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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初见人烟

恢复清醒的时候,其实已是第二天,也就是因果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四天,但是在他的意识里,他只是昏睡了一段时间,并不知道他被五条大汉轮流担负着在山林中穿行一个日夜,也就没有看见这队人是怎么避过一路上那么多的猛兽凶禽。

那是一个婴儿手掌大的木牌,其上刻有几道简单的纹路,形成一个玄奥的法纹,散发着深邃的仙家气息,这就是这行人可以震慑猛兽凶禽的原因。

此时的因果担在一条汉子的肩膀上,腹部被其坚硬的肩背骨骼硌的生疼,还随着大汉的动作被甩的前后摇晃:“这真是最差的一次乘客体验。”

因果面色痛苦,口中流淌清涎。

“成九哥,这小子怎么醒了,咱们还有一会儿才到家呢。”担着因果的汉子问道。

一行人奔跑起来颇有声势,或者说这都不算奔跑,而是跳跃,每一次单脚落地都是势大力沉,跃起之间就是七八米远的距离被甩在身后。

五人排成一字队列,起跳奔行的距离相差仿佛,落脚点由队列最前的领头人成九掌控,效率极高,毕竟这五人是他们村子里身手最好的年轻人。

这次出来是村里每半年一次到仙家灵湖取水的日子,这水可是宝贝,被仙家养在湖中的灵鱼改善了水质,凡人喝之可治百病。

当然不是疑难杂症那种重症,小儿头疼脑热,妇人月事不协,老人骨质疏松,男人尿频尿急尿滴沥,总之一句话,小病没问题,大病不用治,就算如此,在没有医生的村子,这水也价值贵重,等同人命。

成九闻言楞了楞神,暗道此子果然有些秘密,锁神丸已是仙家赐下的宝贵药丸,轻易不动用,按常理能使人昏睡两个日夜,就这还是他这种有一定内功在身的人,此子交起手来不堪一击,锁神丸的药效在他身上却打了一半的折扣,果然有门道啊,还好我没有大意啊,还须得对此子多加提防。

成九对自己这番思量颇为满意,面露微笑,随后扭头大喊到:“改换队列,人犯在中,全速前进,若有异动,雷霆击之。”没办法,奔的太快,风声灌口,不扭头喊不行。

其余四人轰然应是,迅速换了队列,每次负责担负因果的大汉都在最中间的位置,后边的人负责看管因果的动态。

而对因果而言,就是他刚刚觉得这滋味还能勉强忍受的时候,这帮牲口的行动强度豁然加大,他在背上被甩的不知东南西北,一直有晕车毛病的他,成年后多年未曾犯病,结果今日……

“呕……”吐了背他的大汉满背的……小鱼干残渣。

后面的大汉惊了,队伍和谐一致的步伐都干乱了,这算不算异动?应该……算吧?

好想打死他啊,成九哥,我们索性打死他算了吧,带回村子还得浪费谷米。一想到等会还要轮到他们,四人如是想到。

又是几个时辰的折腾,傍晚时分,一行人终于走出山林,拐进一条下山的小路,蜿蜒前行,队伍前行的速度慢了下来,因果在另一条大汉背上翻了翻白眼,很有鱼池中泛着肚白的咸鱼证明还活着的觉悟。

又走了一炷香时间,成九停下步伐:“放他下来。”

大汉反手一甩将因果掼在地上,因果怒目而视,却见几个大汉围了过来一脸狞笑,手捏指骨。

因果牵强的笑了笑,也想起一路上吐了这条大汉一身污物,很是不好意思,于是露出谦卑讨好的神色,但是转念一想,我让你们抓我了么,魂淡!

“行了,你们别吓他了,下次各村集会上你们联络联络,问问是哪的村子丢了孩子,给他松绑,进村吧。”成九转过身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些大孩子。

四人面色不善的又瞪了因果一眼,因果继续怒目而视,结果在松绑的时候不是磕着腰就是碰着腿,生疼,因果咬牙,这几个魂淡是故意的!

因果躺在地上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关节筋骨,缓解被长时间捆绑带来的酸软之后才站起身,双足踏在土地上,心里就感到一阵踏实,右手悄悄揣进裤兜,心里一凉,手机没了!

见状,成九从腰间里掏出一物道:“你的镜子,暂时放在我这,你这镜子做的很精致,想必不是凡物,放心,我成九不会贪图他人的宝贝,只要你能说明自己的身份来路,东西一定还你。”

可惜,语言不同,成九的好意,因果一点也没收到,只看着成九拿着他的手机在手上摇来摇去,像是在炫耀,于是……怒目而视。

成九摇摇头,他虽然年纪也没大多少,但自小老成,心态稳重,不会跟因果这样的孩子计较,将手机收回腰间,又掏出一面木牌,样式与之前用那面驱赶兽类的木牌相同,纹路更为复杂,还刻有字迹。

