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未落,心已痛。满脑子都是沫言的那张脸,各种表情各种神色,可他偏偏无从下手。如果没有他的出现,那么现在她一定还好好的活着。当她的设计师,当她的大小姐,可是,他的出现,却毁了她的这一切。
左手压着心脏,右手一笔一划的临摹出她的容颜。祝老在一旁看着,有点担心;这是他第一次在苏格云脸上看到如此痛苦的表情,就像是失去了他一生中的至宝一样。
“爷,要不要给您拿颜料。”祝老看到苏格云在作画,便问道。
“不用了,无论上了任何颜料,也敌不过她鲜活时一分的美。”见了千花万柳,比并不如伊啊。
“是。”
“再找人多画几幅,传令下去,找到画中的女子。有任何消息马上回来禀报。”
“是,老奴这就去办。”
萧瑟的寒风,撩起纱帘。凤辇里,是圣德太后那副惆怅的容颜。回宫的路上,回想着自己失而复得亲生儿子,她心里的喜悦却无法铺盖掉苏格云对她的冷淡和故意拉开的距离。皇帝苏格群,早在圣德在回宫的路上;已经收到苏格云安然无恙的回府的消息,那些大臣也几乎都听到了苏格云还活着,并且回来了的风声。
“徐公公,传旨去吧。”
“遵旨。”
苏格群知道自己母后匆忙回宫就是为了亲口告诉他,苏格云回来的消息。为了不拂了她的兴致,和这半年来的好不容易才露出来的喜悦;迟迟没有下旨,而等着她。
“那母后就先回去休息了,这一日,来回两趟赶的,这身子也乏了。皇儿也是国事繁忙,哀家不打扰了。”
“那母后先回宫休息休息,儿臣处理完国事。过去陪您用膳。”
“好了,好了。哀家知道,你国事繁多;但是也要注意身体,对了,不是哀家催你;你也确实该立后了,不然那些大臣们吃的不安稳,也不会让哀家和皇上你吃的安稳的。”
“儿臣,明白。只是立后一事实在重大,儿臣需要好好考虑。”
“明白就好,哀家不是要逼你。哀家是不想你被那些大臣为难。”
“儿臣一定慎重考虑此事,母后不必太挂心。伤了凤体,刘嬷嬷照顾好太后。”
“是,皇上。”
“回宫吧。”
“儿臣恭送母后。”
“这御花园的花,开的真好。”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刘嬷嬷为了不让圣德太后还揪心于苏格云对她保持距离一事而说道。
圣德太后闻言,停下步伐。看了几眼“是啊,开的真好。以前,皇后最喜欢这个季节到此赏花。她说过,冬天里开的花就像是后宫里的女人一样。象征着在后宫生存下来还有一定地位的女人。”她的语气里藏不住的哀伤,明明知道皇宫是一个吃人的金色牢笼;却还是不断有女人想方设法也要进来。
太监总管徐枫,带着一群小太监出宫;到三王府宣读圣旨。
大半年的时间,苏格云已经养成自己沐浴的习惯。屏退了所有丫鬟,自行退却身上的粗布衣后,整个人没入浴池里。长三米,宽两米的人工浴池。丫鬟们在门外等了两刻钟,结果看到里面出来的人后,个个都呆若木鸡了。
双手交叠置于小腹偏上,耸肩,瞪眼。直到苏格云走出这个小苑,几个丫鬟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纷纷快步追上苏格云,想向他求饶。
“女婢该死啊……求王爷恕罪,求王爷恕罪……”几个人七嘴八舌的,不停的磕头求饶。
“起来吧,不关你们的事。别再跟着本王了,做你们该做的事去。”苏格云揉揉眉心,很是疲倦的道。
“是,是谢王爷。”
“谢王爷。”
拿了坛酒,飞上屋顶;一人独饮起来。思绪飘回了现代,想起沫言曾跟他说过关于穿越的一些事情。只是,没想到如此荒唐的事情却发生在他的身上。
“真没想到,真的有穿越这种事。你这种是连人带魂的反穿越,还有就是从现代穿越到古代,有人带魂一起穿的,也有只是灵魂穿越过去的。而穿越这种事,可以说是很出乎意料的,有睡觉的时候穿越的,有死了之后穿越的……很多很多,都能导致穿越的发生,当然这些都只是小说或者电视剧上的……”
回想着沫言所说的这些,苏格云抱着沫言可能是灵魂也跟着穿越过来了的侥幸心理。画出那张画像,希望沫言若是看到了可以来找他,或者是放出消息,好让他去找她。
“圣旨到,三王爷接旨……”太监拉长最后一个字的音调。并没有看到屋顶上正喝闷酒苏格云。
苏格云,只管喝自己的酒。从头到尾只是慵懒的睨了一眼为首的徐枫,地上跪着三王府的下人。
