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屹敖看向阿冬,“你不是一直派人盯着妙珺的举动么?昨晚妙珺在何处?”
阿冬跪成了一尊黑色石雕,骷髅面具上的眼睛都是凝滞的。
他脑海中,仍是前一刻在宫门过道下的那馨香温暖的一抱,以及女子悲喜交加的眼睛。
从没有人那样不顾一切地抱过他,从没有人给过他那样的温暖,他整个身躯都仿佛不是他的了。
见他久久不言,杨素雪突兀地冷笑两声。
“父皇,大统领已经被荣妙珺勾了魂儿去!刚才荣妙珺主动对大统领投怀送抱,他很是享受哈!”
“竟有此事?”杨屹敖狐疑地打量阿冬。
阿冬回过神来,从容看向龙椅之上的帝王。
“禀皇上,末将与妙珺公主素无往来。如杨素雪在宫门下所言,荣妙珺恐怕是为报复天宸储君与阿史那渺渺之间暧昧,才卯着末将抱了一下……这才惹起了误会。”
“你……我这样说时,你可半句没有辩解。”杨素雪气恼地呵斥。
“本将军在无关紧要的罪人面前,自然无需辩解。在皇上面前,此事事关本将军的清誉,本将军必须辩解。”
阿冬说完,再没有理会杨素雪,对杨屹敖俯首。
“皇上,妙珺公主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江府,昨晚同样如此。她作息规矩,入夜不出门,昨晚她放在枕畔的医书读到第七十八页,皇上若不信,可宣召妙珺公主前来查问。”
“父皇,荣妙珺刚出宫门,她定还没走远。”杨素雪道。
杨素霆突然松了一口气,对阿冬道:“大统领口中这医书的页数没记错吧?荣妙珺所言若与你的对不上……”
阿冬不耐烦地打断他,“她所言若是对不上,便是欺君之罪。”
杨素雪和杨素霆相视,都等着妙珺答错。
杨屹敖当即传令护卫,把妙珺带回。
妙珺迈进御书房,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跪在地上的阿冬。
见男子扣在地上的手飞快地摆了个七和八的手势,她不动声色地脚步没停,迅速挪开眼睛,瞥了眼杨素霆和杨素雪,忙朝杨屹敖行礼。
“不知皇上宣召妙珺何事?”
杨屹敖示意她免礼,堆上笑,“妙珺,你昨晚在忙什么?”
妙珺顿时明白这问题的意图,却猜不透,这问题与阿冬那七和八的手势有什么相干,但直觉告诉她,阿冬定不会在这种境况下害她。
“刚才我出宫,正见大统领押送偷盗传国玉玺的凶手进宫门,皇上为何不审问凶手,反过来审妙珺?”
肃喜唯恐她乱了阵脚,忙道:“妙珺公主,刚才奴才指正杨素雪和杨素霆,可她们硬说是您偷盗了传国玉玺,栽赃给他们。”
妙珺踱着步子走到杨素雪和杨素霆面前,轻蔑俯视着两人。
“我表哥是储君,我姑母是皇后,我祖父是王,还有皇姑父——已然是皇上,我还被册封为公主,且我即将嫁去天宸皇宫当人上人,我至于偷盗那累赘玩意儿?”
杨素霆:“荣妙珺,你这是狡辩!”
杨素雪抬眼森冷地盯着她,“昨晚你的医书看到多少页?大统领刚才说了一个具体的页数,你若答错……”
妙珺适才明白阿冬那七八两个手势是何意,她张口就道:“第七十八页。”
杨素雪被噎得哑然。
杨素霆嘀咕:“姐,难道……不是她栽赃我们?”
杨屹敖唯恐她再回去找荣誉夫妇告状,忙道,“珺儿,都是误会!朕就知道,你绝不是那种拎不清轻重的孩子。”
妙珺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阿冬,见他佯装忙碌地抬手扶脸上的面具,只得收起心底的感激,眼下也不是感激他的时候。
“皇上,若传国玉玺如此好偷,今晚妙珺也来偷一偷,顺便多叫上几个乞丐,去御膳房那边海吃一顿,也算积善行德,您说是吧?”
杨屹敖顿时震怒,却无法训斥妙珺半句,她这冷嘲热讽,句句敲在了刀刃上。
妙珺不等他开口,又道:“对了,皇宫库房那些无价之宝,也顺手叫珺儿带几个走吧!妙珺翡翠阁的那些宝贝,都看腻歪了。”
杨屹敖被气得忍无可忍,“来人,杨素雪和杨素霆胡作非为,意图谋逆,拖出去杖责三百,关入地牢,没有人朕的命令,永世不得出!”
“不——父皇,不要啊——三百杖,是要活活将儿臣打死呀!”杨素霆恐惧地挣扎着要逃,反被护卫死死押住往外拖去。
杨素雪却绞尽脑汁地想救命之策,“父皇,这些年您不肯认我和素霆,让我们过着无父无母的生活,我们心里的苦,您可曾想过?请您给女儿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
妙珺见杨屹敖动摇,忙打断杨素雪的哭求。
“杨素雪,你是想说,吴至意图谋反,还是想说吴赢实不愿坐牢,找人顶替的事?”
杨屹敖倒是早就知道吴赢实定然找人顶替坐牢,看在吴至的功劳他本也没想计较,但是,吴至谋反……
“妙珺,说下去!吴至如何谋反?”
“吴至找人借了点兵马,意图这几日攻打皇宫。可惜,天宫不作美,那出借兵马之人,远道而来,士兵们水土不服,已然遭遇了瘟疫重创。”妙珺说着,看向阿冬,“想必这些,大统领早就知晓了。”
阿冬忙对杨屹敖道:“皇上,此事卑职的确知晓,因吴至尚未获取兵马,也唯有确凿的罪证,卑职才没有通传皇上。”
“胡闹!吴至没有确凿的罪证,你就可以隐瞒不报么?”
妙珺见不得阿冬挨训,忙道:“皇上,此事的确怨不得大统领,万一他禀报了,吴至反咬大统领栽赃,您会相信谁?”
杨屹敖哑了一下,思前想后,再没怪罪阿冬。
阿冬眼睛看着地面,眼角余光忍不住看向妙珺曳地的蛟绡纱裙摆……
杨屹敖却在这时恍然大悟,暴怒地瞪向杨素雪。
“朕明白了!朕完全明白了,你和素霆是想借吴至谋反,拿传国玉玺,号令我大漓的兵马?!”
杨素雪恐惧地摇头,“不——父皇,不是这样的,女儿是效忠您的呀……”
不等杨素雪辩解,阿冬便道:“皇上,那意图出兵之人受到重创,意图向妙珺公主借药,妙珺公主始终不曾答应。”
杨屹敖这才发现,自己险些错失了得来不易的江山。
他深思着,看向妙珺,眼神也柔和了许多,“如此说……珺儿护我大漓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