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军队冲出重围之后,周边魏军如潮水般涌追而来。姜维亲自断后,杀退了一批又一批,蜀军渐行渐远,甩掉了尾追的魏军。
当姜维率着八万蜀军浩浩荡荡赶到阴平桥河水北岸时,阴平桥头已被诸葛绪率领的雍州军抢占,正隔水相望。两岸军中战马嘶叫声、士兵呼喊声,空中间或有飞鸟振翅盘旋,不住啼鸣,顷刻间人声马声水声,在山峡间响成一片。
阴平桥头,是一座位于白水河南岸的军事要塞。正前方河滩上平时左右两侧各有一座铁索浮桥以供路人通行。此时浮桥踏板已被拆除,仅留有铁索。桥下河滩的上下游皆是咆哮湍急、奔鱼如箭的激流。这一段河床陡然下倾,河水澎溅狂泻,水急滩险,还夹杂着山上带下的泥石流,士兵根本无法渡过。
但是,当诸葛绪赶到阴平桥头时,竟然惊喜地发现驻守对岸桥头那边的仅有千余蜀兵,且毫无防范。于是,诸葛绪毫不迟疑,布阵列队,仗着绝对的优势兵力抢占桥上铁索,强攻渡河,很快便夺下了这个军事要塞。然后,以逸待劳,严阵以待姜维军队到来。
姜维马不停蹄地在北岸列阵布营,俨然立即便要蹚滩进攻的样子。
诸葛绪不敢怠慢,戴甲持枪,准备应战。
却不料,过了一天之后,诸葛绪惊奇地发现姜维在河岸边留下了一座座空的军营。姜维军队已悄然拔营而起,向北进军孔函谷,径取雍州。诸葛绪不解其意,急忙派出探马侦查。探马报知:姜维大军竟然反向一击,急速奔袭的目标正是魏国雍州境内,河岸边的空军营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这下,诸葛绪惊慌了,心想:姜维率领蜀军精锐冲着我雍州腹地而去。我诸葛绪身为雍州刺史,守土之责重大,焉敢不顾?于是,赶紧下令,全军紧急撤退,务必在姜维军队之前赶回雍州,仅留一千士兵守卫阴平桥头。
诸葛绪部将劝道:“刺史大人,姜维不攻阴平桥头,佯装北攻雍州,实是‘围魏救赵’之策。属下恳请刺史大人切莫拘于一城一池之得失,千万不可轻易放弃阴平桥头,守住桥头,阻止姜维回军便是此番伐蜀战役最大的胜利!”
诸葛绪不听,执意放弃阴平桥头,撤回雍州防区。
不料,诸葛绪渡河后急行才半日,就有探马来报:姜维军队见诸葛绪弃阴平桥头,便迅速停止行军,骤然后队变前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渡河占领了阴平桥头。
诸葛绪听报后,如同雷轰电掣一般,大叫一声,从马背上摔了下去,被众将救起后,神态委顿,怔怔半晌,都默不作声。
姜维刚渡过阴平桥头,见前方有两队蜀军赶来救援,原来分别是左车骑将军张翼和右车骑将军廖化,于是三支军队合军一处。
姜维责怪张翼和廖化为何救援如此之慢,险些被诸葛绪堵了退路。
张翼和廖化叹气说道,姜维给刘禅的奏章被黄皓扣押多日,后主不知前线军情紧急,仍是数日不临朝。待到后主得知之时,已耽误多时。
姜维听说后主刘禅听信黄皓谗言,不肯发兵救援之事,非常气愤。
张翼与廖化建议姜维不如退至剑阁固守,因为汉中已丢失,蜀中门户已开,四面受敌,目前除了剑阁已无其他关隘可供蜀军作为据点立足了。姜维想想也对,只得先率军退驻剑阁,再想击退魏军之策。
守卫剑阁的是蜀汉辅国大将军董厥,他率兵二万镇守于此。正严阵以待魏军的进攻,接到报告说姜维、廖化、张翼等率兵赶到。董厥大喜,赶紧出关将他们接了进来。
姜维说:“剑阁雄伟险峻,易守难攻,魏军必定攻不进来。”董厥回答道:“剑阁固然可以守住,但只怕魏军绕道阴平直接去攻打成都。一旦成都陷落,就麻烦了。”但事情至此,姜维也只好安慰大家说:“阴平地势险峻,魏军无法偷过,成都乃是易守难攻之城,而且粮草充足,有数万军队守卫,应该可以支撑得住。”
忽然军士来报,说诸葛绪率领魏军又渡过阴平桥头,杀至关下。姜维大怒,亲自率三千士兵出战。不由分说,姜维一个人单枪匹马直冲到两军阵前,他手中长枪盘旋飞舞,忽而为刀,拍、点、戳、挑,忽而成剑,刺、打、缠、捺。蜀军鼓角齐鸣,喊声大起,士兵一路撤退,也都积了一肚子的怨气,眼看主帅已经率先冲锋了,二话不说,都紧跟着主帅勇猛地冲入魏军阵中。这是一群近乎疯狂的蜀军,左冲右突,一番厮杀,势如破竹,将诸葛绪所率魏军杀得大败,纷纷四散奔逃。蜀军缴获了许多马匹军械辎重,得胜回关。
诸葛绪此战窝囊之极,先在阴平桥头被姜维忽悠,丢失了阵地,然后赶到剑阁城下,等待着他的,又是蜀军复仇的冲杀,结果败退了数十里地,正遇上钟会的大军。诸葛绪赶紧下马请罪。钟会大怒,斥责诸葛绪不听号令擅自撤军,放跑了姜维,按律当斩。诸葛绪辩称姜维使诈,佯装要去袭击雍州,自己急于堵截,才被姜维走脱,后又急追至剑阁,却不想被其所败。钟会不听解释,仍然要杀了诸葛绪。这时,监军卫瓘上来劝解。卫瓘,字伯玉,魏国尚书卫觊之子。
卫瓘劝说道:“诸葛绪隶属于邓艾的部将,应归邓艾管辖,如果我们擅自杀了他,只怕邓艾那里不好交代,影响同朝为臣之间的和气。”
没想到钟会压根儿就没把邓艾放在眼里。他看不起邓艾出身草根,从行伍起步,靠着司马懿的赏识,一步步才爬到今天的高位。而且,说话期期艾艾,口齿不清。
所以卫瓘一说看在邓艾的面子上,钟会反而嗤之以鼻,反驳道:“我受天子明诏,晋公钧令,前来为国伐蜀,就算是邓艾有罪,我照样杀了他,何况其下属。”
卫瓘见状,只好示意诸将都过来苦劝。众将也觉得钟会有些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最后钟会终于退让了一步,令士兵将诸葛绪装上木笼囚车,押送到洛阳去听候晋公司马昭的发落,且将诸葛绪所属的全部兵马收归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