“王爷呢。”徐枫站了一会儿,也没见苏格云露面;就在这些下人的面前摆起架子来。
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话,而是齐刷刷的转头看向屋顶。棕褐色的现代流行发型,却配着一套古代的月牙色的丝绸长袍。
徐枫顺着王府的人看的方向望去,却未见他心中或者是他印象中的那个苏格云;倒是有一个短头发,切头发还可以说是‘不修边幅’的狂妄之徒。在王府屋顶喝酒,无视他这个宫中的大总管不说,竟然还如此藐视圣上。
“好一个狂妄之徒,竟敢无视天子,藐视圣旨就等于藐视圣上……”徐枫开始他的长篇大论,跪在他前面的那些王府的下人却不得不接受他的灌溉。
苏格云眯着醉眼,看徐枫一张嘴一闭一合的嗷嗷个不停。直接把酒坛酒用内力引成一条水链,像一条蛇一样飞升进入徐公公的嘴里。
“咳咳……王,王……”
“宣旨。”不想再听到多余的废话,苏格云见徐枫顺过了气。冷冷的道,单膝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王爷无恙归来,乃我朝一大喜事和幸事。命三王爷今日,在府修养。明天进宫面圣,钦此。”
“臣,领旨。”随手抽走,徐枫手上的圣旨交给王府的下人“送徐公公。”说完自己又飞身上屋顶。
昨夜雨风初骤,浓睡不消残酒。从睡梦中惊醒,脑海里全是沫言死去的那一幕。头痛,心痛像要生生的将他凌迟一样。
满心惆怅的一件一件把那些繁琐的古装套到自己的身上,以前伺候他的那两个婢女走进来“爷,奴婢来吧。”看到苏格云正在自己更衣,贴身婢女惠蓉盈盈施礼后,走过去。
“爷,您这头发。”另一个贴身婢女惠莹放下要给苏格云洗漱的的东西,问道。
“外面还在下雨吗。”
“还在下,爷要出门吗。”
“没有,你们昨天上哪去了。”接过惠莹递过来的毛巾。
“奴婢和姐姐回老家去了,好在不远,不然现在还未必赶得回来伺候爷。听其他下人们说,爷昨日晚喝了很多酒。”惠莹回答道。
“没事。”苏格云漱了漱口,英眉微皱。在现代的生活已经成了习惯,反倒现在用盐水漱口感觉不能够使口腔清洁。
冬季落雨的早晨,寒意更是增加了些许。走出房门,寒意袭来刺激着感觉神经。酒后的头疼有所减缓。落在屋檐上的雨滴,滴答滴啊的滴落到地上;庭院里枯枝上挂着的水珠,在这阴阴的天气里也不是其晶莹剔透之感。
微微的寒风中带着点细细的雨丝飘进走廊里,撩过人们的脸颊“爷,今日太后娘娘一早遣人送了几瓶玉露膏过来。奴婢放了一瓶在书房,您用过早膳后,涂一些吧。免得让这天气冻坏的您的脸和手。”跟在苏格云身后,惠蓉说道。
“有打赏来人吗。”
“只打赏了些银子,有些面生。应该是刚进宫不久的小宫女。”
“嗯。”
“爷,您这是去哪。”惠莹看着苏格云并非往用膳的地方走忙问。
“本王去书房,把早膳端到书房来吧。顺便让管家也过来。”说大步流星的离开。
姐妹俩互看对方一眼默契的保持沉默,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惠莹去叫其他低等级的丫鬟们把苏格云的早膳准备好送到书房去,惠蓉则是去找祝管家。
苏格云自己准备笔墨纸砚,和颜料。专注而又细心的,临摹出沫言的一眉一眼生怕画错或者画漏了哪个细节,他竟然专注到没有感觉到管家和丫鬟的出现。
“主子。”
“嗯,来了啊。”苏格云把画好的沫言的画像,小心轻放到一旁让它风干。
“王爷,早膳都快凉了。”
“不碍事,我吃点就行了。对了皇上有没有派人过来通知今日是否要进宫。”
“没有。”
“那就照旧,准备好马车,申时过去。”
“是,主子。老奴这就去准备。”
“嗯。”用完早膳,苏格云把已经干透了的画像卷起。由于画的是沫言穿现代装的模样,他不想惹来太多不必要的麻烦,而没有挂起来。
申时,雨势淅沥。马车虽豪华,却也依旧颠簸。苏格云坐在马车里假寝。皇宫的庆合殿里,已经开始歌舞升平;朝中的大臣及家眷也都在其中,太后,皇上,皇后还未到场。
苏格云被皇帝派来的轿子接往御书房。
“心宽出少年,何事令皇上如此动怒。使殿外人都入耳清晰,国事繁忙还须皇上保重龙体。”苏格云自己推开御书房的门走进去。
“放肆,谁如此……”皇帝苏格群将手上的奏折摔到桌上,抬起头才看清来人。便咽下后面的话。
“臣弟苏格云,参见皇上。方才是臣弟无礼了,未经皇上召见自行闯入。”苏格云收起所有的悲伤,表面上恢复如初。
