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间甲号房里,秦怀远正和几个酒肉朋友玩得高兴。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长尽长安花。秦兄此次得了武状元,又被皇上列为驸马人选,来日飞黄腾达,可不要忘记了兄弟们啊!”
听到好友奉承的话,秦怀远笑得得意洋洋的眼睛,更眯成了一道缝。
他醉眼朦胧地挥挥手:“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等我迎娶了六公主,将来这皇城之中还有几个地位及得上我的?届时一定让你们官爵加身。”
另一位穿紫袍的男人立刻笑道:“就是,此次六公主议亲,虽说驸马的人选有三个,但谁不知道,秦兄早已是内定之人,其余两个不过是摆设罢了,哪里及得上秦兄你?”
“哈哈哈——”
被人这样恭维,秦怀远更加高兴得忘乎所以。
他大笑着端起酒杯,一边大口喝酒,一边肆意揉搓着旁边花娘的身子,放浪至极。
而万花楼下,一声不动声色的较量也已经悄然展开。
满头珠钗的老妈妈看似慌乱的迎出去,把顾擎和一帮京兆衙役挡在门外。
“哎呦,顾大人这是何意?现在这个点,可是咱们乌衣巷生意正好的时候啊,你身为父母官,就不能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吗,嗯?”
她一边说一边故作娇嗔地朝顾擎抛了个眉眼。
虽说徐娘半老,却也风韵犹存。
顾擎对待女人向来温和,和气地看着她笑道:“妈妈,不是本官不体谅啊,而是本官接到举报,说有朝廷命官在你这花楼中寻欢作乐,若妈妈肯主动把人交出来,我们便可即刻离去!”
妈妈假装诧异地瞪大眼睛:“谁?谁举报的?天地良心啊,我哪里敢做这样的事?再说我万花楼小小地方,也容不下官老爷这样的大佛啊!”
顾擎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朝身后的衙役瞥一眼,下属们便开始行动。
万花楼中的小厮花娘顿时一拥而上,将他们堵在楼下
老妈妈则抹着眼角哭喊:“顾大人啊,求顾大人行行好啊,咱们楼里这些姐妹也是人啊,虽然身份地微,但也得吃饭啊,你这样闹,叫我们如何做生意?”
柳长惜她们坐在房中,表面看着是玩乐,其实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一边跟花娘们聊天一边打听秦怀远的所在。
听到外面传来吵嚷声,柳长惜立刻朝给他倒酒的花娘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花娘抬头,媚眼如丝,勾勾缠缠地看着她道:“公子不用担心,想必是哪家的少爷找不着心上人,又在外面闹事了,妈妈会处理好的。”
她话音一落,外面立刻传来一阵敲门声。
接着便听一道温柔的女声道:“打扰公子不好意思,但楼下来了一帮官府的人,奴家奉妈妈之命,来给公子们换个清静的地方。”
柳长惜和平过公主面面相觑。
来人却已经推门走进来,貌美的女子满面含笑,朝着她们福了福,娇声道:“几位公子,请跟奴家到楼上去吧。”
柳长惜点点头,朝平远公主和柳长宁看了一眼,起身朝外走去。
到二楼走廊上,果然发现楼下来了一群着官服的人。
平远公主一眼就看到负手站在人群中的顾擎,顿时花容失色。
“不好了,是顾擎!要是被他抓住的话,今天的事情肯定兜不住了,到时候父皇和母妃还不如要如何罚我呢?”
看她焦急的样子,柳长惜知道今日的计划大约要泡汤。
她朝周围看一眼,发现万花楼里早就乱作一团,恩客们提的提鞋子,拽的拽衣服,纷纷从房间里往出跑。
花娘们虽然淡定些,但也不是不害怕,被穿着官服的衙役们统统赶到一起,一个个进行盘问。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查什么,但柳长惜也知道这是抓秦怀远的最后机会了。
她楼梯下的阁楼看了一眼,发现那里有个隐蔽的地方可以藏身,便朝柳长宁和平远公主道:“你们先去那里躲一躲,我去看看秦怀远到底在哪个房间,若是能抓到他,正好可以让顾大人拿个铁证。”
柳长宁不放心,看着她道:“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
柳长惜摇头:“你留下来保护公主。既然有官府的人在这里,秦怀远也不敢乱来,我找到他就马上过来找你们。”
说罢,扭头朝前面的走廊跑去,把两侧的房门一间间推开来检查。
平远公主虽然胆大,但对梁王的畏惧却是根深蒂固的。
看顾擎已经带着人朝楼上走来,她立刻拉起柳长宁的手,仓促地从另一边的楼梯下去,藏到阁楼下躲了起来。
柳长惜连检查了几间房,都没有找到秦怀远的影子,倒是把几对正在被窝里办事的鸳鸯惊得鸡飞狗跳。
她蹙眉思忖,正想着秦怀远到底会在哪里时,便见环形走廊的另一边,一个疑似秦怀远的人,正抱着衣服被丫鬟带着朝楼梯口跑去。
她神色一凛,立刻跟过去,推开慌乱逃窜的人群,去追那道人影。
直到走上三楼的走廊,柳长惜才发觉一丝不对劲。
如果刚才那人真是秦怀远,不应该是下楼往下跑么,跑到楼上,不是等着被人瓮中捉鳖?
正蹙眉转身欲下楼,却听一阵沉着稳健的脚步声,从楼梯下面传来,而且越来越近。
她转头朝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前面有间屋子房门虚掩着,便过去将门推开钻了进去。
屋里灯火葳蕤,桌上的茶杯还冒着热气,显然有人刚走不久。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柳长惜朝四周看了下,取下挂在墙壁上的一把匕首抄进怀里,然后快速钻进了房间的衣柜。
几乎是同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有人走了进来。
柳长惜窝在低矮的衣柜中,透过缝隙向外看,只看到那人曳地的长袍,和一双绣着暗纹的黑色绣鞋。
她马上断定对方是个男的,但一定不是秦怀远。
那人在桌边坐了下来,静静端起杯子喝茶。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如果不是透过缝隙看到他,柳长惜几乎要以为这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而此时,坐在桌边的聂长风也在不动声色听着屋内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