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洛阳知府温子然温良敦厚、德才兼备,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皇女昭阳公主正当及笄,待字闺中,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昭阳许配卿为正妻。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李公公合上圣旨,笑眯眯的看着面容苍白的温子然:“温大人,可喜可贺啊,还不快点接旨?”
温子然跪在地上,一动未动。
笑意顿时僵在脸上,李公公的声音尖锐起来:“温大人这是何意,莫不是不满意昭阳公主,还是不满意皇上?”
温子然身子一颤。
他深吸了口气,才抬起头:“李公公,实不相瞒,我家中已有娘子……而且公主身娇体贵,只怕嫁给我这小小的知府,是委屈了她。”
“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如何配得上知府夫人的身份?你若是喜欢便让她当个填房就是了,皇上也不是不许。”李公公压低了声音,尽管那尖细的嗓音还是传入了跪在后面的于乔的耳中,“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了温家的日后想想,若是娶了公主,可是光耀门楣的事情,但若是你不娶,你这温家一百二十八口的命……”
温子然蓦然握紧拳头。
他盯着地面,眼里满是痛苦,挣扎,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抬起手,接过圣旨。
“臣领旨,谢恩。”
李公公这才笑着扶他起来:“这就是了,大人比以前可识趣多了。”
以前?
温子然骤然看去,眼里像是有一把刀,锋利刺目。
李公公似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打起了马虎眼:“既然圣旨送到了,那杂家还要去皇上那儿复命,就先告辞了。”
他转身就走,温子然让下人去送送他,自己却是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感觉整个人像是被重物压住,沉甸甸的抬不起身。
果真是被凤莲猜对了。
于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感情方面,她也是束手无措。
空气里一片死寂。
最后还是于乔打破了沉默:“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告诉夫人?”
“我再想想吧。”温子然头痛的扶额,“夫人近日身子不好,还是先瞒着她一段时日……”
“大人,不好了!”
一个婢女急急忙忙跑来,正是凤莲夫人身边那一位:“夫人不见了!”
“什么?”
温子然唰的站起身:“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
“夫人刚才说口渴,奴瞧着茶水凉了,便去泡了壶热茶,回来夫人便不见了!”婢女都快急哭了,“大人,现在怎么办?”
“还不快去找!”
温子然吼道,平日的冷静和风度全都不见了:“就算把整个洛阳翻遍,也要把人找出来!”
婢女哭哭啼啼的跑走了。
温子然死死攥着圣旨,面色如雪,嚅动了几下嘴唇,才发出沙哑的声音:“她一定是知道了……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瞒得住她……”
“夫人身体抱恙,应该不会走远。”
于乔身为旁观者,自然冷静很多:“可以让人分东西南北四处去找,我想很快就能找到夫人的下落。”
“对!”
温子然身子一颤,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面露希望:“她还生着病,一定不会走远!”他挺了挺腰背,“来人,都给我去出去找,一定要将夫人找回来!”
他说完大跨步就要出门,于乔紧随其后。
温子然上了马,顺手拉于乔上来,然后双腿一夹,于乔感觉身下猛地一晃动,险些没一头栽下去。
她身子晃动了几下,用力抓住缰绳,仓促间回身看了一眼,似乎瞥见在门口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方长卿?
她再定睛看去,人影已经不见了。
于乔晃了晃脑袋,一定是她颠傻了,方长卿根本下不了床,又怎么能自己出来?
“驾!”
失神的工夫,马已经窜了出去。
她从来不知道,骑马是这样难受的一件事,好像五脏六腑都被颠出来了。
马在醉仙楼门口停下。
温子然翻身下马,于乔没进去,就在马上等着,没一会他就出来了,满眼的失望:“她不在这里。”
“既然是要走,自然不会来这么容易找到的地方。”
于乔盘算了下时间:“这里有没有什么地方,是可以躲的?”
“可以躲的地方……”温子然忽然身子一僵,猛然一鞭子打在马屁股上,“我知道了!”
于乔被颠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任由马带着他们狂奔而去。
没一会,马便停了下来。
于乔被颠的七荤八素,眼前一阵发虚,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发现他们竟然已经到了一个山头上。
这片山头位置很偏,平常根本不会有人到这里来。
“早前我还未曾娶她时,我们便常常在这里相见,没有任何人来打扰我们。”温子然满口苦涩的说。
于乔未曾答话,因为她看见了一个纤弱的身影,在山头迎风而立,好像随时会掉下去。
是凤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