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们俩之前吵架了？”万欣也是杨芷初的好朋友，小学在一个班，所以杨芷初临走时顺便问了一句。
“嗯，一些…小事。”万欣脸红红的，小声的说完又看向齐志明。
齐志明搂着万欣肩膀，声音低沉地说：“是我做错了事，我昨晚跟黄老师坦白了。”
杨芷初不想窥探别人隐私，看万欣眼眶还红红的，不禁有些心疼。
很快，接到通知的同学们就两两集合到了礼堂。
黄老师正在礼堂中央等着。
“黄老师，应到24人，实到24人。”数完下面叽叽喳喳的同学，杨芷初像往常一样报告道。
“好，辛苦了。”黄老师示意杨芷初入队。杨芷初顺便小声说了下自己武器没带的事，因为太重了，黄老师摆了摆手说没关系。
因为是随机组队，大家两两一队，想按从矮到高排列反而做不到，排的队乱七八糟的。杨芷初和万欣站在一起，排在最后面。
黄老师似乎也很兴奋，亲自把一本本册子发到小队手上。
杨芷初往前看向和伯东明站在一起的成晨，可能因为吃了顿饱的，她看起来脸色红润，精神不错，杨芷初松了口气。
册子发到杨芷初和万欣手里，上面有一张和之前册子差不多的地图，不过一个方向被高亮显示了出来，应该是他们要去的方向。
除了册子还有一个指南针，但杨芷初拿来和同学的指南针比较了一下，发现可能经过处理，每个指南针都指向该小队要走的方向。
黄老师又上台讲了讲注意事项，比如地图上哪个颜色是树林，哪个颜色是湖泊，比如走累了就可以回来，这次探索没有特定目标，不要走太远，也不要紧张，虽然附近几千米都没有怪，但要小心走路时别绊倒…
下面的学生都兴奋地不行，哪听得进去，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黄老师无奈地叹了口气，提高了声音温柔地说道：“老师我作为引导员，是走不出这个基地的。我将作为你们‘家’的看守者，一直等待你们回来。如果有同学出了意外，可以呼叫其他同学帮忙，老师是没法在外面帮你们的。”
黄老师看起来挺真诚的…杨芷初心情很复杂，又怀疑警惕他，又希望自己和成晨只是误会，黄老师还是那个黄老师。
说完，黄老师就带着这24人，一路走到了第一层的楼梯入口处。
楼梯被一道折叠门锁着，黄老师掏出钥匙打开，同学们都好奇地往一楼涌去，争先恐后。
一个个往前跑，黄老师反而落在后面了。
他看着前面这个青春的背影，默默地跟上去。
李龙涛跑的最快，一迈就是三个台阶，很快他就爬完了绕了好几圈的台阶，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巨型的仓库。
他站在地下的出口处环顾，上面是高高的屋顶，四周是黑黑的墙和四面八方开着的大门，仓库里堆积着很多盖着黑布的东西，占地极广。最远的一处门在他眼里和自己的指甲盖差不多大，最近处的门却像是三层楼楼那么高。
他立刻跑向最近的门，往门外看去。
这是末日？
这不就是安详宁静的深山？
眼前是大片大片的树林，地上的泥土还泛着深褐色，应该是刚下过雨。除了门口一小片，地上野草野花争抢着冒出头。
后来的同学也惊住了。还以为会是挂着风的大漠或泛着辐射的荒野呢，几个游戏经验丰富的同学想着。
黄老师把忙着看风景的同学集合到仓库里，这里就是“第一层”，也是地上一层，那些黑布盖着的都是食物和物资。
杨芷初偷偷跑到一个物资堆里掀开黑布一角，看到了一袋袋没有标识的包装，一摸，很像罐头的手感。
万欣没注意到杨芷初偷偷干了什么，她一直在和齐志明眉目传情。
刚回队的杨芷初看着她痴情的眼神，心里有了个想法。
黄老师一队一队地把他们带到不同的入口，安排他们沿自己的方向前进探索。
看着一个个同学蹦跳着离开，黄老师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周墨和伯东星一队，伯东星绷着个脸，像个傻子一样目视前方，走路都不协调了。看得剩下的同学偷偷笑出声。
周墨临走和黄老师告别时，忽然小声问了句：“老师，我们还能回家的对吗？”
