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
杨屹敖坐在龙椅上,手上的小折子翻过去一页,天宸玺印冲入眼帘,落款是天宸储君——宇文凌晔——那位活在世人传说中、无孔不入,又从不曾露面的储君。
杨屹敖见鬼了一般,满面惊悚。
所幸,他龙冠上的金珠垂旈,和脸上的半圈小胡子,极好的掩藏了神色。
丹陛之下的臣子们,完全看不到他的反应,只看到他的手在不住地颤抖……
“是谁?是谁把折子放在朕的龙椅上的?”
李福寿忙道,“皇上,这折子一早就出现在龙椅上,奴才查问过,无人知晓。”
“昨晚皇宫内可有刺客闯入?”
李福寿:“没有,高墙森严,宫门紧闭,巡逻严防,莫说刺客……就连一只苍蝇都不曾闯入过。”
李福寿不敢问那折子上写了什么,疑惑地道:“陛下,这折子是……”
“没你的事了,退下!”
李福寿忙往龙椅一侧退了退,再不敢开口。
杨屹敖却无法冷静,折子上不过寥寥两句:“漓帝胆大妄为,以下犯上,拦截天宸军医属救命雪莲,意图毒杀嫡妻荣宁,罪无可恕,天宸百万大军即将赶往大漓……”
然而,丹陛之下,荣家一门未至,武将全部罢朝,两位文武双全的辅政嫡皇子,也留宿荣家彻夜未归。
天宸百万大军呐!只凭他养的那两万鬼面暗卫,还不够给那储君殿下塞牙缝。
丞相莫淡泊和卫国公吴至统领着半边文臣,在丹陛之下相视,却得意地都笑了。
这么多年,他们始终都没有找到机会抓荣家的把柄,眼下正是时候……
莫淡泊看了眼一侧的空地,拿着笏板走出臣列。
“皇上,肃安王、荣帅等人藐视朝堂,欺君犯上,皇上理当严惩,如此左右朝堂,等同谋逆,至少也能判他们一个满门抄斩!”
卫国公吴至忙站出来,“相爷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自恃手握重兵,才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咱们应该上奏天宸太后和储君,自天宸调兵,严加处置荣家军。”
一群文臣忙都跪地恳求,“皇上,此事万不可姑息!臣等附议丞相和卫国公。”
龙椅上传下几声清冷地骇笑,“你们希望天宸大军前来?”
众臣齐声道:“是!”
杨屹敖自龙椅上站起身来,将手上的折子抬起来晃了晃。
“天宸百万大军,已经在来的路上!天宸军医属设立于我大漓,失了十箱雪莲,虽被送回来,这事儿他们要清算到底,你们等着被天宸百万大军踏平吧!”
吴赢实忙站出来,“皇上,若是如此,应该马上与荣府和解。那十箱雪莲的境况,荣妙珺最清楚,臣愿意当说客,劝荣妙珺站出来,化解这场干戈!”
“你?哼哼……荣妙珺本就是天宸储君的未婚妻,此次人家就是为荣家讨公道的,用得着你站出来?!”
杨屹敖说完,就下令,“礼部,传令下去,摆鸾驾,朕亲自去迎皇后回宫。”
礼部尚书忙跪拜领命。
杨屹敖自丹陛上下来,经过莫淡泊身侧,“你们……在皇后回宫之前,都不要再妄议荣府半句,但愿,荣府还没有归于天宸统帅之下,否则,咱们大漓就等着被天宸军队踏平吧!”
莫淡泊和吴至相视,都不敢再吭声。
杨屹敖看了两人一眼,径直走出大殿。
莫淡泊和吴至相视,迅速跟出去。
吴赢实望着父亲的脊背,也自臣列中出来,匆匆跟出去。
杨屹敖进了御书房,就暴吼一声:“滚进来!”
三人进门,见杨屹敖将手上的折子摔在桌上,再不敢冒然开口。
那折子上是金色螭龙纹,龙眼上镶嵌着一枚火红的玛瑙,只有帝王之间密函往来,才用这种东西。
莫淡泊试探问道,“陛下,这折子……”
“朕让你查送雪莲到军医属的事,你可查到什么北厥世子?”
莫淡泊:“最近确有三位北厥世子前来京城,都是为参加端午节的书画赛,皇上也知道,咱们大漓京城位于诸国中心,诸国才子前来参加书画赛,在往年他们也都来,臣以为……”
“如此说,妙珺的话就不会有错了,那丫头素来以朕与皇后为重,从不欺瞒,四年前,更是那丫头阻止荣府逼宫。”
吴赢实忙道:“皇上,不知眼下天宸大军行至何处?或许,一切都来得及,完全不必大动干戈……”
“天宸大军在何处?你敢去查么?四年前,东陈国本要起一场战事,却被一场莫名其妙的瘟疫阻隔,一夜之间,天宸大军护卫东陈国边境,却无人看到他们……”
吴至惊愕上前,“皇上的意思是,我们养了十五年的那群兵,是……”
“你们心知肚明就好,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朕去接皇后,暂且稳住荣府,化解危机,你们写信给天宸二皇子和五皇子,请他们来大漓,他们一直都想杀掉那位储君,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
妙珺如往常一样,出门坐上马车便要赶去军医属,不料,车外突然闯进一个男人。
男人清瘦俊伟,一身歪斜的睡袍,散着长发,醉醺醺的,倜傥不羁,多年如一日,虽是整日一副快要醉得摔倒的模样,却似乎没怎么变老……
“淇王殿下又来给我送银子呢?”
杨屹顺歪在她身侧的方枕上,塞给她一大叠银票,“这是前三个月卖出去的画,老规矩,我留了三成。”
妙珺没与他客气,直接将银票收入袍袖。“吴赢实可有找你买我的画?”
“昨晚来的,我告诉他,你的画已经排到明年,他花了三倍的价钱,抢拍到下个月。”杨屹顺玩味地研看近前越来越惊艳的鹅蛋脸,“小小,吴赢实似乎喜欢上你了。”
“这辈子,他没机会。”
“你一直说你心有所属,不会是本王吧?”
杨屹顺半是玩笑地凑近她,一身酒气弥漫整个车厢。
妙珺挑眉看着他,“淇王殿下是我心中的好人、善人、长辈,但是……”
“哈哈哈……”杨屹顺突然绷不住笑,四年——原来他竟是误会了。
妙珺见他醉得微眯的眼睛变得复杂,担心地看他。“是我做了什么,让殿下误会了吗?”
“没!我怎会误会一个小丫头的心思?”杨屹顺自嘲地摇头一笑,想到此来的正事,“早朝,皇上收到了天宸储君的密函,要发兵百万来大漓,你往外看……”
妙珺忙掀开车厢门帘,正见帝王御驾浩浩荡荡往这边走。
“……杨屹敖这是来搬救兵呢?!天宸储君为何突然发兵?为何在早朝给他密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