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宁诧异地审视杨屹敖两眼,不禁怀疑太阳打西边出来。
唯恐这封赏背后,有什么阴谋,她担心地转过眼睛探看妙珺……
杨翊也欲言又止,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敢忤逆圣旨。
妙珺不愿自家姑母和表哥夹在中间为难,这就要屈膝跪地谢恩,不料手臂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她微弯的身子被一股巧劲儿扶正,而后,荣之玹高大的脊背严实如一堵墙,挡在她身前。
她恐慌地忙抓住荣之玹的手臂,想把他拖开,却愣是没拖动。
阳光打在男子宽厚的肩膀,夏日的暖风轻撩着他肩上的头发,妙珺心头也暖热,更知道他是在保护自己,却只看他的脊背,她每一根毛孔都清楚地感觉到,他动了杀气。
“之玹,你别这样……”
荣之玹按下她的手,上前迈了两步。
杨屹敖和李福寿两个年过半百的人,反被他逼退两步。
眼前的少年不过十九岁,眼神却沉着一股毁天灭地地杀气,仿佛他抬一抬手指,这天地便能化为烟尘。
“六世孙,你平日无礼,皇上百般包容容忍,眼下当着诸国才子的面,你可莫要对皇上放肆!”李福寿忙把拂尘横在杨屹敖身前。
“昨日皇上要斩杀我们家小小,今日却忽然册封公主,这是要欲擒故纵,还是以册封公主掩藏什么更毒辣的目的?”
淇王忙自人群外挤进来,堆上笑,挡在李福寿和杨屹敖面前。
“之玹,皇上对妙珺视如己出,疼惜妙珺还来不及呢!正好,我要准备些水果和糕点给才子才女们品尝,你跟我去帮忙……”说着,这就拉着荣之玹离开。
荣之玹反拧手从他袍袖中摸出一瓶药,摔在杨屹敖脚下。
小瓷瓶崩碎,黑色的小药丸,滚了一地。
“李福寿寻常防身的化骨散,皇上给淇王这瓶药时,我刚自前厅出来,听了个一清二楚。”
妙珺虽早已料到杨屹敖会暗杀自己,却没想到,他竟利用淇王。
淇王忙道,“这不是什么毒药,是……是我的解酒药。”
妙珺忙垫着帕子,捡起地上的黑色的小药丸嗅了嗅,是化骨散,宫中御药房的毒药配方。
荣宁见妙珺脸色沉静未变,“珺儿,真的是化骨散?”
“姑母放心,是淇王殿下的解酒药。”
妙珺见荣之玹要发作,忙朝杨屹敖俯首。
“关心则乱,六哥太紧张妙珺才把解酒药当成了毒药,还请皇上莫要怪罪!”
荣之玹愠怒地瞪妙珺。
杨屹敖见妙珺摆下台阶,忙堆上笑,“既然都是误会,朕当然不会怪罪之玹。”
他心虚地避开荣宁的怒视,转身,一巴掌打在李福寿脸上。
“混账东西,给淇王解酒药,也鬼鬼祟祟,现在害得之玹误会了朕,你可有话说?”
李福寿忙跪趴在地上,哭腔浓重地求饶:“奴才该死……奴才罪该万死!奴才任凭皇上处置!”
“皇上不必责怪李公公。”妙珺瞥了眼假哭的李福寿,朝杨屹敖跪地,“皇上赐封妙珺为公主的圣旨,妙珺接下,不过,妙珺想再借这一地解酒药求一道圣旨。”
“你说!”
“册封我表哥杨翊为储君。”
荣之玹诧异地看妙珺,却愈发气闷。
为了杨翊,这丫头倒是豁得出去,这种委屈竟也能咽得下。
“小小快起来!”杨屹敖忙上前托住妙珺的手肘,“你表哥是朕的嫡皇子,早晚都是要册封为储君的,今日朕应允你所求,就封翊儿为储君,明日早朝朕与礼部和钦天监再商议册封典礼,可好?”
荣宁狂喜,忙拉着杨翊一起跪下,与妙珺一并高呼“吾皇万岁”。
一众才子才女也忙跪地齐声道:“拜见太子殿下!恭喜太子殿下!”
北厥郡主阿史那渺渺见裙边两颗小黑丸,伸手便捡起来,收在了手帕中。
……
碍于天宸两位皇子尚滞留在大漓京城,为与荣之玹避嫌,妙珺还是暂住在瑜国公府。
羽翔阁,是妙珺自幼便居住的楼阁,布置之舒适,不亚于她在荣府的翡翠阁。
进门,她疲累地踢掉鞋子,在桌旁坐下来。
翠茗端着托盘紧随其后,“主子怎回来这么晚?国公夫人命人给您炖了养颜补身汤,奴婢给你热了两回了,再热下去,味道都不对了。”
妙珺却没什么胃口。
一想到表哥的储君之位,是半瓶化骨散换来的,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见翠茗仔细将汤盅和汤匙摆好,她又不忍拂了翠茗的贴心,于是硬着头皮端起汤盅就咕咚咕咚喝下去。
“发信号给探晶和探滢,我要见她们。”
“这个时辰?”
翠茗担心地看她,见她面色凝重,比平日更焦虑,忙将汤盅汤匙端出去。
花园里巡逻的护卫走远,翠茗方从袖中取出一枚天女散花的窜天爆竹点燃,一束亮光飞冲向夜空,独特的七彩花朵自夜空炸开……
妙珺歪在美人榻上,回想着诸国才子才女一整天的举动,注意到两位暗人进门,忙坐起身来。
探晶、探滢是一对儿孪生姐妹,时常偷盗宝物劫富济贫,后被抓入刑部。
妙珺借鉴了杨屹敖调包赵绮梦的法子,安排了死囚将姐妹俩调包换出来的。
这四年来,姐妹二人十分尽心,帮她紧盯着众多仇敌的阴谋,更与她和翠茗更是亲如姐妹。
眼前,姐妹俩皆是一身翠绿的黑纹劲装,清爽利落,跪地的姿态恭谨优雅。
“主子深夜召唤,不知有何吩咐?”
妙珺忙示意她们免礼。
翠茗默契地出去便带上房门,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来,远远听到有说话声往这边过来,她忙猫着腰循声走过去……
房内,妙珺对姐妹二人道:“两日前,我命你们派人盯着诸国才子的动静,可有什么微妙?”
探滢忙道,“其他人都忙着结交朋友和官员,北厥郡主阿史那渺渺却不同,她捡了两颗药丸,还给六世孙递了请帖。”
妙珺狐疑,“她要给之玹下化骨散?”
探晶忙道,“那药丸的确是化骨散,不过,是不是给六世孙下,卑职还不确定。”
妙珺摇头,“阿史那渺渺的祖父,是我祖父的手下败将,阿史那渺渺就算不给之玹下毒,只怕邀约之玹的目的也不会太单纯。”
她最担心地是,宇文腾和宇文珏被北厥的阿史那家族笼络了去。
“天宸两位皇子可有什么风吹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