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
荣之玹凤眼赫然睁开,视线略过妙珺手上的纸,眯起眼睛看她。
“小小,我为何认识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女子?”
“你确定素未谋面?”
“确定!”
“你说谎!”
妙珺手侧撑着头,长发散在枕畔,一身粉紫色荷边睡袍花团一般勾勒出婀娜的身段,映得肌肤胜雪娇颜甜美。她的话似闲话家常,眼神却挑衅玩味,又带几分揶揄。
荣之玹无奈地看向帐顶,避开她的视线,“我是真的……真的与这什么安心柠素未谋面!”
妙珺不以为然地挑高眉梢,“既然你执意隐瞒,我就不多问了。”
荣之玹无奈,见妙珺仍是在研看名册,便挪近她身边。
安心柠的名字,拍在第三行第二个,委实算不得突出。
“小小,这上面密密麻麻地两百多人,你为何单单注意到了她?”
“上辈子,这女人与我有仇。”
荣之玹嗔笑,“又在说胡话。除却这安心柠,这名册上你可还有好奇的人?”
“……南蜀国才女白芊芊。”妙珺说着,看荣之玹的反应。
荣之玹猛然坐起,一把抢过拿过名册,这就寻找白芊芊的名字……
刚才林珠把这东西拿进来,他只瞄了一眼,没想到,这上面还有一个白芊芊,且是写在了第七行的最末尾——一个最不起眼的位置。
妙珺侧撑着头,姿势一动没动,视线落在他精致的侧颜,却也是一惊。
她没想到,白芊芊三个字,能如此撼动素来处变不惊的他。
前世……
端午节诗画赛,白芊芊就坐在她荣妙珺身边,总共与她说了五句话,句句都在询问荣之玹。
五句话结束,白芊芊就歪在了她的身上,清秀甜美的女孩,七窍流血,惨不忍睹。
她的袍袖中被搜出了一个纸包,纸包中是鸩毒。
她没有察觉,什么人塞在她袍袖中的。
她向所有人申辩,她喊冤枉,哭得声嘶力竭,却无人理会她。
祖父和祖母也问,“为何吃了同样的糕点,你没事,白芊芊却死了?”
素来保护她的荣之玹,在那天也袖手旁观,质问她:“为何将鸩毒藏在袍袖中……”
他看她的眼神,那样憎恶,全无平时的怜悯和忍耐,俨然是看一个杀人凶手。
她被当成杀人凶手押入大牢,一道一道的酷刑加身,她遍体鳞伤,死也不画押。
三个月后,姑母寿辰,大赦天下,她才从牢中被放出来,从此阖家上下冷弃她,只姑母召见她时,宽慰她好好活下去。
她清楚地记得,安心柠得意地在牢门外讽刺地冷笑。
“荣妙珺,白芊芊是天宸储君宇文凌晔的青梅竹马。宇文先帝与白家交好,宇文凌晔和白芊芊是从小玩到大的,直到十几岁才分开。后来,我和白芊芊一起被天宸太后点名,指婚给宇文凌晔,不过,谢谢你,帮我除掉了白芊芊,哈哈哈……”
妙珺拿着名册仰躺下来,狐疑侧首看久久无法恢复平静的荣之玹,这才想起,荣之玹也是在南蜀国长大的,且自打十五岁那年来了荣府,阖家上下都护着他……
难道……荣之玹就是宇文凌晔?
妙珺被心头的揣测吓了一跳,“之玹……”
“小小,我有点事要处理,你先睡。”
荣之玹说完,踏上鞋子往外走,黑发如缎,丝袍荡漾在脚边如流泉,急迫地异乎寻常。
妙珺一番话咽回肚子里,想到自己收藏了多年的东西,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抽屉,拿起放在花珀手串旁的小盒子,打开盒盖,里面是她十二岁时螭龙飞镖、螭龙小金铃……
只有皇族中人,只有帝王和储君,才有资格用龙纹,为何她之前从没想到?
但是,这怎么可能?!
荣之玹怎么会是宇文凌晔?
……
月下,大门紧闭的宅院灯火通明。
独孤敬将拦截的莫淡泊写给二皇子和五皇子的信,递给刚进门的荣之玹。
“拦截下来的这几封,都是从信鸽上拆下来的,只怕还有乔装的信差没有发现。”
荣之玹拿着信坐下来,一眼扫过信上的字,丝毫没有意外,杨屹敖会请写信去天宸皇宫。
独孤敬又道:“最近的计策,是依照主子的意思执行的,二皇子和五皇子鸡犬不宁,几位臣子因为他们的女儿在皇子府受到虐待,告到了太后面前……若是二皇子和五皇子收到杨屹敖的信,势必着急逃离天宸皇宫。”
独孤敬说完,见荣之玹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不说,疑惑地打量他一身睡袍。
“主子从不把二皇子和五皇子放在眼里,断不会是专程来打探他们境况的吧?”
荣之玹:“安心柠和白芊芊都在来大漓京城的路上,敬叔可知道此事?”
“主子,安心柠和白芊芊也是太后为您选定的妃嫔,且那两位……一个是东陈国公主,一个是您的青梅竹马,与您都极是般配。”
独孤敬小心翼翼地看荣之玹的脸色。
“难道主子不想见到她们吗?”
荣之玹愤懑地将手上的信件拍在茶几上,顺势站起身来,威严地怒盯着独孤敬。
“敬叔何以认为我想见到她们?”
“主子……”
“将她们各自送回家!”
独孤敬匪夷所思。“主子,太后娘娘给您选定妃嫔,都派了人暗中保护,此次让她们来大漓京城,目的就是让她们与妙珺小姐早些结识,免得将来入宫之后尴尬,若是主子去拦截,恐怕……”
荣之玹:“我只想要小小一人,不希望她们给小小任何困扰。”
独孤敬无奈地叹了口气,“主子,白家和东陈国君与先帝都是有交情的,此事又是太后亲自做主……”
荣之玹:“既然如此,本宫便用其他的法子,还请敬叔莫要插手此事。”
独孤敬见他摔门出去,忙追出门,“主子,切莫冲动呀,主子……”
……
早膳。
杨翊夹菜放在妙珺的盘子里。
“小小,你脸色不太好。听说,军医属那边又运过来许多药草,是不是那边太累了?”
“忙习惯了,倒是不怕。”
妙珺陪坐在姑母荣宁身边,因昨晚彻夜未眠,有些困倦。
看着盘子里的菜,脑子里却是身侧的那一方空着的枕头——荣之玹为白芊芊彻夜未归。
“姑母和表哥、表姐们慢用,军医属还有急事,我得去处置。”
杨屹敖自荣宁另一边欲言又止,却也知道,妙珺每日过来这边用膳,就是为监督他,她着急走,他正该舒心自在些。
荣宁察觉他尴尬,忙道:“小小,这几天,你姑父都过来陪着姑母,也算是尽心。”
妙珺愣瞥了眼杨屹敖,对荣宁笑着提醒,“姑母还是要防备,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