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讶异的看着方长卿,似乎很佩服他洞察人心的能力,笑笑道:“不瞒公子,我与她在这醉仙楼中最是要好。”
“那关于凤莲嫁给知府大人的事情,你就不好奇吗?”方长卿淡淡道,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双腿,“一个青楼女子,能嫁为官夫人,只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吧。”
“确实如此。”
芙蓉点点头:“当初知府大人来提亲,我便觉得奇怪,特意问过凤莲,担心其中有诈,可她却坚持出嫁。我知凤莲不是贪图富贵之人,这么多年,她极少接客,就是见了,也多半是你们这样的读书人,更是卖艺不卖身,自然不会因为区区荣华富贵就嫁过去。”
她停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我本以为,凤莲这一辈子都不会嫁人了。”
“为何有此一说?”方长卿喝了口茶润润嗓,“就算是身在青楼,只要心是干净的,一样可以嫁一个爱自己的人。”
芙蓉深深的看了方长卿一眼:“公子是个好人。”
她眸中的光彩落在了身后的于乔眼中,心中不知为何感觉像是堵了个东西一样。
“只不过我这般说凤莲,不是因为我们身在青楼,而是因为凤莲心中,一直有一个人。”芙蓉似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我至今记得,她站在高台之上,一曲弥弥梵音,那男子自楼外以萧合奏,缓缓步来。”
郎才女貌,令人神往。
于乔听得有些痴了。
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一个穿着红衣的曼妙女子的身影。
一曲荡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她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那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令人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直到方长卿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幅旖旎的画面:“后来呢,那位男子如何了?”
“走了。”
芙蓉表情不悦,抓着杯子的手指寸寸握紧:“他骗了凤莲。他说要上京赶考,一旦考上功名,就回来娶凤莲,一生一世一双人。可笑凤莲倾尽所有,为自己赎身,只为了等他娶她。结果凤莲一连等了他两年,他都没有回来!”
怪不得刚才听说方长卿也曾是上京赶考的书生,表情那么怪异。
“其实凤莲嫁给知府大人也好,我虽未曾见到那负心汉什么模样,但听凤莲的说法,是个极为英俊的男人,想来是考上了功名,被皇帝看重许了亲事吧,话本子不是都这么写的。”芙蓉的手微微松开,手指绕了杯口打圈,“如今她嫁给知府大人,也算是幸福了。”
幸不幸福,只有自己才知道。
于乔心中想着凤莲现在的情况,忍不住心底一阵暗叹。
外人看见的风光,终归还是要自己体会,才能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
“不过说起来……”芙蓉说到这儿,忽然住了口,“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你想问的奴家都回答你了。既然凤莲不在,这春宵苦短的,不如我们……”
又来了!
于乔手指微微一动,不经意般从后面推了一把,轮子经过这段时间的摩擦,早已变得顺滑,被她这么一推,不偏不倚的正好躲过了芙蓉凑过来的香软。
方长卿面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芙蓉姑娘,天要亮了,在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他从袖中掏出几块碎银子,放在了桌上。
“走吧。”
这两个字自然是对于乔说的。
于乔心疼的看了眼桌上的银子,这才推着方长卿离开。
两人前后出了醉花楼,一直走了很远,于乔似乎还能闻见胭脂水粉充斥在鼻间的味道。
“今天怎么那么大方,出手就是几两银子,我卖草药这么久也赚不到这么多。”
方长卿沉默片刻:“银子是师爷给的。”
原来不是自己的,怪不得这么大方。
“你和师爷说了什么?”于乔眯了眯眼,“该不会直接告诉他,我们在调查凤莲夫人吧?”
他要是敢这么说,她今天一定把他丢在这里。
“我只是告诉他,想要救夫人的命,就拿银子来。”明明没有回头,方长卿却似猜透了她心中所想,“他什么都没有问,就给了我十两银子。”
“十两?”于乔讶异道,“那剩下的银子呢?”
方长卿从腰间取出一个钱袋递给她。
于乔一只手颠了颠,差不多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她一挑眉:“你把钱都给我,就不怕我拿着钱跑了?”
“你是我的娘子,本就应该你来管家。”
他说的理所当然坦坦荡荡,倒像于乔真的是他深爱的夫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