“当然，老师之前不就说过嘛，大家都会回去的，回到那个有我们家人的世界。周墨啊，放心吧，老师也理解你们的思念之情，老师也有家人。”
“嗯。”周墨点了点头。“我们也很想棉棉。”说完就去赶前面走得歪歪斜斜的伯东星去了。
棉棉是黄老师的女儿，每次早读都去送上学的那个可爱的小女孩。
有时候她会到2班门口等爸爸下班，班上的同学都很喜欢她，尤其是女生，经常偷偷给她吃自己带的零食。
棉棉啊，真想再捏捏她肉嘟嘟的脸，杨芷初想道。其他同学也很感慨。
把一队队学生送完，黄老师伫立在仓库里，阳光爬过了门前的一个山坡，照到了他身上。
棉棉是谁？
…
齐志明和孙尧诚走了有一会，除了爬一些石头时相互搀扶搭把手，两人说话不超过十句。
齐志明也想打开话题，但心里大半部分在想着万欣，而且孙尧诚又回答不超过三个字：哦，嗯，是，他只能专注于欣赏这“末日”的风景。
一路上没有任何人踩出来的痕迹，这里就像一片原始丛林，树木虽然高大，但没有那种潮湿的密林感，地上的草软软的，看着身后的脚印，就感觉自己走过了一片雪地。
一些矮矮的植物也有不少，咦，这株怎么长着人脸？
“哇！”杨芷初突然从树丛里跳出来，吓了齐志明一跳。
“班长？你不是和万欣去另一条路了吗？”齐志明疑惑地问道。
“嘿嘿，就是因为万欣啊，她左一句你，右一句你，心里全——是你。我想还不如成人之美，过来和你换换。”杨芷初伸手拍去头上的树叶，笑嘻嘻地说道。
“这，黄老师会不会不同意…”齐志明十分心动，但理性让他犹豫。
“我是班长，我会跟黄老师说的，你就放心吧。”说完她看向旁边一直沉默的孙尧诚。
孙尧诚：“我没意见。”
齐志明说完感谢的话，就迫不及待地跑了。
“那个，我武器太重了就没带，你不介意吧？”杨芷初看了看孙尧诚。
“不介意。”孙尧诚摇摇头。
“那我们继续走吧。”
“好。”
杨芷初跟齐志明换方向，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实在是看好友思念而不得，于心不忍，加上碰见好几个乱窜的同学，也跟着“不守规矩”起来了。
黄老师也没规定不能换方向啊，他说遇到受伤时可以呼救，不就说明没那么严格嘛。这是很多乱窜的同学的想法。
今天就先看看外面，晚上就借着这事去跟黄老师道歉说是自己自作主张，多跟他探探口风。这是杨芷初的打算。
二人走着走着，时不时聊两句。不过孙尧诚还是话很少。
走了快两个小时，杨芷初感觉脚疼了…这怎么还是树林？天上因为树木遮挡，大概能看出太阳正高挂着。
一直重复重复，怪不得黄老师说不要走太远，累了就回来，这千篇一律的树林真的让人提不起劲啊。
但是旁边的孙尧诚还一幅很轻松的样子。
杨芷初抬手想跟他商量商量再走多久，心里都开始思念黄桃罐头了。
孙尧诚看出她疲累了，说：“要不我们再往这个方向走1公里？因为我看这些树木好像变得不同了，越往这个方向走树叶颜色越深，我有点好奇。”
杨芷初完全没注意到这种细节，没多想就同意了。
两人继续按着指南针给的方向走着。
“孙尧诚，听说你小时候练过武？”杨芷初继续提起话题。
“嗯。”孙尧诚看向自己握起的拳头。
“我爷爷教我的。”孙尧诚居然没有一字结束话题。
“他教我练拳，教我练剑，教我练刀练棍。”
“还叫我学习武者的武德，不可被欲念操控了心智。”
“那天我伤到了曾勇，我很愧疚。”
“呃，好像你们之前在班会课那天也打架了？”杨芷初想起在办公室看到他们俩。
“嗯，但是昨天我动了杀心，那时候我是真的…”
说着他右手成爪，一颗颗微小的光点从他手心涌出，汇聚成了一把镰刀，被他紧紧抓住。
“以后再也不会了。”
镰刀形式有些狰狞，刀柄处有一些诡异的花纹，刀刃在透过树叶照下来的阳光中反射出明亮的光。
好帅啊。杨芷初看着这把镰刀想到。
“可惜我爷爷没教过我用镰刀。”孙尧诚一脸遗憾。
“那你还用的那么厉害，伯东星说你把曾勇吊着打。”
“那是因为我等级高，曾勇也对他的斧头不熟练。”孙尧诚很谦虚。
“等级高？你们几个杀过老鼠的不都是2级吗？”
