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扬起了将夏和煦的风,温暖的空气裹着金色的叶子,车轮经过时,干燥的黄土大地掀起一小片细土,黄土地的味道让人感到香甜而沁脾。
穿过家门口的街道,拐两个路口就到通往镇中心的大马路上。
马路两旁种植着整整齐齐的胡杨树,一抹抹胡杨树绽放出金色的光芒,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这大概是婚礼举行中最美的天然贺礼,这天然贺礼装饰着扎着红色礼花的银色婚车一路摇摇曳曳地向镇中心驶去。
赵旗那天身着一身白色的西装,蓝色领带,在亲朋好友的环绕下,他背着郑玲从家门口的街道一直走到大马路的婚车边,一直到把新娘塞进婚车里,中间没有停下来歇一口气。
这是婚礼的讲究,在接亲到酒店的路途中,新娘的双脚不能落地。
这一天赵旗和郑玲的婚礼如期举行,他们举行婚礼的地点在镇上最大的酒店,在这里,邻里亲戚朋友来了百余号人,场面十分热闹欢快。
赵旗在17岁就和16岁的郑玲谈恋爱,也算是小小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几乎可以说是刚刚迈出少年的门槛就在一起打打闹闹的谈恋爱,刚刚成年就修成正果了。这在几个兄弟看来,赵旗的恋爱真的是一点波折都没有,一路顺风顺水。
这五年以来,他们两个的恋爱让许多人羡慕嫉妒。郑玲性格活泼开朗,直率风趣,单是漂亮的长相就俘获了多少小青年的心。要说唯一有些缺憾的,按她自己的话说,就是胖,但是胖子里的美女也是非她莫属。
要说郑玲身材比赵旗高大不是一星半点,他们两个走在一起,外人看上去真觉得蛮不协调,这一点赵旗有时候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郑玲永远一副骄傲的样子,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
有好几次,赵老爷爷做好饭大声喊他们两个出来吃饭,两个人在房间里动静很大。赵老爷爷忍不住推门进去,结果就看到赵旗背着郑玲满屋子跑,赵旗累的汗流浃背,郑玲眉飞色舞,两个人哈哈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这场合赵老爷爷看了都是皱着眉头抿着嘴露出一副又愁又无奈的表情,轻轻地关上门走开。
还有几次,小默心突然推门进去,发现郑玲骑在赵旗背上,两个人不知道是打什么赌赵旗输了,就表演了这出喜剧,默心推门进去的时候,她立即从赵旗身上跳下来,露出愤怒的表情,责骂默心进叔叔房间要记得敲门,不要动不动就冲进来。
可是小妮子怎么都记不住,每次都是啪的一下推开门,屡屡看到一对热恋中的人狼狈不堪躲之不及的样子。默心每次都觉得特别好玩,哈哈大笑着拉上门跑开。
这种闹剧甚至发生在大马路上,或者某个街心公园里。有一次,街坊邻居看见郑玲和赵旗不知说了些什么,先是一阵发笑,而后郑玲一巴掌拍到赵旗屁股上,然后又一个蹦子跳到赵旗的背上,赵旗向前倾着身子,背着乐哈哈的郑玲跑了50多米,引得路上众人侧目而视。
然而他们两个,反倒对众人的目光视而无睹。越是看的人多,越是肆无忌惮的表现出无比的亲热派头。好像想要告诉全世界,你看看,我爱的就是这个人!
