现在柯彦再也没法嘲笑庞后全了。
“这个题,我也不怎么懂,我对不等式的题目不怎么玩得来。”柯彦拿过题目,一看有大于号和小于号,他就头皮发麻。
已经是这学期的最后一天了,张喵还这么用功的学习,让柯彦有些自愧不如,虽然柯彦不上网吧,不看小说,也不谈恋爱,但是柯彦喜欢发呆,一呆就是一整节课或者大半个小时,等到柯彦回过神来,课上完了,或者题目都讲完了,还好老师对柯彦比较仁慈,不然的话早就把他叫出去罚站了。
张喵看柯彦也解决不来,那只好自己再研究研究,或者等老师来了问老师吧。
柯彦的笔这时候被自己碰掉了,柯彦扶着桌子弯腰下去捡,因为柯彦的桌子旁边就是过道,所以桌子不像教室中间那些桌子那么牢固,扑通一声,柯彦把桌子扶歪了,桌子上的书本也应声倒地,柯彦膝盖着地,呲喇一声裤子的膝盖部位也划开了一道口子,幸好的是柯彦及时松开了桌子,桌子只是摇晃了两下,又返回了原来的位置。
因为柯彦的这一声的动静不小,教室里虽然也没有多少的同学,可是起哄的倒是不少,教室里嚷嚷着”倒带,倒带,再来一遍。”都在看柯彦的笑话,柯彦的膝盖好像磕出了一条口子,可没空理他们。
“没事吧。”张喵在一旁也吓了一跳,介于男女生之间的关系,张喵并没有伸出手要扶柯彦起来的意思,但是却离开座位绕了过来,帮柯彦把书捡起来。柯彦的膝盖受了伤,再弯腰捡书就不太方便。
“没事,谢谢。”柯彦看着弯着腰帮他捡书的张喵,一头长发,这时候显得更加的动人心。
“你的膝盖都出血了,真的没事吗?”张喵捡书的时候看到了柯彦的裤子都蹭破了,还有一些血渗透出来。
“真没事,这点小伤回去洗洗就好了。”柯彦不愿意在张喵面前露怯,只能假装坚强,其实这么点小伤也没有什么,一般男生忍忍也就过去了。
“我去给你找个创可贴。”张喵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给柯彦让他先处理一下,自己收拾好柯彦的书放在桌子上,转身就去了隔壁班。
柯彦有些不好意思,在自己喜欢人的面前出糗换做谁都会害羞,张喵给的纸和学校门口自己买的纸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在柯彦看来,这张纸就是带有一丝芬芳,是张喵身上的味道,淡淡的香味,是别人没有的味道。
很快,张喵就回来了,她的闺蜜是和她一起托管在老师家里的,一起住总比一起学习的关系来的更亲切。张喵的闺蜜最近好像被小刀划伤了一个口子,是在削铅笔的时候弄得,所以最近都会随身携带创可贴,这也是听张喵说来的。
“给,去清洗一下贴个创可贴。”张喵把创可贴递给柯彦,还时不时的瞄一眼柯彦的腿,裤子确实是已经破了个口子。
“好,谢谢你。”柯彦虽然想和张喵走的很近,但是迫于自己的这层感情,总是在进一步的发展中被自己绊住了脚丫。
这时候教室里还没有丁超亚,尹一和柯强,柯彦拿着创可贴一步一拐的往厕所的方向去,这段路是那么的漫长,柯彦尽量保持腿的直立,一方面是伤口蹭着裤子有些生疼,另一方面是害怕过往的同学看到自己的裤子破了个口子,被人笑话,面子过不去,柯彦有点太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了。
再回来的时候,张喵已经又端庄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旁边的人只在意柯彦摔得搞不搞笑,而张喵却关心柯彦摔得疼不疼。
那天下午的阳光确实是很明媚,好多年后回忆起来也找不出哪天的花比那天的更鲜艳,哪天的树比那天更青翠,那天的风吹在身上暖暖的,即使是伤口也显得很甜。
时隔多年,那天下午上的什么课已经完全记不得了,也许英语老师又来找柯彦的麻烦,让他默写根本没记住的单词,也许数学老师又忽视了柯彦的走神,反正听不听都是一个样,也许历史老师拿着期中的成绩单,让柯彦期末要考到八十分以上,即使没有考那么多也没关系,反正下学期的历史课也换了老师。柯彦只记得那天的张喵比平日更美了几分。
傍晚的时候,阳光还有最后残存的一抹,已经很久没有人和柯彦一起回家了。宏中实行的是期末考试过后继续上课三天的制度,不知道是哪个老师提出来的建议,通知书还是需要一星期后才能拿到手,所以这一天算是这学期的最后一天课。
“柯彦,你的家是从这边走吧。”程浩去过柯彦家,但也仅限于在门口路过,也是很久很久之前了,是柯彦家附近有家黑网吧,程浩找网吧的过程中碰到的柯彦。
“前面路口右转。”柯彦指了指前面的红绿灯路口,”到底怎么回事?你家不是往另一边?”