“我4级了。因为我跟黄老师要求过更多的训练。”
训练，指杀老鼠。
队友这么给力，杨芷初感觉很放心。
“你有什么目标吗？在这个…末日里。”杨芷初看着旁边的鸟语花香，在这个所谓的“末日”里，小鸟都很自在。
“我想…我想把我学的都用出来，上学，工作根本没法用到我学的武术…”说到这，孙尧诚的脸也透露出一丝兴奋。
“那恭喜你了，能来到这种世界。”而我，对这些力量，武术，兵器，超能力（成晨说的技能），没啥兴趣。
如果让我玩游戏，我可能会选输出，但真让我打输出，我宁愿辅助。
“嗯，不知道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敌人…”孙尧诚满怀期望。
两人通过这个聊天，亲近了不少，杨芷初觉得自己以后可以找他“蹭经验”了，他应该不会拒绝。
吼吼，天塌了有高个顶着，我旁边这位就是高个，等我以后蹭了经验升了级，再一举查出黄老师的阴谋（如果有的话），就等着他们高个把游戏通关吧…杨芷初想入非非。
“嗯？”孙尧诚看着手上的指南针突然出声。
“咋了？”杨芷初看向他手里的指南针，发现那根针左右摇摆了起来。
附近有磁场？这是恐怖电影里常见的情节。
“没事，后面有脚印我们可以原路返回。”
“不对，这个指南针摇摆的幅度在不断变大…”孙尧诚语气紧张。
“啊？什么意思？”
“可能是…”
指南针的针摇摆得似乎到了极限！
杨芷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孙尧诚拉住手臂，往一个草丛方向冲去。
“啊？怎么了？”
杨芷初被拽着走，不解的往原来站的地方看去。
这一看，她看见了一个“人”。
看清那个“人”的长相后，她更卖力得跟着孙尧诚跑去。
那是“人”？人绝不是那样。
如果你有一只人，你把它在任意方向一刀切开，两部分分开，往断口上放钢片，放利刃，放齿轮，放钢管，再把两部分合上。就像肉夹馍里放肉，吐司面包里放果酱一样，把这个人再重复几次以上行为，切口方向随意，只要能合起来，那就成了眼前这个“人”。不要用线缝合，那样太乱，切的时候流出来的血已经让它怪脏了。
那个“人”四脚着地趴在杨芷初刚才站的地方，似乎是头部的地方发出噜噜的声音。
跑！杨芷初口干舌燥。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怪物。
孙尧诚也很紧张，额头冒汗，但仍抓着杨芷初的手臂带着她跑。
他回头看去，那个怪物停顿了一会，就朝自己两人方向跑来，像人类跑步的姿势，却又用手臂上的尖刺辅助。
杨芷初感觉自己现在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平时的50米成绩。
她想哭。
忽然，杨芷初感觉到自己手臂处一松。
世界似乎进了慢镜头。
她看见，稍微比自己前一个身位的孙尧诚，松开手后，用更快的速度往前冲去。
杨芷初没有感到被抛弃，她很理解。两人毕竟今天才相熟。
就在杨芷初眨眼之间，孙尧诚冲到了一颗树前，他一跃而起，双腿踢向树身。
他的腿就像一对弹簧，压缩之后，便是更强的反冲。
杨芷初看到他双手握着镰刀的刀柄，面对着自己，从旁边飞过。
镰刀的刀尖离她的脸只有几厘米。
然后她听到了脑后一声铿锵的金属交击声，那么清脆，那么短暂。
还有一声撕布的声音，杨芷初小时候看过妈妈撕布，“嘶”，“呲”，一块布就分成了两块，一块给她做吃饭时挂在胸前的餐巾，一块给哥哥做抹布，让他学会自己打扫房间。
还有一声液体迸溅的声音，像自己不小心打泼洗脸盆的声音，后来偷偷让哥哥装作在拖地，掩饰水渍。
啊…
杨芷初往身后看去。
她看见一个人，半屈着身子站在一堆钢铁与血肉之上。他的手虽颤抖，却仍握着那把深深插入血肉的镰刀。
黑红的血，从镰刀的花纹和他的手上，脸上滴落。
那堆钢铁中的一把钢片，从他的背后透出，流淌着，更鲜红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