苏格群盯着下面的苏格云看了许久,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三弟,你这头发,这颜色。”他实在想象不出苏格云到底有什么的遭遇。
“皇上莫笑臣弟,臣弟这头发纯属是意外。不知皇上此时召见,所为何事。”
“嗯。”
“奴才告退。”
待所有太监出去后,苏格群的手伸到书桌左边那条雕刻的腾着云的龙身上;轻轻往左移苏格云脚边的几块地砖慢慢下沉。
“传说中的皇宫密室。”
“嗯,有人在下面等你。走吧,朕带你下去。”
入口一片漆黑,走到底部却是一片灯火通明。可谓是别有洞天,那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密室,应该说是一座地下宫殿。
“奴婢参见皇上,参见三王爷。”一群宫女向他们行礼。
苏格云多多少少也猜出住在这里的人是谁了。还没等他们开口,层层垂叠的纱帐里就传来一个浑厚而苍老的声音。
“来了啊,就别行礼了。”
“谢父皇。”
“儿臣拜见父皇。”
“起来吧,好在你还活着。”
“父皇,为何住在这里。”
“群儿你先出去吧,咳咳……”
“儿臣告退。”
“一切,都知道了吗。”
“不知道父皇指的是什么事。”苏格云帮太上皇拍拍背。
“把东西拿出来。”老皇帝不回答苏格云的话,吩咐老太监不知去取什么东西。
片刻后,老太监拿出一件衣服;老皇帝自己接过“这是你母后留给你的,她亲手给你缝制的官袍。她特地给你选了紫色了,你母后说了你就像是天生的王者;呵呵……他说我啊都没有你这样的气势。无因大师说过,朕的皇儿此次并不会丧命;只是却是那个被诅咒的人……”老皇帝转把衣服拿给苏格云。
“太后娘娘,皇上,皇后,三王爷驾到……”
庆合殿瞬时变得安静,只剩下主角出场的脚步声。下面跪满了人,待皇帝等人入座后才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三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平身吧,今晚为庆祝三王爷安然归来。各位爱卿今晚多喝几杯,不过,可别误了明日早朝啊,哈哈哈……”
“谢皇上。”
不过一刻的时间,苏格云就想离开了。若是换做以前,他只是来露个面就走人了。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今天的主角是他,而非他人。歌舞不绝,言笑晏晏。
一切和乐融融的样子,个个都吃着、喝着、笑着。然而,说到底不过又是另一种变形的较量或是勾结或是巴结或是吹捧或是……
回到古代已有一个月之久了,却始终没有沫言的半点消息。苏格云每天除了上朝就是躲在书房里画沫言的画像,各种神态他都把她画出来。
“爷,您又在画王妃的画像。”惠莹走到苏格云旁边,探头笑着看苏格云刚完成的画。
“是不是太后已经过来了。”苏格云问完继续温柔的轻轻地吹着还未干的画。
“嗯,姐姐让奴婢过来催催爷您,赶紧去接驾,说是皇太后的凤辇快到了。”
“先下去吧,本王待会儿就到。”
“奴婢告退。”
三王府并没有因为苏格云的归来而撤销,要将三王府给圣德太后当行宫的决定,相反反而让圣德更加坚定此事。今日,正是圣德搬过来和苏格云一起生活的日子。
圣德太后一到三王府便让下人把行李都整理好,自己和苏格云则是慢慢散步往花园,并屏退了下人。略带温热的太阳驱走冬季里的部分寒意,通往花园的艺术性羊肠小道,一大早已让下人清扫干净。
“回来一个月,哀家看着你是越来越瘦了。这脸庞跟刀削的似的,哀家这多少也听说了;要是不介意的话,大可跟哀家唠唠。不管怎样哀家也是你的亲娘,虽然是看着你长大。却不曾养育过你,哎……”苏格云扶着她,静静的听她说完,听着她无奈的叹气声。
“那是一个我这辈子,即便是失忆了也无法忘却的一个女子。”苏格云停顿了下,看一眼圣德继续道“可是,现在我不知道她是否还存在于尘世间;总觉得我与她之间的纠葛太多,我们的故事还未完结,然而,对于她的下落一个月以来仍是杳无音讯。”
零星散碎的几片枯叶,在寒风的吹动下踏着欢快的步伐。冬季里的阳光即便再温暖也抵不住寒风中卷带的寒意,冷风拂过两人俊美的容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