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生,好样的!这高分恐怕稳做县状元了!以后我也可以和别人拍着胸脯说咱们工程队出过大学生,还是个状元郎,哈哈哈......”
包工头满脸堆着笑意的说。
包工头姓王名健,三十出头,人送外号贱人王。
一身江湖习气,好讲江湖义气。
曾因不知道什么事情替兄弟出头打架,把人给打残废了,在监狱里蹲了两年。
来打工之前曾听哥哥庄文讲起过他的一些大概经历,因为庄生觉得自己也就是干个半月二十天的短工,没有必要了解那么多,也就没把哥哥讲的工地上每个人和事往心里去,不过也正应了那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王哥,谢谢这段时间照顾了,今天上午我哥就过来接我,我就跟着回家准备报志愿去了。”
庄生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忍不住心里犯嘀咕,这人看起来一米七多点的样子,一头干练短发,五官精致,尤其两道似剑削过得眉毛映衬的整个人都像是有股侠气不自觉的从自身开始往四周蔓延开来,好强的气场。
“嗯,你哥过来我正好先把你的工钱给结算清楚,工程款还没下来,这钱我先垫了!”
说着话王健掏出一根烟点上。
“好好上学混出个人样来,别学你哥天天累得跟狗是的还拿不了几个钱。”
王健猛吸了一口烟弹了弹烟灰接着说道:“我要是当时不瞎闹照着我的聪明劲,也得最起码上个二本,哈哈!”
王健自己说着自己笑了起来,庄生也跟着笑了笑。
“读书不一定比你强啊,王哥。”
庄生听过哥哥讲王健时虽然没好好听仔细,但是王健包了七八个工地一年下来三五十万进账都轻松的很,这个他可是听进去了。
自己讲这话也是发自自己内心的话,庄生一直认为读书是为了提高个人修养并不是为了钱而读书,这个道理他深知,这也是庄生打小总被比自己大的孩子称为小大人的一个原因所在。
他思考问题的方式和同龄人差距很大,甚至有时候连自己的父亲都挺惊讶自己的孩子哪来的这些狗屁清高理论,好好的像所有人一样活着不是很好吗?
“兄弟,其中的苦自己经历了才会懂的。”
王健连着吸了两口,把快烧到过滤嘴的烟把扔到了地上拿脚踩了踩,伸手拍在了庄生的肩头。
“好好的学吧,你前程无限!”
说完笑了下接着道:“待会儿你哥来了让他去办公室找我吧,我去找找工地负责人谈点事。”
说罢拎起一个装的满当当的黑色塑料方便袋,径直往办公室方向走去。
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庄生心中泛起五味杂陈。
看不透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曾经坐过牢,老婆因为他坐牢就带着孩子和他离了婚,房子车子一样没给他留下。
他靠着自己的朋友干起了包工程的活,没想到三两年就翻身了,老婆又跑了来找他腻歪。
庄生在工地的这段时间就看到过他的离婚老婆来找他,还冷不丁的去抱他一下,撒娇献媚也无非就是这个程度了,都已经离婚了还厚颜无耻的再来纠缠。
这女人也着实不是一般人,而王健每次见他前妻脸上也是全程挂着笑,就是被她抱的时候会挣开她的怀抱,然而脸上依旧挂着笑。
这种奇葩场面曾经让庄生脑补很多关于他俩的前尘往事,社会大哥找的媳妇原来也和正常人不一样。
行李打完包了,没什么东西,就是一床被褥和几本小说,用蛇皮袋子装完找了个红色的绳子扎了口。
庄生寻思趁着哥哥还没到去楼上和在清尾工作的工友们告个别吧。心里想着脚已经沿着楼梯一阶一阶的走了上去。
“吴叔,我今天回家了。”
庄文走到正在电表总盒子上写着字的老吴边上说道。
“小庄啊,哈哈,快回去吧,回去好好歇歇就开学了。”
老吴停下手上的活,从搭在墙上的梯子一步一步的下来,庄生见状赶忙伸手搀扶了一下颤巍巍的临时用模板钉起来的梯子。
老吴从梯子上下来后,把自己的右手伸到嘴边用牙咬着手套一下子把手抽了出来,手套塞进口袋里,然后拿手拍在了庄生的肩头。
“工地上干活的都是我们这种没有本事的人,初中没毕业就出来卖苦力,你这个暑假也算值的很,了解了解基层人民劳动等以后做了官给我们多谋福利啊!哈哈!”
