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他与少女邂逅了。
——6月20日,17点00分
步行的话,从学校到家也就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但是自从6月12日生日礼物收到自行车以后,自行车成了浮生上下学的标配。
正如往常一样,放学以后,浮生来到学校的停车棚,自己的车子上却早就坐上了其他人,一边重复按着车铃,一边发呆的大个子,但是因为收拾的很规整,尖锐的面容也只会给人带来平和的感觉。
「呦,阿娄!」
浮生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向自行车上的人打着招呼。
「不会特意在等着我呢吧?」
正说着,阿娄跳下自行车,走向浮生,把胳膊搂在他的脖子上。
「等你半天了,今天放学后有什么安排吗?」
「……」
「一会我想去环城公路骑自行车,你也来吧!」
不等浮生说话,他就用那粗犷的声音掩盖了浮生,自顾自的说了起来,然后拿起浮生的手机,给备注[妈妈]拨打了电话。
——15点20分
「阿姨让我转告你『早点回家就行』,小妹的话,我也已经让她先走回家了。」
「上车!别愣着了!」
浮生露出无奈的表情,但是他想『也许正因为阿娄这样主动强势的性格才能和自己成为朋友吧』,于是把抱怨咽了回去。
……
——17点32分
环城公路大概离学校十多分钟的路程。
常年接受足球队训练的阿娄脚程很快,尽管刻意放满了速度,时不时也会赶在浮生前面,浮生跟在后面,看着夕阳璀璨的光映在阿娄身上感觉很搭配,他很向往成为这样的青春阳光的男孩。
因为临近毕业,阿娄毕业以后会去德国参加足球运动员的训练,以后就没办法见面了。对于初中三年唯一的朋友,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叙旧。
……
——19点45分
昼夜翻转,不知不觉间星星和月亮已经挂在高处,路灯逐渐的点亮。
告别以后,浮生一边想着『回家要挨骂了』,一边通过被汗水浸透的校服享受着晚风。
晚高峰已经过去4个多小时,再加上环城公路原本车流稀少,整条公路只有浮生一个人骑着自行车。
公路左侧是整齐排列的路灯,右侧则是连绵不绝的山脉,虽然可以透过路灯目睹城市夜晚璀璨辉煌的美景,但是浮生更享受被星河修饰的大山。
每一颗星星都是耀眼的,但是有一些更加显眼,其中有一颗最明亮的星星引起了浮生的注意,他知道那不是金星的位置,而且又因为那种远在天边,似乎又近在眼前的感觉,他的目光被深深吸引了。
浮生骑向了山路,朝着这颗星星笔直前进。意外的是,他感觉光点也在逐渐靠近,并开始意识到这并不是星星。
当他把自行车放在了半山腰灌木丛旁边后,避开灌木小心翼翼开始走向山顶……
终于,他看清了,那是一名闪闪发光的少女。
淡粉色的宽松袖口和裙子,还有随风摆动的腰带,都好像在闪闪发光,照亮了少女雪白的肌肤。浮生直勾勾的看着少女若有所思的脸庞,他无法想到世间有哪个赞美的修饰能形容眼前的她。
少女发现了看呆的浮生,虽然有一瞬间表露出了一丝诧异,但是马上恢复了平静。在目光相遇之后冲浮生微微一笑,是让他沦陷的一笑。
就这样无言过了片刻,这名少女看着发呆的浮生,偶然瞥见了远处的自行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小声呢喃着,
「原来是这样啊~」
然后提高了声调对浮生说,
「你能送我回家吗?」
……
——21点45分
等回过神来,浮生已经在一个陌生的公寓的下面,这是那名少女住的公寓。他现在仍旧神情恍惚,骑回家的路上他终于慢慢想起了少女把宽松的汉服换成校服,想起了少女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指点他方向,想起了刚刚少女对他说了再见。这一切对浮生来说都是像做梦一样。可是在骑行二十分钟的时间里,他没能开口问少女一句话。
没有问少女『为什么在半夜穿着如此华丽的衣服独自站在山顶?』
也没有问这名少女『你的名字叫什么?』,
好多好多问题,他都没有问出口。
——22点03分
拖着疲惫的身体终于骑回了家,浮生的妈妈不出所料大发雷霆,一边给他热早已变凉的饭菜,一边抱怨他玩的太晚。但是浮生对遇见少女的事只字未提,向母亲认错以后洗了个澡,就回房间睡觉了。
……
——6月21日,6点00分
砰砰砰砰砰————
「哥哥,起床了,爸爸让你帮他取一下报纸」