将木牌往面前的空气中一贴,因果就看见空气如同水波荡起波纹,似有一块透明的幕布被木牌激活,开始扭动,凝实,面前的空气中像是藏了一面无形的屏障,平时不显,被木牌上的灵力激活才暂时显现。

在因果眼里,就是放了很大很大一块钢化玻璃,然后在上边装一块带锁的门,反正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所以他开始了胡思乱想。

钢化玻璃显化的小门波动一番后凝实成型,其实也没什么门,就是那一块空间的质感变的可以触摸。

果然,其内摸出一只小手,娇小的身影宛如撕开一层膜那样从内钻出,这是位年约二八的女孩,身着明黄色的长裙,脑后长发披散垂直腰间,头上扎了一些小辫绑着可爱的饰物,梳着刘海,大眼明媚,黑白分明。

这双眼睛给人印象就是黑和亮,瞳孔如同黑水晶,眼白又十分纯净,这样的眼睛很少在成年人的身上能够看到,只有心灵最为纯净的孩子身上才能寻到,但孩子的眼睛,又怎及得这位少女来的好看?

因果看到女孩子的一瞬间,就有神魂触电的感觉,浑身僵硬,思维都陷入霎时的停顿,不是爱情来了,而是被雷的。

因为他见过这个女孩,那是上辈子的故事了,就是这个女孩,陪他一起度过四载春秋,将青春年华,如花美貌皆付与他这个没用的男人,最后身心受创黯然下嫁他人,那就是因果的前女友。

因果久久不能回神,眼神极具侵略性的紧紧盯着女孩,内心思绪万千卷起惊涛骇浪,胸中一时情绪翻腾不能自已,嘴唇嗡动着说不出话。

“怎的是你出来,今天该是成海当值才是?”成九皱着眉走上去,伸手去揉女孩的头发,女孩娇小的身子一拧便躲开,皱褶鼻子俏生生的闪过身位:“九叔,我已经不是十三十四岁的小女孩了。”

成九失笑道:”对对对,我们阿春现在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了,哈哈哈。”其余四人也忍不住跟着取笑,佯作伸手状。

名唤江春的女孩快退几步躲开几人,目光一闪看见一旁痴痴呆呆的雨果,心下对他直勾勾的眼神很是不喜,当下便问了出来:“这人是谁?形貌怪异,盯着姑娘家看,好没礼貌。”

成九看去,也发现了因果的样子不大对劲,但没多想,只以为是男子天性,见了美貌女子便露出如此不堪的神态,心下看轻了他几分,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向因果后脑勺:“醒醒,丢人的东西,也不看看你什么模样,也敢觊觎咱们村的小公主。”

因果被打了个趔趄,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但也正是这语言不通的现实将他惊醒过来。

“我擦,这怎么可能是她,她早已在那边为人妻为人母,又怎么会在这个世界变成大姑娘的样子,我穿过来不还是个穷矮挫的大叔,凭什么别人过来可以重返青春,这不公平,何况也没可能她会说这里的话,所以肯定不是一个人,只是这身形样貌,真是有八九分神似。”

因果内心嘀嘀咕咕,神态恢复正常,不在盯着江春。

江春也没计较下去,她是个没什么心思的女孩,内心纯净,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见因果挨了一巴掌心里还有点点歉意,唔,一点点而已,开口脆生生的说道:“海嫂子也得了怪病,昨天刚染上的,所以告了假回家照看,是爹爹让我在这等你们取水回来。”

成九眉头紧皱,村里的怪病来的甚为奇怪,短短几天就传染了不少人,染病人发作起来浑身发热,情绪狂躁,乱撕乱咬,具有强烈的攻击性,但是持续很短的时间就会镇静下来,隔一段时间又会发作,没有规律,所以需要家人时时照看。

实际上也没什么可照看的,目前的应对方式就是让染上怪病的患者家属将病人严格看管,捆也好绑也好,不得放出来伤人。

“走,咱先进村,我得找村长问问情况。”提到村里人罹患怪病的情况,几人神色都很沉重,活泼的江春眉宇间也挂上了几许担忧,此次的怪病来的着实奇怪,前所未有。

江春前头带路,纤手一挥再次撕开空气膜,一行人钻了进去,空中浮现几条道纹波动一番,抚平了几人进入留下的痕迹,从外面看去,此处再无异样,山林还是山林,非有道行之人无法看出端倪。

因果对这怪异的入门方式已经有点接受能力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已经见识许多神异,那些怪异的兽类,成九这群人神速的奔行,发光的木牌能在空中悬浮,他自觉对这个世界认知已经有了点适应能力,毕竟那么多年的网络小说不是白看的,资深书虫我骄傲了吗?

