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礼拜后,法院驳回了B公司提出的临时销售禁令申请,法院还同意了A公司有关中止审理的请求,等待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就A公司提出的上诉作出裁决。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廖一星庭审的风采在各大报纸和电子媒体上被广泛报道,评论当然有褒有贬,一些所谓的法学专家抓着她辩论时的小疏忽不断放大,而更多的是给予了这个律师界的冉冉新星以宽容和理解,还有期望。
何胜男看到新闻之后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插曲,她杀气腾腾地冲进曲岚的办公室,开门见山地问:“为什么我不知道还有个这样的庭审?”
曲岚淡然地说:“因为这个庭相对简单,所以我就让廖一星处理了,你看,结果不是挺好?”
“曲律师,既然我也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小组成员之一,为了更好地了解案情,为客户服务,我希望我能充分地融入到这个案子中,了解每一个细节,我希望以后所有的往来邮件我都能被抄送,可以吗?”何胜男压着心里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好,没问题,正好,二审的庭审策略、可能发生的问题、应对的方法等等一星起草了个memo,我发给你,你先看看,有什么修改意见告诉我,周五之前我们开个会,讨论一下,完了下周五再做一个模拟法庭,让小组里的人都参与进来,事前彩排一下,做足准备。”
接下来的一个月,IP诉讼部几乎人仰马翻,天天灯火通明,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每一页文件每一个字都仔仔细细地过,每一句将来要到法庭上说的话都字斟句酌,绞尽脑汁去想对方可能提出的每一个问题以及己方的抗辩理由。说实话,廖一星非常享受这样的过程,将自己全身心投入热爱的工作中,为自己一个小发现小贡献而雀跃,和同事之间也会有争执,但那样的争执总会让人欢欣鼓舞,思想碰撞出的火花说不定就是制敌的关键,模拟法庭玩得也都是真刀真枪,没有半点含糊,这将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役。
一个月后,A公司和B公司商标转让合同纠纷案二审正式开庭,这次的庭审规模盛况空前,国内国外好多媒体、律师、法学教授、还有法学院的学生……,都赶来观摩这场世纪之战。
曲岚带着何胜男廖一星拉着一箱子材料信步走进法庭,和GH律师团队的人点头致意之后,曲岚拍拍身旁廖一星略微颤抖的手说:“别紧张,有我在,就像我们平时模拟的时候一样,虽然这次是我和何律师主辩,你可能没有发言的机会,但是你要注意对方说的每句话,万一我们有疏漏的地方,你一定要适时地做补充,这将会是一场硬仗,但绝对精彩,要学会享受这个过程,享受每一次庭审过程。”
廖一星若有所思地回味曲岚的话,“享受每一次庭审过程”在她以后的执业生涯中每每给她巨大的能量,让她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坚持走下去。
法院安排了三个法庭进行视频直播,供记者和公众旁听。从上午九点到十二点半,下午两点到五点半,六个小时的庭审中,双方律师针锋相对,火药味颇浓,法庭一度要求双方律师作答与回应问题的语气要平和一些。GH的主辩律师张建军沉稳而有张力,逻辑极为严密,曲岚的庭辩风格颇有西方法庭辩论之风采,情绪饱满,非常有力量和感染力,而何胜男表现的也不俗,作为守方,没让对方有任何可乘之机,一攻一守,配合的几近天衣无缝。最后,鉴于案件的许多事实和证据需要合议庭仔细审阅判断,无法做到当庭宣判,法庭最后询问原被告双方是否有和解的意愿,双方代表律师均表示需要回去请示一下各自的委托人。
庭后,承办案件的合议庭经过认真严谨的分析之后合议认为:为使纠纷双方利益最大化,调解是最佳的解决方案。B公司已负债累累,其债权人众多,其最大的财产估值主要集中在“拉风”商标的价值上。诉讼前,涉案的“拉风”商标已被数个债权人银行申请冻结。一旦该商标价值遭到贬损的话,B公司债权人的期望就打水漂了。法官充分听取了A公司、B公司的代理意见,并创造条件让双方充分交换意见。期间的跌宕起伏、峰回路转,难以一笔概括。A公司为了避免案件久拖不决影响其中国核心业务的发展以及新产品的上市,希望早早结束诉讼,而B公司的破产程序已经走到尾声,其背后的债权人对于久拖的欠款也是十分着急,最后,在法庭的斡旋下,双方均有调解之意,双方确认以5000万美元一揽子解决有关“拉风”商标权属的所有纠纷,并签署了调解协议。
业内人士评价,该案的成功调解实现了“拉风”商标的价值最大化,极大地保护了债权人的权益,开创了涉外商标权权属纠纷解决的馨思路新路径,在知识产权审判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而承办此案的双方代表律师在该案中亦大放异彩,极大地提高了律所包括律师本人的知名度,可谓名利双收。曲岚坐稳了IP诉讼届顶级律师的头衔,而张建军、何胜男、廖一星这些名字也成为此领域被人记住的名字之一,曲岚更是被当年的《亚洲法律杂志》评为“中国诉讼二十佳”。
庆功宴上,所有参与这个案子的律师、律师助理包括实习生都到场了,甚至连海若的老大潘秉志都到了。曲岚依旧稳重大气,真心感谢团队里每一个成员的努力付出,淡定从容地接受来自每一个人的道贺。何胜男春风得意,骄傲之情溢于言表。潘秉志端着酒杯,向每一个参与本案的同事表达谢意以及期许,来到廖一星跟前的时候,潘秉志说:“你就是廖一星吧?”
一星忙答道:“是的,我是廖一星,潘律师,您好!”
潘秉志面带赞许地说:“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阿,好好干吧!”
一星一惊,谦虚地说道:“谢谢您的鼓励,我会继续努力的。”
吃完饭,大家吵吵着要去KTV,廖一星推托太晚先回家了,走出饭店,黎若淼追了出来,恳切地说:“一星,我送你。”
廖一星停下来,笑着说:“好啊,正好这个地方不太好打车,不过得辛苦你喽。”
黎若淼耸耸肩,“荣幸之至。”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很奇怪,你越是躲就越尴尬,你越坦然反而越融洽,譬如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