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已经许久不曾看到梁王露出这样放松的表情,连忙利索地迎出去,把来人挡在殿外。
“原来是贵妃娘娘。”
来人正是秦贵妃。
看福公公主动迎出来,她便知道梁王此时大约不见人,犹豫地上前道:“公公,皇上现在有空么?煜儿的伤到现在还不见好转,本宫实在心急,还请皇上下旨,到宫外寻些名医来替他看看吧。”
福公公连忙嘘了一声,退到廊下轻声道:“娘娘,你还是迟些再来吧,皇上近日身体不适,靖王妃正在里头给他针灸呢,可不敢打扰。”
秦贵妃听得一愣,道:“皇上竟然真的让靖王妃给他针灸?”
福公公笑了笑,眼睛眯成两道缝:“贵妃娘娘有所不知,靖王妃医术高明,连太医院院判都自叹弗如呢。”
秦贵妃变了脸,惊疑地透过宫门缝隙朝里瞧,发现柳长惜果然在里头。
梁王就坐在她身边,双眼轻闭着,神情放松,脸色确实不似往日那般阴沉了。
她斟酌了下,道:“公公,城中的传言不知公公是否有所耳闻,若是把皇上的病交给靖王妃医治,恐怕有不妥啊!”
福公公脸上的笑收了几分,低声道:“贵妃娘娘,外头的传闻不可尽信啊,老奴还有事,贵妃娘娘若要请旨的话,就稍后再来吧。”
说罢,向她微微福了福身,就转身进殿了。
二十分钟过去,柳长惜替梁王取下了头上的银针。
梁王睁开眼睛,果然感觉头痛的症状减轻了,肩颈处也轻松许多,近几年来,头一回感觉身体如此轻松。
“父皇虽然还年轻,但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才是,你这样长年工作没有休息,很容易累出病的,偶尔有空的时候,还是应该到外面去走走。”
看柳长惜一边收针一边老气横秋地嘱咐,梁王忍不住朝她瞥了一眼。
一旁福公公则喜笑颜开。
他这个大内总管当得可不容易,除了一帮徒子徒孙要教导,还得时时刻刻注意着皇上的动静。
天子一声咳,他心里就跟着七上八下,生怕梁王有个好歹。
如今有人跟他一样念叨皇上的身体,不是帮了他的大忙么!
他笑着朝柳长惜那边看看,将一盏茶送到梁王手边,轻声安抚道:“皇上,靖王妃说得对,国事虽然重要,但皇上的龙体更重要啊!”
梁王接过茶抿了一口,瞥着柳长惜慢悠悠道:“昨日晚上在护国寺,朕问你靖王有没有回房,你说的可是实话?”
柳长惜怔了下,连忙道:“儿媳说的当然是实话。”
梁王立刻哼了一声:“堂堂正妃,靖王晚上不回房睡觉,你觉得很光荣?”
柳长惜:“……”
光荣她是没觉得,只是觉得清静了不少。
看她傻呆呆的样子,梁王颇嫌弃地瞥了她一眼,道:“既然进了宫,便去你母后那儿看看吧,长这么大的人了,该懂些礼数。”
柳长惜哦了一声,觉得这顿训挨得有些莫名其妙。
腿长在靖王身上,他想去哪儿她管得着么?
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她又道:“父皇,有件事情,儿媳还想跟你说说。”
梁王抬头:“何事?”
“就是护国寺那天晚上,靖王虽然没有回房,但是我在花园看到过他的,他不是行刺你的凶手,只是恰好在西厢房出现而已。”
梁王愣了下,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他低头拿起一份折子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柳长惜的身影从殿外消失,战战兢兢的福公公才犹豫地朝梁王看了看。
梁王头也不抬,执笔的手依旧在折子上写着,道:“老四这媳妇,不知到底是真笨还是假笨。”
福公公干干地陪了个笑,不好接话。
出了未央宫,柳长惜便按梁王的吩咐去了皇后的凤阳宫。
知道她是被皇上叫进宫治病的,皇后自然极热情,把她留在宫里说了好一会话,大部分都跟靖王有关。
无奈柳长惜的回答始终不能宁她满意,婆媳两个鸡同鸭讲了半晌,皇后便道:“这两天你也累了,如今天色已晚,你便在宫中多呆一夜吧,正好昊儿也在,你替本宫陪他说说话儿。”
柳长惜十分不愿,想要拒绝,却看皇后已经阖上眼睛,靠在榻上养起神了。
被锦秋嬷嬷带到凤阳宫偏殿,柳长惜便见烈辰昊正在殿外站着。
一天不见,他眼下有些发青,额上被梁王砸的伤口还裂着,虽然不算严重,但衬着他白皙的皮肤和好看的侧脸,却显出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等锦秋嬷嬷退下后,柳长惜问他道:“你父皇打算把你关到什么时候?”
烈辰昊脸色淡然:“自然是将事情查清楚之后。”
“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烈辰昊摇摇头:“目前是没有,但我已经大致猜出凶手行凶的方式,相信沈统领很快就会查出结果了。”
两人边说边朝殿内走,忽听背后响起一声轻唤。
柳长惜回头,便见齐王妃带着两个宫婢疾步朝她走过来。
她的眼睛比早上见面时肿得还厉害,面上却带着丝浅笑,朝烈辰昊便福了福道:“原来四弟也在此处。”
烈辰昊拱手还礼:“大嫂,不知大哥的伤势如何,现下可好些了?”
齐王妃嘴角一瘪,泪水刹时浮上眼眶,看了柳长惜一眼,道:“其实我正是为此事而来,回城后我和母妃又请了几位大夫来给你大哥看伤,却无一人能接好他的腿,他们已经是京城最好的大夫了,却依然束手无策,只怕……”
柳长惜面无表情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可没忘记今日早上在护国寺的事。
齐王妃自然也记得,有些愧疚地看着她。
“我知道今日上午让弟妹受委屈了,还请弟妹不计前嫌,救我夫君一命。他自幼习武,如果没了这条腿,以后只怕无法再在世上立足,我向弟妹保证,只要王爷的腿能好,以后他绝不跟四弟争夺太子之位,也不与四弟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