然而,几分钟后因果就在一座巨大的牌坊前目瞪口呆,这牌坊怕得有二三十米高的样子,整座由石质材料打磨而成,外表光滑,上刻秘纹,看式样与木牌上所刻同源,但繁琐许多,遍布牌坊的主体,再无其他饰物,顶端和左右两边皆有字迹的样子,不过因果看不懂就是了,他只是震惊于牌坊上刻着的秘纹,线条简单,图案却很繁复,散发点点荧光,似有神秘的能量在纹路上流动,显得整座石质牌坊流光熠熠,十分漂亮。

因果强忍住上去摸两把抠点粉末下来研究的冲动,这一点他是有前科的,小时候遇见一座很漂亮的房子,贴的是那种小块小块各种颜色的砖,他就给人抠了不少块下来。

这番神色落入了一直观察他的成九眼里,心下揣摩:“这孩子似乎没见过定界坊,说话也十分怪异,莫非来自……嘶,得用心观察这小子,莫要中了邪门外道的诡计。”成九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打定注意进村要好好监视因果的动向。

与因果印象中的村子鸟语花香还有六畜的生气和人烟不同,这个村子的一开始建立似乎就经过细致的规划布局,完全没有农村那种脏乱差的感觉,这让因果很惊异,他看到成九等人的粗布打扮,本以为他们会来自一个比较潦草的地方。

一路走过都有人跟成九几人打招呼,江春这个可爱的少女更像一个讨人喜欢的吉祥物,每到一处都有各种叔叔伯伯婶婶对她进行摸头杀。

因果跟着成九的脚步到处乱瞅,看这些路人衣物打扮,吃穿用具,发现很多方面其实和华夏文明的古代非常相似,他曾见到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子端着碗筷到处跑,母亲在后面追打,也见到七十老翁扛着农具从远处归来。

几条精壮汉子赤着上身在池塘边乘凉,还有一些和成九等人扮相差不多的汉子五人一组排成队列在街道上夜巡,明明有着安保系数这么高的门禁系统还有如此严密的巡逻队伍,也不知道在防备什么,因果如是揣测。

与其说是个村子,不然说是个城,走了老半天,穿过宽大的青石广场,一行人进入一座高大的宅院,三进的大宅院纯木制结构,这是这座城里唯一木制结构的建筑。

因果心知怕是到了当地领导的住所了,领导嘛,自然要住更为高贵的园林式宅院,别问,问就是排面。

虽然只是三进,但占地极为广阔,江春带着几人又走了将近五分钟穿过不少花圃才来到后院。

后院一颗枝繁叶茂的古树下摆着桌椅,桌上摆着四五样精致小菜,有两人对坐,小酌正欢。

主座上是个年轻模样的道人,挽着道髻背着剑,青色道袍绣着云纹,面色淡然,姿容不凡,侧旁陪坐的反而是个老翁,模样清癯,须发皆白,身着短打,露出完全不逊色成九这样的年轻后生的强壮肌肉,和衰老的面容完全不符,画风违和。

成九等人见到道人模样的年轻人变得拘束起来,但也好像松了口气,进来之后便安静的站在下方,只有江春缓步向前,先与道人见了礼,才叫了声:“爷爷,九哥他们回来了,还带回一个陌生人,这人有几分古怪。”

老翁温和笑笑,挥手示意江春退到一旁,带着请示意味的问道:“小老儿年老眼拙,怕是望不真切,上人可有兴致探探此人有何古怪?”

站在下方的成九一步向前,躬身插手行礼:“上人容禀,此人形貌古怪,不通我仙域言语,我等昨日前往灵湖取水见他在灵湖举止放肆,偷食灵鱼,故擒下带回交由仙家处置。“

道人颔首回应:“善。”

未见他有动作,带起条条残影瞬间行至因果身前,衣袍未动分毫。

因果吓了一跳,见道人剑指戳来额前,下意识的转身想跑,惊骇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无法动弹。

只能眼睁睁看着道人并指成剑点在眉心,一股温温的气息浸润身心,自眉间源源不绝涌入因果身体内部,眨眼间就在全身游走了一周。

因果感到大股陌生信息以一种不能理解的方式留存在了眉心,若是此时照了镜子,他便能看见,有一朵法纹在额间生成。

道人轻呼一口浊气,撤手皱眉,将撤回的手指拢回道袍的大袖施了一个净手的小术法,缓声言道:“确有古怪,此子肉身羸弱不堪,浊气驳杂,为老道所见凡俗之最,气息陌生,与道相悖,似有大道不容之感,依老道所见,此人于修炼一途,怕是个废人,不,比之废人尚有比如,废人尚可勤修武道,有一线之机得见仙途,此人却是不成了。”

说完摇头不止,不再多看因果一眼,残影一闪,已是回到主座,吩咐道:“老道已将仙语仙文传予此人,尔等若有疑问,自行盘查,却无需交予仙门。”

他这却是懒得为了一个废人劳神费心了,说是交予仙门,总不能让这些凡俗押解上门,还不是得他带回,届时一介凡俗之身拖累,不得腾云驾雾,岂不苦也。

此次接了门中指派,是为了前来解决壹零玖号村上报求援怪病一事,何必自找苦差事,不偷懒何来逍遥,不逍遥,寻哪门子的仙,正所谓:“此生逍遥天休问,古来万事东流水。”道人颇为得意自身领悟了逍遥的境界,举杯仰头饮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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