早晨来叫浮生起床的是陈曦,是他的13岁的妹妹。
「小曦你帮我取一下吧,谢谢我的好妹妹」
「……」
门那边没有了声音,应该是嘟着嘴去取报纸了。
浮生躺在床上发呆,又想起了那名少女,他本以为这是一个梦,可是并不是,浑身的肌肉酸痛都在诉说着昨天的真实。他艰难的起了床,重复着每天早晨的光景,然后道了一句「我上学了」和小妹一起离开了家。
把自行车放在车棚以后,浮生走向了教学楼,突然他发觉有人在用手指戳自己的后背。
「别闹了,阿娄,今天再陪你骑一圈我就累死了!」
「嗯?」
浮生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声,他排除了大汉阿娄的声音,但是仍旧想不到自己认识哪个可以这样开玩笑的女生。正当他想回头看时,那个女生轻巧的转到了他的面前,因为夏季校服的单薄,他甚至感觉到了女生乌黑的马尾发束滑到胸口的触感,就是这样近的距离。
「谢谢你昨天送我回家!」
浮生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她就是昨天在山顶的少女,这么说来,自己突然想起,昨天送她回家的时候,她好像问过『这个校服,难道你也是实验中学的吗?』但是当时精神恍惚的他没有作答就是了。
一直发呆也很不礼貌,于是浮生僵硬的说了一句。
「……没什么,碰巧路过而已」
因为没有什么和女生打交道的经验,所以这句话说出来后感觉十分拗口。
「作为报答,今天中午刷我的饭卡吧!」
说着这个女生蹦蹦跳跳的走向教学楼,因为每次都是用后脚着地,再加上把背包用双手拎在身后,给人感觉是一个很活泼的女生。忽然,她身子前倾停在了浮生前方不远处,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然后又是轻巧的转身面向浮生。
「我是三班的苏乐,你呢?」
她说这句话的声音很大,浮生不想引起注意,虽然已经有几个人看向了他们两个,但是浮生仍旧小跑过去,和苏乐并排而行,小声地挤出一句。
「我是五班的陈浮生」
……
——11点40分
「谢谢,我不客气了。」
浮生对坐在对面的苏乐这么说。
「不用在意,不用在意,今天我请客。」
浮生既不想让她破费也不想让她觉得亏欠什么,所以很正常的点了普通的饭菜。明明坐在对面却没有说一句话,在感觉气氛尴尬的时候,浮生终于打算开口询问昨天的事情,正当他半开口的时候,苏乐突然很激动的扔下筷子,然后用右手食指压住了他的上嘴唇。
「嘘——」
浮生示意明白了以后,苏乐才松开手指,显然她不想被刺探这件事。但是这一幕被浮生挚友阿娄看到了。
本来浮生每天都是和阿娄一起吃午餐,可是今天阿娄发现浮生急匆匆出了教室和一个女生并肩的时候,他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悄悄的跟在他们身后,直到发生了这一幕,他终于忍不住了。
阿娄带着笑得奇怪的表情从浮生身后用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
「可以啊小子!背着你的挚友找了一个女朋友。」
说着在浮生背后晃晃悠悠,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是因为在公共食堂浮生也被弄得面红耳赤,低着头甚至说不出话来。但是他还是听见了苏乐在小声嘀咕。
「女朋友……吗?」
于是浮生抬头看向了她,但是这是一个他之前没见过的忧虑憔悴的神情,他本以为这种表情不会出现在这种活泼女孩的脸上。
「我下午还有体育课要准备一下,就先失陪了,拜拜~」
虽然声音依旧清脆悦耳,但是浮生能听出那是拼尽全力演出来的声音,那略带哽咽的尾音仿佛她已经哭了。
「那个……打扰到你们了吗?」
这时阿娄用无辜的声音问向浮生。
「没……不……或许可能吧……」
其实浮生也想不出哪里惹她不开心,毕竟无法想象她会因为一个误会如此伤心,这让浮生受到了一点打击。虽然一直挂念苏乐,但是因为昨天缺乏睡眠,午睡睡得很好。
下午浮生稍微留意了一下苏乐,看着她正常上着体育课,他也就放心了,但是他的心头始终有一种异样感。
因为此时浮生没有想到,他思维中的正常是参考自己为标准的——孤独的小学六年生活,本应同样如此的初中三年生活因为阿娄的出现而发生了转变,所以他才有了这种异样感,但是他却说不出异样感来自何处,也没有发觉她现在仍旧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