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是八月十五走的,按照他和我的约定,他会在九月初一回来。这个回山的日子我记得非常清楚,因为从我有了模糊的记忆开始,十几年里,他都是这一天回来,而且每次回来必定给我带回来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还会将许多他称之为‘江湖’上的奇闻异事当做故事来说给我听。
尤其是,他讲故事很有一套,模仿人说话的语气表情,模拟动物的叫声都是那样的惟妙惟肖,引人入胜。因此,在幼年的我的心中,九月初一是可以令我高兴的日子,当然记得十分的清楚。可是,今年的九月初一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师父还没有回来。我心里非常的焦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唉,我要有师父说的那种神奇的通话机就好了,可以跟师父通话,问一下师父在哪里。
怎么办呢?我又没有出过山,更不知道师父去了山外面的哪里。只好再等等吧。我于是告诉自己,师父可能只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他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九月初一没有回来,他可能到十月初一再回来吧。我再等等,如果他十月初一还不回来,我就出去找他。哪怕破了他的空间封印也要去找他。于是我就这样给自己设定出山的时限,可是又一次次的把时限往后推。这不能怪我懦弱,如果你在大山里过了十八年与世隔绝的生活的话,你也会天生的对外面的世界产生恐惧,何况师父还告诉过我外面到处都充满吸血鬼,很危险。我怎么能那么轻易地冲破自己的心结,走得出这大山呢?你说对吗?
我就这样一日一日的在出去与不出去的两难选择中煎熬着。直到过了农历新年,到了师父一年中另一次出山的日子,正月十五,我还没有下定出山的决心。虽然,我的食盐已经快吃光了,秋天储存的食物也快没有了。山上的地比较贫瘠,收获不多。冬天动物又不好打。光靠山里的东西,我们每年是挨不过去的。这也是师父每年都要出山两次的原因之一。怎么办?我到底怎么办?出去还是不出去啊?难道师父永远不回来,我就永远在这里等吗?如果没有师父,我就一辈子呆在这里,就算饿死也不出去吗?
我还在犹豫不决。不过,有时人的命运不是由自己主动去改变的,而是被人家给推动的。正月十六的晚上,就在我正端着一碗稀粥,踏着瑞雪,望着天空分为明亮的月亮感叹自己命运艰难的时候。挂在草庐门廊里的警铃竟然破天荒的响了起来。啊,十八年来这是头一次啊,不应该说十九年来头一次,因为现在已经过年了,我又长了一岁了。是谁?是师父回来了吗?不对,师父是不可能触动自己设的警铃的。那是谁?是野兽吗?好像野兽都是进不了师父的迷魂阵的。它们没有穿透空间封印的能力。那只要一种可能了,是师父以外的外人。那他们是敌人还是朋友,是偶然闯入还是故意来袭?我来不及多想,赶忙把碗里已经冰凉的稀粥一口干了,从屋里拿了一把剑,怀里揣上我的弹子器就向迷魂阵的方向奔去。可是还没有等我到阵前,我已经远远的看到有两个人影,在明晃晃的月光下的雪地上飞速的向我这个方向飘来。之所以用‘飘’来形容,因为他们确实就是在像风中的鹅毛一样飘。这应该是一种轻功,武侠书上有记载的。
我可以看到他们,他们也一定能够看到我们吧,因为我感觉他们的气场在我之上。我赶紧回转身往回跑,穿过自家的大门,跳出自己的院子,把身体蜷缩在了草庐的后面。那两个身影快速的飘进了草庐。“咦,人呢?怎么不见了?”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留着八字胡的家伙说道。“跑不了,你看这草庐里的油灯还亮着呢。”另一个矮胖的刀疤脸说。我透过草庐草墙的缝隙可以将他们看的清清楚楚,原来外面的人就是这样的打扮啊,你看穿着那么奇怪的鞋子,还带反光的,还有那么奇怪的衣服,花里胡哨的,根本不如师父的道袍和我的短布衫,对襟褂子好看。连个绑腿都不绑,这两个家伙也够懒的。多年以后我回想起来,其实人家瘦子穿的是风衣加西裤,胖子穿的是皮夹克加牛仔裤,都穿了一双黑皮鞋。是很正常的普通人的打扮,哪里奇怪。分明是我还保留着原始人类的打扮,一副老古董的样子,竟然笑话人家的穿着。每每想起自己这时的想法,就会偷偷发笑,暗骂自己十九岁那年正月十六那天晚上的老土。
