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睡在萧瑾冬的床上。
一转眼就看到床头柜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很丑很丑的音乐盒,音乐盒的一角,用幼稚的笔画刻着两个字“宋一”。
我不记得,这是我什么时候做的,又是什么时候给了萧瑾冬。
阳光正好,从厚重的窗帘缝隙里透出来,正好照在音乐盒的顶端,那个闪烁着光芒的小小头冠,是一枚款式陈旧的钻戒,我皱眉,伸手想去触碰,屋门却在这时被打开。
萧瑾冬穿着黑西裤白衬衣,淡漠地走了进来,不理会我的诧异,伸手附在我的额头,掌心的温度烫的我一个激灵急急往后仰,后脑勺一下子磕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
“以后没事的时候多撞撞,可能脑袋会聪明一点!”萧瑾冬起身,薄唇微微勾着,嘲讽至极。
我见他要走,急急问道,“沈佳宁为什么会到萧家来?”
萧瑾冬停在门口,头也不回地冷哼了一声,直接开门走了。我坐在床上,脑海里却记不住昨晚上沈佳宁来找我之后的事情,绞尽脑汁去想依旧丝毫没有印象。
沈家和萧家,如果放在五年前,可能还可以相提并论,可是现在,萧家的崛起仿佛伴随着沈家的没落。萧瑾冬的嘲讽不外呼是因为我当初的选择。
其实,选择权从来不在我的手上,只不过又有谁真的去在乎。
我苦笑,下床洗漱,衣柜里萧瑾冬的西装里夹杂着几件女士套裙,崭新的,连标签都还在,只不过款式新旧不一,显然并不是同一时间购买的。
“果然还是花心薄情!”我手指划过去,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萧瑾冬对自己的了解。无论是面料还是款式,我都喜欢。
如果购买这些的人,是沈佳宁,或许我会真的很开心。
衣服换到一半,我接到胡夏的电话,约我老地方见。
我这才想起来,我答应给她的稿子已经拖了两周,就算是现在补也来不及了,左右不过是被骂一顿,这个时候,相对于金钱来说,我更需要一个人的鞭策,告诉我,其实,我还是被需要着。
胡夏说的面红耳赤,我听着,目光望着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群,咖啡凉了,却是一口未喝。
“小姑奶奶,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再这样任性下去,我告诉你,就算是萧瑾冬也救不了你!”
胡夏有些恨铁不成钢,只不过,从她嘴里说出来萧瑾冬三个字,让我有些诧异。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稿子我交不上,是我违约,赔多少钱,我认了。大不了接下来闭关,再给他写一本!”
我并不热爱文字,可是它却是我赖以生存的工具,特别是对于已经没有沈佳宁的我。
有人说,码字就如同卖身,你需要钱的时候,无论喜不喜欢,都要躺在那里,任人蹂躏。
胡夏有些欲言又止,我的目光从街上的行人收回来。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却又时常生活在欺骗之中。曾经的萧瑾冬,后来的沈佳宁,以及现在的胡夏。
“其实我知道,你不用瞒我,我也不在乎!”我笑了笑,宽慰地伸手拍了拍胡夏的手背。我从大学一年级开始写东西,长的短的,无一例外都是喜剧。胡夏也是因为这个和我成了闺蜜,只不过在毕业后的第一年,我就已经知道,我的那些东西都被她拿去改了署名,换了头面,归于一个叫胡夏的人。
胡夏的脸有些苍白,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宋一,你不知道!”
“其实我应该感激你,至少这么多年,我用你给我的钱,活得还算是自由。胡夏,那些东西,我不要。我要的,只是你而已!”
胡夏定定地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这么煽情。
我说完,自己也乐了。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一一,对不起,这一次,真的对不起!”胡夏在我的笑声中哭了起来。她是个极为个性的人,用她的话说,她用一根能将死人说活的舌头,混迹于这个社会,无所畏惧,无所不敌。
从毕业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哭。
“我说了,那些东西我不要,也不追究。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如果觉得不自在,那就不联系,我自己可以!”
我起身,为自己给别人带来的窘迫有些不安。
胡夏一把抓住我,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死死咬着嘴唇,半晌说道,“宋一,这一次不行。签我的人是霍家!”
我一愣,心口仿佛被人用刀划开,血淋淋的,疼的难受。
“霍家?”我喃喃重复。
胡夏松开我,使劲用手抓着头发,“我不该贪心的。不该肖想有一天我能站在镁光灯下,将曾经看不起我的人全都踩在脚底下。宋一,我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
沈佳宁的母亲说,你一个没人要的野种,怎么跟霍家的千金小姐相提并论?沈家不会要你,佳宁也不敢要你。
我记得当时,我嘲笑的无比犀利,甚至把对方气的浑身颤抖。此时此刻我才意识到,她说的没错,我真的低贱到一文不值。
“那么多出版社,那么多网站,那么多公司,你为什么要找上霍家?”我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胡夏听的还是在问自己,只是上一刻还感觉前途潇洒自在的人生,瞬间被截断成万丈深渊。
胡夏脸色苍白,“一一,我知道,你和萧瑾冬……”
“胡夏,我和萧家没关系!”我抬头瞪她,说的斩钉截铁。
胡夏顿住,脸上闪现出决绝的神色,“我知道,一一,我知道了。我走了,我走了!”
她说着起身往外走,踉跄着走出两步又回头立在我对面,从黑色的皮包里拿出一扎钱放在桌上,“这是上部的稿费,宋一,离开了沈佳宁,我希望,你还是那个宋一!”
我伸手拽住她,拼命睁着眼睛看她,“胡夏,我违约了。”
胡夏笑笑,“我知道,反正这些钱,我留着也没有用!而且,你比我更需要它,不是吗?”
“你打亲情牌我也不会帮你,胡夏,我不会帮你!”我喊得歇斯底里,整个咖啡店的人都诧异地望过来,目光中有探究,有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