老吴的笑是发自真心的那种。
“叔,你是高看我了。”
看到老吴的真诚,庄生连称呼都改了,直接把姓氏略过喊了一声叔。
这是其他几个关系还算不错的工友也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逗闷子,大家的主题都是庄生,因为庄生也算扬眉吐气了一把,考了个全县最高分,这搁谁不得高看一眼。
庄生掏出了事先买好装在裤兜里的烟打开给大家匀了一圈,拿眼睛一撇才发现一向欺负自己的刘头自己坐在一个南向卧室的阳台上抽着烟,身边坐着两个跟着自己的学徒,他们竟对这边的嘈杂置若罔闻,仿佛他们活在另一个平行空间一般。庄生犹豫了一下,拿着烟走了过去。
“刘头,抽烟。”
庄生伸手递过去了一支烟,可能未曾料到庄生会过来递烟,怔了一下伸手接过了烟,然后熟练的别在了耳朵上。却面目表情的也没正脸瞧一眼递烟的人,庄生觉得没有按照自己预设的情景进行,也一时有些愣住了。
“刘头,我走了多谢这段时间的照顾了。”
庄生是发自内心的说的,在他的字典里认为不管什么的样的人与自己产生交集,无论带来的是快乐还是愤怒抑或是其他什么情绪,都是对自己的一种锻炼,一次提升自我的机会。
人人都是苦行僧,这话庄生忘了从哪里看的了,但是却让自己大半生都记得这句话。
做了个简单的告别,庄生下楼时恰巧哥哥庄文也到了。
一个多月没见的哥哥看起来更加高大魁梧了很多,虽然同父同母,哥哥庄文却很好的继承了爸爸的一米八几的大个,方脸浓眉,头发留了个四六分,看着头发好像用了啫喱水定了下型,总体清爽帅气,对比自己一米七出头的个头瘦巴巴的,庄生心中暗暗感叹了下老天的不公。
哥哥除了与名字的“文”不符外,身体硬件条件都比自己强。这可能就是人家说的上帝给关一扇门肯定给开一扇窗吧。
哥哥打小调皮捣蛋,脑子灵光的很,就是不爱学习。
在庄生家门口有一口井,半个村里的人都在这口井里打水喝,人家用带钩子的绳子勾着水桶好不容易打上一桶水来,庄文就立马跑到人家水桶前往桶里吐口水,然后飞也是的跑掉还嘎嘎大笑。
虽然那是儿童时候的事,但是在庄生的脑子里面却像昨天刚发生的一样。
“呦,黑了不少!”
庄文走到弟弟面前笑嘻嘻的打趣道。
“王哥钱给我了,多给了一些凑了个整,给了3000。”
听完哥哥报数庄生一怔,自己算来算去才两千五左右,看来是王健义气病发了。
“我给家里打电话咱娘说你考了个县状元?行啊小子!”
庄文说话像平时一贯的随意洒脱,兄弟两个差两岁,打小一起长大,哥哥除了调皮点以外,对自己是发自真心的好,这个庄生心里一直是有感受的。
父亲在家威严的很,兄弟两人都不爱和父亲交谈,和母亲的关系也一般化,因为不管什么事想瞒着父亲和母亲单独说,保准第二天饭桌上父亲直接就开篇点题说这事,母亲的传话功能让兄弟两个忌惮,很多心事两个人都是相互倾诉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