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珺轻蔑地嗤笑,“杀你这种眼瞎心盲之人,脏了手,还惹一身怨,费神费力费工夫!”
杀他是脏了手?荣雷痛苦地张了张口,看着江璇玑欲言又止……
江璇玑却怕脏了眼睛似地,再没看他,走到亭廊转角处,温柔牵住荣焕的手。
“焕,别耽搁正事,我陪你去军医属。”
“好!”
荣焕望向女儿,“小小,要不要跟爹爹一起去军医属?”
“我不打扰爹娘恩爱,你们记得赶快给我生个弟弟或者妹妹,气死某人不偿命。”
妙珺说完,就蹦蹦跳跳地又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来,就见赵绮梦已经被打得昏死过去。
“晋风叔,够数了吗?”
“回孙小姐,赵绮梦一百鞭子打完了,这两个小的,各十鞭子。”
“这两个小的,别停,继续!”
满院子里都是龙凤胎被打得惨叫的声音。
荣雷愤懑地跟上前,见两个孩子被打得皮开肉绽,忙呵斥晋风。
“不是只打十鞭子么?”
妙珺:“皇姑父说了,叫他们记住教训,叫我孽种,骂我娘亲不守妇道……这点教训怎么够?”
姐弟俩惨叫愈发刺耳,哭得也愈凶。
荣雷心如刀绞,气得怒瞪妙珺,“荣妙珺,你小小年纪,怎会变得如此歹毒?”
妙珺冷笑,“我和我娘亲若是中了你和赵绮梦的诡计,你们如今在笑,我和我娘亲已经躺在棺材里!说我歹毒,先摸一摸你自己的良心还在不在!”
晋风从旁赞同地点头:“孙小姐,言之有理!”
荣雷却听着儿女们惨叫,撕心裂肺,锥心刺骨。
妙珺摆弄着手上的小铃铛,脑海中却是自己被关在卫国公府的那六年,所受的屈辱和折磨。
荣素雪和吴赢实在她面前秀恩爱,扮良善,下人们却天天追着她毒打,一顿饱饭都不给她吃……那时,她当最亲的人就是荣素雪和吴赢实。
直到荣素雪立在那井沿上俯视着他冷笑,她才知晓,原来,那些下人都是她和吴赢实吩咐过,才那样残暴地对她。
她想逃,想躲,鞭子无情地抽打在她身上,她不哭不叫,不让打自己的人得到半分快意,那些人气闷,就往她身上泼辣椒水,她还是咬牙闷不吭声。
“我祖父说过,荣家的子孙挨打也不喊疼!喊疼的,就不是荣家子孙。”
荣素雪气得嘶叫,“荣妙珺,有本事你挨打一个试试,看你喊不喊疼!”
妙珺:“我被翠茗推下楼,就是从东边这条亭廊带着一脸血去对祖父说,有人要害荣雷的命。你可以去问一问祖父和伯父他们,我有没有喊一句疼!”
荣素雪哑然。
荣雷脑海中尽是女孩血流满面,跌撞奔跑的样子……
“我五位堂哥,在战场上视死如归,面对千军万马毫不退缩。我三哥去年腿伤,那伤口深可见骨,愣是麻药也没用就缝合伤口,自始至终,一个疼字没喊过。”
荣雷:“……妙珺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两个孩子,受不得疼,没骨气,尤其这脸,完全不像荣家人,五叔怎么看不出来呢?”
妙珺说完,见荣素雪和荣素霆疼得晕厥,就摆手示意护卫们停下。
“来日方长。不然,五叔怎么有机会给别人养孽种?!咯咯咯咯……”
荣雷被她诡异的笑瘆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晋风亦是若有所思,拿过护卫手上的两条鞭子递给荣雷。
“五少爷,如果要验亲,这血,可是现成的。”
荣雷眼眸冷眯,视线落在赵绮梦脸上,他很想笃信不疑,但赵绮梦身在风尘,他无法不怀疑。
荣雷拿过鞭子就走,“晋风,把他们母子三人送回将军府,我验血的事,不得声张。”
“是!”
……
自从与江璇玑成婚之后,荣雷再没有回过碧玉阁。
江璇玑平日住在妙珺的翡翠阁,也鲜少过来这里。
家具摆设不曾更换,仍保持着成婚之初的模样,成了莫大的讽刺,
荣雷没有心情去悲秋伤春,绷着脸把两条鞭子丢在桌上。
丫鬟们不敢与他说话,见他衣袍上都是血,忙准备了水和干净的衣物,并叫贴身服侍的小厮进门伺候。
荣雷:“都退下,关上门。”
下人们都无声退出门去,随手带上门板。
荣雷沉了沉气,忍住杖责的剧痛,将两碗水摆在桌上,从两条鞭子上各挑了荣素雪和荣素霆的血进去,然后又弄了自己的血滴进去……
下人们大惑不解地在门外偷瞧,门里却砰——一声巨响,紧接着传来一声暴吼,“贱人!该死的贱人——”
丫鬟小厮们忙逃到庭院中央。
“五少爷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他忌惮璇玑夫人,断然不会这样骂她。”
“他是在骂赵绮梦,龙凤胎不是五叔的。”
女孩娇甜清脆的声音自月洞门外传来。
下人们慌地转身,就见孙小姐荣妙珺捧着大把银子立在月洞门外的阳光里,笑得阳光灿烂。
妙珺见他们行礼,忙道:“来,一人一个,拿着银子,打扮成亲爹亲娘都不认识的样子,出去找人传话,一人至少传给十个人听,闹得越大越好。”
“是,孙小姐。”
……
独孤敬自城外返回,牵着马穿过热闹的早市,就见几个灰袍人正在抓街上的少年,他惊得脚步停了片刻,忙按住腰间的佩剑。
那些少年,都是十五六岁的模样,身型修长俊雅,衣袍也不俗。这些人明显是在找少主。
独孤敬担心地看向早市中央那座宅邸,见大门紧闭,不像是有人擅闯过的样子,迅速侧身拿起路旁水果摊上的水果,对果摊老板道:“给我来二斤。”
话刚说完,他手臂就被一个灰袍人拍了一下。
“老头儿,有没有见过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长得很像这个人。”
灰袍人说着,打开手上的画像。
独孤敬视线落在画像上,不动声色地摇头。
画像上的男子,正是已故的天宸陛下独孤无绝,所幸这画像上的独孤无绝憔悴无神,是在弥留的病容时画下的。
少主是与先帝爷独孤无绝虽有几分神似,但父子俩并不曾在一起生活,气韵上无相似之处。
灰袍人见独孤敬摇头,无奈地合起画像,便拉着行人继续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