在所有的人看来,赵旗和郑玲腻腻歪歪的爱情简直是不堪入目,但也真的是两情相悦,爱的轰轰烈烈。
然而在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却让人唏嘘不已。人生就像是坐在一片泛舟之上,什么时候遇见什么风浪,谁能在乘帆出海前掐指算出。
航程和风浪在不知不觉中幻化成妖魔和鬼怪,匍匐在人生道路的每一个路口,等待着过路的人们。
我们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这场婚宴声势浩大,场面壮观。几乎花光了赵老爷爷一生最大的一笔积蓄,赵爷爷之所以愿意拿出这么多积蓄给这个儿子承办婚礼,其因有三:第一是因为老三赵旗是最听话的一个儿子,父亲一直以来比较喜欢他;其二是因为赵老爷爷喜欢郑玲,这丫头对人不生分的性格,着实把老爷子哄得心花怒放;其三是因为老三一直在身边,抱负不高,安于现状,老爷子心里觉得老三可能以后是最没出息的一个,也可能现在和将来是最孝顺的一个,所以想给老三更多的帮助。
就是这样,老三赵旗和郑玲对赵老爷爷和赵奶奶一直心怀感恩,非常尊重。他们在婚礼现场一定要请赵爷爷赵奶奶上台发言。
“我希望你们一直恩爱,互相尊重,互相帮助,白头到老,永结同心。最重要的是,我希望你们永远不要忘记你们为什么在一起,不忘初心。”
赵老爷爷在台上异常激动地给两位新人送上祝福。
赵旗和郑玲泪眼朦胧,满满的幸福都在这泪光中闪耀。
婚宴饭桌上,大家欢声笑语,在一轮又一轮敬酒寒暄过后,大家基本上酒足饭饱。郑玲和赵旗在一群狐朋狗友的助阵下,闹得荒唐不堪。
在这种哄闹气氛中,长辈们嫌太吵就纷纷退场,赵老爷爷和赵奶奶皱着眉头挥着手也准备离场,临走时他指着赵旗和郑玲,看着其余的两个儿子。
“看好他们两个啊!别出什么乱子,你们两个别喝多了,晚上把他们两人安全送回家你们再回去。”
赵新和赵弘点着头应着。
他们俩人偏过头看向赵旗和郑玲,分明看到这帮年纪相仿的朋友们各个都兴致高昂地出各种馊主意作弄新郎和新娘。
他们不断向赵旗和郑玲劝酒,赵旗好像喝多了,从衣领里露出来的脖子到脸一直红到发际,眼睛也泛起红光,赵弘看到他端起酒杯的右手,也都红晕一片。
他站在那里晃晃悠悠晕晕乎乎一屁股落座在一把椅子上。而新娘郑玲站在他旁边依旧和作客谈笑风生。
赵弘坐不住了,他起身撇过人群,走到那群人中间。
“来来!我替他喝,你们这不对啊!把新郎都醉成一滩泥了,回去还怎么洞房?”
大家轰然笑了。
却说新娘理应表现出娇羞的样子,可是面前这位新娘既没有脸红也没有娇羞。
“怕什么,有我呢,信不信我把你们这群人统统喝趴下!”
她大声接话。
要说她的酒力有10成,那么此刻也最多发挥到2成。
她身着红色旗袍,面色红润,妆容精致,娇媚撩人的嗓音吊足了大伙的兴致。大伙立即从新郎边散开向新娘环绕过去。
赵弘扶着赵旗坐到离新娘不远的另一桌前坐下,之后赵旗就昏昏欲睡不省人事。
大家开始起哄着划拳猜酒,声震全场。
赵弘无暇顾及,在一边照顾着赵旗连连醒酒,蓦然抬眼间突然看见人群中间竖起一条红色柱子。
“哥俩好呀!666呀!”
赵弘定睛一瞧,这哪是什么红色立柱,分明就是新娘郑玲站在一把椅子上,一手拎着酒瓶子,一手还在和下面一个男同事挥着手划拳,唾沫星子横飞,闪亮的眼神无比欢快。
赵弘顿时心里觉得不对劲,这情景似乎触碰了他的哪根神经,他大脑迷离,也无空细想。
但他同时意识到这个时候他必须立即出面干涉,他用手拨弄了一下双眼,立即双手从桌子上拎了两瓶白酒,挤到人群中间。
“你们干嘛?差不多得了,一群爷们这么折腾可就没意思了啊!先让新娘回去,剩下我陪哥几个喝!”
“跟你喝有什么意思?!”
人群中有人喝多了口不遮栏。
“怎么地!你来喝喜酒是来闹事的?”
赵弘瞪起了眼睛朝着那人喝到。
人群中一阵嘀咕,只见周围还清醒的食客分别跑过来拉散了他们。
赵弘抬起眼睛递给郑玲一个近乎尖刻凶狠的眼神。
郑玲知趣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她扶着赵旗老老实实地坐回一家人所在的饭桌上。
又有些客人陆续过来敬酒寒暄了几句,渐渐的气氛开始趋于平静,客人们纷纷离席。
直到最后,接近中午3点左右,十几桌的宴席就只剩下家人这一桌,还有隔着几张桌子的另一桌赵新的同事。
大家显然都喝的有点多了,赵旗在吐了又吐几番折腾后,喝了点茶水渐渐开始清醒。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道出来一堆平日里不曾说过的秘密。
赵默心坐在他们中间,和她坐在一起的还有一个比她大两岁的小男孩,他们两个不知什么时候弄来两根女孩子绑头发用的皮筋,脸对着脸正在玩翻皮筋。
她偶尔仰起脸看着大人们喝醉后的胡言乱语,捂着嘴哈哈笑,偶尔陷入不解,露出思考问题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