“你知道期末清账吗?”程浩左顾右盼的看着路边,好像是在防着什么?
“期末清账是什么?”柯彦感觉气氛突然有点不对,走的更靠近程浩了,两人就推着车,也没有骑。
“期末清账就是学校好多学生这学期得罪了其他人,那些被得罪的人找校外的混混在期末最后一天,在路上拦住他们,拉到一个隐蔽的巷子里,揍他一顿。”程浩在给柯彦解释的过程中还不忘记看看周围,真的很警惕。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柯彦想要松一口气,自己也没有怎么招惹那些传说中的小混混。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跟你没关系就好了。”程浩一脸严肃,始终不肯放松警惕,“附近就有许多小混混等着我离开你,然后进行下手的。”
“啊?”柯彦紧张的看看周围,被程浩这么一说,确实好像有一些人在顶着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有我在他们还不敢对你怎么样。”回家的路已经走了快一半,程浩也稍微放松一些。
“你这学期惹得人可不少,被他们逮到肯定是一顿胖揍。“程浩终于跟柯彦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好你在他们的期末清账名单中不是很靠前,不然的话我也保不住你。”
柯彦静下心来努力的回想自己这学期做了些什么蠢事,我们总是在回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曾经做的事是那么的幼稚,幼稚到让现在的自己无地自容,幼稚到没有后悔的余地。
这一整个学期,柯彦除了检举了庞后全经常去网吧和游戏厅之外也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事情,而且这件事已经让柯彦吃到了苦果,失去了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根据柯彦对庞后全的了解,他应该做不出这种事情,而且他也没有那么能力。
柯彦已经在努力的回想,但是庞后全的身影一直挡在前面让柯彦无法继续深入的回忆,”是庞后全吗?”柯彦小心翼翼的问程浩。
“我不知道你和庞后全有什么瓜葛,但是我只知道你惹到了任然。”任然已经自己退学了,这退学的原因听程浩这么一说,肯定和柯彦脱不了干系了。
“任然!”柯彦恍然大悟。
在那个时候,还没有智能手机,学生唯一的能随身携带打游戏的就只有便携式的游戏机,比如mp5之类的,柯彦曾经也想买一个,可是家里人不会同意,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的资金。
就因为这MP5,任然从此与学生生涯说再见,这也算是柯彦做的好事,因为对柯彦本身并没有很大的影响,所以柯彦并不是记得很清楚。
任然和柯彦虽然玩的不是很好,到也不至于太差。柯彦这人有一个毛病就是爱多管闲事,班主任说的,那就是对的。也不知道是哪一天了,任然把自己的便携式游戏机带到了学校,趁着下课时间,向同学们炫耀了一番,其实那并不是他自己的,也是他从其他同学那里借来的。
任然身边围了很多同学,都是过来凑热闹的,看着任然娴熟的手法,柯彦一点都不像其他同学那样羡慕,反而还有点行幸灾乐祸。‘如果被老师看到了,应该很好玩。’柯彦在心里偷偷地想。于是柯彦就偷偷地溜到了办公室门口,鼓起了勇气走进来办公室。
这时候班主任正靠在办公桌上和其他老师谈笑风生呢,”老师,任然在教室里打游戏机呢。”柯彦进了办公室直接找到班主任,班主任的脸瞬间就变了,真的是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了。
班主任走的很快,办公室离教室也很近,围观的人群还没有散,任然就公然的把游戏机放在桌面上,班主任径直走到任然身边,任然根本来不及反应,游戏机就被当场没收了,可谓是人赃并获了,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柯彦在一旁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其实心里早就满足了他的幸灾乐祸的心理。
从那以后,教室里就少了一个同学,消失的这个同学名字叫任然。有人说,任然辍学了,去了深圳,有人说任然被家长带走了。打了个半死,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任然从宏中的视野中消失的一干二净。
“你让任然没有学上,任然肯定要找你麻烦。最近几天就不要出门了,过几天安全了,有事你再出来。”程浩虽然这么大个,也是混过黑圈的,但是却不抽烟,说话的语气中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柯彦这才都想明白了,但是心里也只是满满的庆幸,庆幸自己遇到了程浩,庆幸那个玩游戏的不是自己,”好,我听你的。”
“过了马路就是到了吧,那我就回去了。”前面就是红绿灯,过了红绿灯一两百米就是柯彦安全的港湾,程浩觉得自己送到这里就行了,前面是郊区,安全系数相对于学校附近是比较高的。
