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带着大夫回来的时候,楼如意倚靠着床头坐着,无神的双眸微垂,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无双不疑有他,一脸焦急的跑到床边,紧张的抓着楼如意的手,“姑娘你醒了,大夫来了,你很快就会好的。”
楼如意看着穿着破衣烂衫的无双,体贴的拍了拍她的手,“去找张妈妈要几身衣服吧,她人很好,不会为难你的。”
无双感激的点了下头,转身之后抽了抽嘴角,整个如意楼的人都害怕张妈妈,这就叫人很好?
不过她倒是不担心张妈妈会为难自己,毕竟她的身份特殊。
无双一走,楼如意的眼神就冷了下来,看着眼神火热,手也不怎么老实的徐大夫,勾了勾唇角,“锦绣的孩子,你还想保吗?”
锦绣是如意楼的头牌,张妈妈靠着她得了不少好处,表面上她的恩客颇多,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三皇子祁景云,孩子自然也是他的,只不过三皇子还不知道罢了。
谁也不想当一辈子的官妓,锦绣原本是想用这个孩子让三皇子救她出去,于是她就用所有的钱财买通了徐大夫,让他保守秘密,直到孩子生下来。
可三皇子也不是傻子,很快就发现了锦绣的异常,他自然不会让一个妓子替自己生孩子,结果锦绣一尸两命,徐大夫一家也被灭门。
之所以会记得这么清楚,主要是锦绣是如意楼里唯一一个对她存有善意的人,而且也是通过这件事,让她第一次清楚的知道,在皇权面前,人命如蝼蚁。
上辈子,她自身难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锦绣含恨而死;这辈子,在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她还有机会救锦绣。
徐大夫的脸惨白无血色,猛的收回了游走在楼如意手腕上的手,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胡……胡说什么?”
楼如意促狭的看着徐大夫,轻笑了一声,“看样子徐大夫是想让我找张妈妈过来了,只是不知道她知道你隐瞒的事之后,你还有没有命出如意楼。”
徐大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脸都吓青了,张妈妈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如果让她知道这件事,自己哪还有命活着。
“还请郡主高抬贵手,我不过是一时糊涂,被钱财迷了心智,我家有……”
“打住,我已经不是什么郡主,而且你家有什么人和我没关系,想要我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你听不听话了。”
低垂着头的徐大夫心绪纷杂,手不自觉的伸向身旁的医药箱,里面有数不清的毒药,想要杀人灭口的话,还是挺简单的。
再加上楼如意本就病重,只要死因像那么回事,张妈妈绝对不会追究。
楼如意的视线随着徐大夫的手移向医药箱,在他轻轻打开搭扣的时候,幽幽的说道:“你要敢再动一下,我就喊人了,我看是你杀人快,还是护卫来的快,亦或者是我手里的发簪快。”
徐大夫抬头,看着楼如意手里见血封喉的发簪,终于败下阵来,脸上一片死灰,恹恹的说道:“不知如意姑娘想要我做什么?”
这发簪是张妈妈的,簪上的毒是他抹上去的,以张妈妈对楼如意的敌意,不可能主动送给她防身,想着之前张妈妈那么快就从楼如意的房间出去,并未为难于她,想来是楼如意已经逼迫张妈妈和她达成了某种交易。
果然不愧是楼侯爷的女儿,心智和手段都是一等一的,难怪被皇家忌惮,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要是楼如意知道徐大夫的想法,肯定嗤他一脸,不管是楼侯爷还是原主,都是万里挑一的好人,而她的这些手段,也不过是她上辈子在两年如履薄冰的官妓生涯中,被逼出来的。
楼如意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给我一套银针,尽快治好我的风寒之症,下次来的时候帮我带几味药材。”
徐大夫怀疑的看着楼如意,“就这么简单?你该不会让我给你带砒霜之类的剧毒之物吧?”
“你放心,我还不想死,更不会干蠢事,我要的药材很普通,苦荷、夏桑、柒葵……”
徐大夫将药材名都记在了心里,确认都不是毒药之后,放心了很多,但他根据这些药材名,一点也判断不出楼如意要配什么药。
楼如意一看徐大夫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可能的药方,讥讽的勾了勾唇,这药方可是来自21世纪,而且为了混淆视听,她还刻意加了别的药材,别说一个小小的大夫了,就是原主的师父——医圣苗天也不一定看得出来。
她轻咳了一声,继续道:“帮我给锦绣带句话,如果她不想死,这个孩子就留不得,让她记住自己的身份。”
徐大夫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她要是能想明白,这孩子也就怀不上了。话说,这事就我一个人知道,你是从哪得到的消息?”
徐大夫心有不解,先不说楼如意之前一直昏迷着,就算她醒着,她也没有接触过锦绣,怎么都不该知道这么隐秘的事。
楼如意身子前倾,笑盈盈的看着徐大夫,“你真的想知道?”
想,很想。
但徐大夫对上楼如意的带笑的双眸之后,违心的说道:“这事和我没关系,我当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他绝对不承认,他被一个未及笄的小孩给吓住了。
说完,他立刻将自己的银针拿出来放在了床边,提起药箱站了起来,“我先让人给你去煎药,明日再来的时候,我会带上你要的药材,但锦绣的事,还请你守口如瓶,该提点的我会提点。”
楼如意扫了眼床边的布包,眼含不屑,嘴上却跟抹了蜜似的,“有徐大夫帮衬,相信我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难过。只要我能在如意楼活下来,以后自然也少不了徐大夫的好处。还有,收起你的歪心思,如果锦绣突然出点什么事,别说三皇子会不会饶了你,我也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