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珺却是打定主意,对荣雷来一场诛心之计。
“娘亲,我五岁第一次放鞭炮,爹爹护着我,拿着我的小手去点,怕鞭炮炸响吓坏我,一下子把我抱起来……
“娘亲,我第一次练剑,怕割了手,爹爹手把手的教……”
江璇玑愈发后悔让女儿和荣雷玩这一整天,小孩子的心干净纯白,太容易被俘获。
荣焕在那边与爹娘商议她与荣雷和离之事,这边,决不能出差错。
“小小,要早点睡,这样的伤才会好得快些。荣雷真不是你爹,别想了!”
荣雷盯着江璇玑艳若削成的脊背,直气得眼前发黑。
是,没错,他不是小小的亲爹。
这女人心里始终惦记的,唯有小小的亲爹……
他要抱一抱女儿,必须经过她同意。
他与女儿说话,她也在外面盯着。
她最习惯做的事,就是防狼一样防着他。
就算在战场上,当着众将士的面,也看白痴一样看他,不给他半点尊严。
他还坐在这里作什么?讨嫌么?
听她一再用“他不是你亲爹”“他不是你亲爹”恶心他?
荣雷坐不住,起身就从后窗飞了出去,然后——
“坏了!爹跑了!”
妙珺穿着小睡袍趴在窗口上看出去,顿时……笑弯了眼睛。
荣雷被打惨了……
荣家三十位护卫正围攻荣雷,如猛兽撕战。
就算荣雷骁勇善战,也扛不住他们诡妙的阵法,且那阵法是娘亲一手独创,也就只祖父和四伯父能破了。
不过须臾,荣雷被天蚕网罩住,而后被从后窗丢了进来。
妙珺看着荣雷狼狈不堪的样子,十分欣慰。
荣雷长腿长胳膊蜷在网子里,蚂蚱似地在地上挣扎,气得火冒三丈。
“小小,快给爹解开!”
江璇玑:“小小,睡觉,别理他。”
“是,娘亲!”
妙珺搂着娘亲不萦一握的腰际,扬着唇角闭上眼睛,却又看见火光跳跃,荣之玹为她落泪……
不知道他伤得重不重。
晋风带了五百多人去寻,搜遍全城,竟没有寻到他的踪迹。
……
一大早,皇帝杨屹敖、皇后荣宁亲临荣府。
妙珺着急去看有孕的姑母荣宁,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所幸她有轻功傍身,迅速稳住身子,就见地上一个螭龙小金球滚了几圈,就卡在了白石地砖拼接的缝隙间。
她疑惑地捡起小金球,里面有铛铛地响声。
“竟是一个小铃铛?好奇怪的花纹!”
她忙拿出那日荣之玹传信的飞镖,对比铃铛上镂空的纹路,像是龙,又像是蛇,与飞镖的龙首竟是一模一样。
毫无疑问,这定是荣之玹的东西。
虽说她轻功还不太利落,飞上亭廊顶上却不在话下。
然而,身躯稳在亭廊顶上,她左右看了看,却没看到人。
她能感觉到,他就在身边。
但是,他为何要保护她?
这样如影随形,反叫她有些过意不去。
“喂?你给我这个,是说,你的伤好了吗?”
无人回应。
妙珺晃了晃铃铛,“我挺喜欢的!多谢!”
亭廊一侧巡逻的一队护卫都看小疯子似地看她,“孙小姐,您在和谁说话?”
“呃……没谁!”
妙珺叹了口气,这么多护卫,荣之玹一定不会在这里久留。
这小金球,也有可能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投掷过来的。
她忙返回亭廊下,整了整裙袍,扶了扶头上的蝴蝶髻,要拜见姑母,可不能乱了仪容。
她头顶上方,玄黑丝袍的少年,黑巾遮面,如一只壁虎,静谧优雅地吸附在廊顶上,灿若星辰的瑞风眼眸,略带浅笑,眼尾上扬,正俯视着她刘海扣拢的鹅蛋脸儿。
本以为这丫头是个十分懒散之人,没想到,天不亮她就起床,练功、读书、练琴,习字,还不忘把自己打扮得这般精致乖巧,勤快地完全不像个正值撒娇时节的女娃儿。
眼下荣府已无危险,他也该离开,有螭龙暗卫守护在此,他倒也放心。那小金球是暗卫守护的凭证,这丫头可别胡乱拿去丢着玩才好。
荣袭正拿着外面刚买回来的冰糖葫芦要找去看她,注意到她手上的小球。
“小小,这是什么?”
亭廊顶上的少年一凛,身躯僵住。
荣袭见多识广,不知会不会认出这玩意儿。
妙珺忙把小球举高,“大哥,这可是个宝贝呐!”
少年紧盯着荣袭。
荣袭拿过小球晃了晃,“哪儿是什么宝贝?再金贵,不过就是纯金的罢了。”
他只当是小孩子的玩意儿,把小球和冰糖葫芦一并给妙珺,又按着她的脑袋,看了看她额角的伤,“早上可换药了?”
“嗯,换了。”
“这伤是不能碰水的,你自幼也没受过伤,多这么一道疤,还是在脸上,别嫁不出去了!”
“大哥放心,我将来的夫君爱我至深,就算我毁容,瞎眼,被打断骨头,他还是爱我的。”
荣袭被他一番话震惊。
亭上的少年却只觉这女子厚颜又早熟。
天下怎可能有那样的男子?
毁容,瞎眼,断了骨头还能活么?
她对那未来夫君的期盼,太过奢侈。
荣雷从前也深恋着她的母亲江璇玑,如今却有了赵绮梦,就要把江璇玑送去和亲。
这丫头但凡有点心思,也该对男人多些防备,该把荣雷和赵绮梦的诡计捅出来……
妙珺忙把小球收在袍袖,抬头看身形俊伟的大堂哥。
“大哥,姑父和姑母还在吗?”
“在,姑父昨日宣召鬼面暗卫统领和祖父一起去刑部查看了尸体,也验过名册和画像,那些人压根儿不是鬼面暗卫。为此事,姑父还特意设了皇族家宴,给祖父和祖母压惊,也算尽了孝心。”
妙珺呼出一口气,不禁庆幸自己及时安抚了祖父、伯父和堂哥们。
赵绮梦现在该恨得生不如死了吧!
四伯父荣焕去赵府打一顿,搬了那些宝贝回来,赵绮梦、荣素雪和荣素霆也有的受了。
母亲的性命得保,荣雷被绑在家里,姑母有了身孕,祖父和狗皇帝的关系如常,荣之玹的伤好了,还送给她小铃铛,妙珺心里舒坦了许多。
她吃着糖葫芦和大堂哥来到前院,准备好了一笔账,要在皇帝面前仔细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