他们开始在屋子里翻找,但似乎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又掏出一个可以发出亮光的四方块子,到里屋我的卧室和师父的卧室翻箱倒柜。这可把我气坏了,也不管自己打不打得到人家,从怀里掏出弹子,顺手就甩了出去,弹子很坚硬,我的力气也够大,穿过草庐的草墙就打向了他们。我一发就是两颗,让他们二人不能互相援手。但是,我真是太替人家多虑了,人家根本就不需要援手,每个人都很轻松的转身接住了我打出的弹子。我不由暗暗心惊,坏了,遇见高手了。这可怎么办。不过,我的弹子似乎也并非毫无用处,两个人把弹子刚接到手里,马上就大叫叫一声“是银”,就只见他们的手掌里冒出了一阵火星,弹子竟然穿透他们的手掌跌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啸声。“混蛋,竟然敢暗算我们高瘦二人组,不想活了。”话音未落,他们竟然双双穿墙杀到,速度之快,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赶忙长剑一挥,来了一个撩剑式,长剑轮圆,当胸封住。不想他们竟然避都不避,伸手就抓住了我的长剑。我的剑被人家的四只手握住,动弹不得,心想看来剑是保不住了。嘴里说道:“既然你们喜欢,就当主人送你们的礼物好了。”我松开长剑,回手往怀里一探,弹子器已经被我拿在手中,“秋秋”两声,弹子已经打出。他们这次没有用手来接,而是用我的长剑去挡,但他们不知,我这弹子手里发射的是实心的,弹子器里弹出的却是空心的,里面有火药,能爆。“哄哄”两声,银弹炸裂,火光四起,这火光有我的弹子里的火药发出的,也有他们的身上和脸上发出的。看来,师父说的没错,世界上的确有一种叫吸血鬼的怪物,而且他们也确实怕银的攻击。
既然知道他们是什么了,我就不惧了。吸血鬼嘛,我练了这十几年正是练的怎样对付你们。于是一团火焰从我左手燃起,一团冰气在我的右手凝聚,然后左右手同时发力,向他们攻击。这次的攻击是全身攻击,因为我的火焰和冰气都会在离开我的手掌后向四周扩散,他们两个一下子就被我的攻击给打中了。这么近的距离,这样的范围攻击,想躲也躲不开啊。只见瘦子躺在地上哀嚎着,一会儿的功夫火焰已经从他的体表烧到了体内,最后连头颅上的眼睛耳朵和嘴巴都开始往外蹿火。看来他是难逃成为灰烬的命运了。而另外一边,胖子被我的冰气打中后,很快就开始被冷凝起来,开始眼珠子还能动,最后连眼珠子上都结了一层霜,我看他冻结了,赶紧走过去一脚跺碎了他的头。我不禁为自己的第一次胜利感到激动万分。原来自己力量这么强啊,师父没有骗我,他的法术的确很有效。
虽然他们一个烧得成了灰,一个碎得成了渣,但是身上还是有一些东西剩了下来的,特别是两个金闪闪的牌子,上面刻着几行小字。瘦子的上面刻着:“呼伦亲王驾下至诚忠勇战士瘦高轩”,胖子的牌子上刻着:“呼伦亲王驾下至诚忠勇战士胖艾兵”。我看着这些字,琢磨着他们大概是某个血族领主的手下的战士级吸血鬼,而这个领主名字叫呼伦亲王。看来这两个家伙身手也不怎么样嘛,除了速度稍微快点,其他的本事也没什么啊。我不禁暗自得意,殊不知他们并不是身手不好才被我给干掉的,而是犯了兵家大忌,轻敌,才败给我的。他们是没想到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有杀他们的手段,太轻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