“谢谢班长。路上注意安全。”程浩已经跨上车,只留下一个潇洒的剪影,柯彦也赶紧上了车,趁着绿灯与时间做挑战。
回到家吃完饭已经是接近七点钟了,柯彦家的电话突然响了,原来是季专的电话。平时季专和柯彦基本上是零交集,怎么突然给柯彦打电话。季专在电话里邀请柯彦出来玩,这不是摆明了是有事吗,季专给柯彦的感觉就是不好惹的那种,虽然人瘦瘦的,弱弱的看起来,但是却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气质感,柯彦哪里敢应邀啊,匆忙找了个理由就挂断了电话。
时间穿梭到初三的时候,这时候程浩早已经辍学了,柯彦也身兼两职,班长兼任物理科代表。手里的权力应该说是一天比一天大,幸灾乐祸的心理披着对你好的外衣,作业查的也是很严格,前排的有上进心的同学作业基本上都会按时完成,后三排都是小混混类型的,作业肯定拖拖拉拉,甚至不写。这就给了柯彦很大的机会,初生牛犊不怕虎,重点纠察后三排。但是后三排哪里是柯彦能惹得起的。
就这样反反复复一学期相安无事,最后一学期来的时候柯彦就收到了下马威。因为作业没写完被科代表班委记名都是要上交老师的,老师看了也会有一定的惩罚措施,轻则班长进行罚款,积累的多了就要联系家长了,如果最后欠款较多,直接班长抵扣中考准考证,直到罚款交完再给,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刚开学的时候,因为是最后一学期了,学业肯定比较繁重,作业也就更多,试卷更是一张接着一张。柯彦是班长,自己的作业没写完,也没人来查,就很随意,想写就写不想写就拉倒,但是对其他同学却不这样,特别是后三排,写完了一切好商量,没写完,那就有大麻烦了。前排的学生都是乖乖女,都是软柿子,即使被欺负了也不敢吭声,后排可都是硬骨头。
“柯彦,你出来一下。”郑蒙从背后拍了拍柯彦的肩膀,让柯彦出教室说话,柯彦不知道怎么回事,跟着郑蒙就出来了。
郑蒙看着体育场,大都是往学校赶的快要迟到的学生。”前几天我们老大问我,要不要把你列入毕业清账名单。”毕业清账名单和期末清账应该是差不多的意思,不过这个更狠一些,有些老师也会遭殃。
没等柯彦说什么,郑蒙就接着说他的意图,”我说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先观察观察。”
“啊。”柯彦听懂了郑蒙的意思。
“以后后三排的作业你就别查了吧,即使查没完成也就当做没看见吧。或者直接可以把我们忽略,我们不会给你的课堂纪律捣乱,但是也希望大班长理解理解我们。”郑蒙在鹿城的圈子里也是过得不错,没有直接来硬的,而是给柯彦一个台阶,也是郑蒙能在圈子里混的好的原因吧,”不然的话,我可不确定你能不能参加中考了。”
柯彦也是一个相当于欺软怕硬的家伙,谁想因为这些破事招惹祸事呢,柯彦看着还有回旋的余地,只得尴尬的笑着,”好,我答应你。”洒脱而不失风范的一口答应了郑蒙。
“爽快,我就知道我们班长是识时务的,以后肯定是俊杰。”郑蒙拍拍柯彦的肩膀,就转身回教室了,只留柯彦在那里思考一会人生。
后三排对于现在的柯彦来说,是隐形的地雷,以后只好小心点了,让张喵也提防着点吧,可不要惹火烧身。没有了程浩的庇护,柯彦只能小心为妙,这也让柯彦明白,没有两把刷子,这班长就根本做不好。程浩当初能镇得住这后三排,肯定和他在圈子里混的好有关,柯彦从不曾涉足到学校以外的圈子,单纯的世界里,只得妥协了。
这时候想想当初大半夜和大牙通过电话沟通定制班里的班规,也真的是多此一举的做法,而且还专门找到了班主任签字生效也真的是可笑至极的做法。柯彦做班长以来,滥用的职权在他自己看来是为班里谋了好事,但是在其他同学看来就是专权。甚至连大牙都说柯彦专权。
大牙说的没错,班里的财政大权是有专门的管家,管家柳江,柳江初一的时候和柯彦就是好朋友了,到了初二初三两人的关系才更近的提升一步。柳江这人很老实,对于财政也是很公正无私,从柳江这里克扣班里的财政可是丝毫不能成的。
班里的财政主要是通过班委罚的那些迟到的,不写完作业的,以及不遵守纪律而得来的,迟到一次一块钱,作业一科没写完就是三块钱,自习说话闲聊也是要扣钱,零零散散十几相都在班规上写的。
班委记录好,然后把罚款收齐,统一汇总到柳江那里,以供班里公共支出使用。有时候柳江也会自己去收款,不然就白费了财政大臣的这个名号了,所以就有了柯彦和柳江就是催命符一样的,只要来找你,就肯定要破财。
柯彦从柳江那里克扣不出来一点的民脂民膏,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以及罚的款自己收,收完以后不上交给柳江,或者隐瞒虚报,反正柯彦的记账本也不给柳江看,柳江也不知道柯彦的赏罚收入,迫于柯彦也是柳江的朋友,柳江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柯彦克扣的也不多,也就几块钱的棒棒糖而已。这也许也是郑蒙看不下去的原因之一吧。程浩带班的时候,班里是欣欣向荣的,没有这些赏罚制度,也没有这么多的条条款款,等到柯彦接手的时候,总感觉班里的上空飘着一团乌云,压的人喘不过气。
也许我们该原谅年少的不懂事,
但是谁来为曾经做过的傻事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