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烟这段话下来,从头到尾一直说的是水碧,我却从她口里的水碧看到了非烟。
“她去青海边进修法律边实习吗?”我细细问道。
“没有,她现在只是先去青海体验矿工生活,积累经验,然后去浙江复读,虽然新高考3+1+2对她有些吃亏,但她说不怕,准备考上大学就进修法律,拿证后就去青海。”
我想了想,她没有大学文凭,又怎能……想想真可怕,关心则乱呀。
突地,曲非烟又发条信息:“我在想。我读了这么多年的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很佩服水碧,但我却没有她那样的勇气,放弃能去其他学校学习自己热爱的编导,转而去进修法律,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我是不是太自私了,眼里心里口里只有学习,困在一个铁屋子里,摇头晃脑地背啊做啊,也不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精彩!哪有那么多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她渴望改变自己,却又迷惘。
她有想法,目标却又不明确,她羡慕水碧的舍我其谁,渴望改变,却找不到好的出路,有主见却不敢行动。
“不将就也不较劲。既不能像某些青年般在挑战来临时缴械投降,以此获得实则逃避的解脱,也别以为别人有的自已就一定要有。岁月静好,只缺烦恼,做好自己,做好这个年龄段应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不将就也不勉强,不右倾也就左倾。”我说了句。
见非烟没有回应,我又发了句:“夜深了,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
“晚安。我妈在家呢。我得去做我本该做的作业了,再聊。”
她悲伤与旷达并有,她明白,有时知足未尝不好。
……
东方的太阳又升了起来,今天周一,是升国旗奏国歌的庄重日子。
有别于往日,由于疫情人流不能大量集聚,除却升国旗的两位旗手、国旗下讲话同学以及部分领导老师外的老师学生都待在所对应的班级,对着现场直播升国旗的一体机庄严肃立行瞩目礼聆听讲话。
……
想着爸妈每天早出晚归在工地扯着大嗓子指挥工人,下了课我早早去了超市,拿出我偷偷攒下的私房钱买点了菜。
回到家,走进厨房,只见我先将葱、蒜切成粉末粒,再将辣椒压扁斜切好,最后将一斤五花肉切成方块状,入盘装好。加油入锅,待锅烧红后,再加点猪油,混入白糖15克,及至白糖化作淡黄色的火花,迅速将已切好的五花肉倒入锅里翻炒。翻炒两分钟后,撒些葱蒜末子,滴两毫升生抽,再翻炒1分钟。翻炒是生活的姿态,愈炒愈香。Last but not least ,覆盖小焖会儿。
后院里的桃花正迎着风开。
一阵温暖有力的脚步声传来,爸爸从厨房门口探了进来,但见他手里提着一条大鲫鱼,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髯须飘逸,两肩圆厚,一副贵人之相。
“爸的好儿子,在炒菜呀。来,把这条鱼清蒸,鱼已经处理好了。”爸爸嘴角闪过一丝微笑。
我拿了鱼,便道:“妈妈还没回来吗?”
“你妈找了个兼职,现在怕餐厅洗碗呢。说是要多赚点钱,你上大学要花钱。”
有人说,人从小就能明白父母的苦心,只是程度问题,也包括父母的引导。
而当我听了父亲这句话后,我还想说的是,其实我们每个人都能明白父母的苦心,但是我们能不能用行动去体谅父母的苦心,那就不是年龄可以决定的事了。
有的人,懂事了就明白父母的苦心,会在生活中用行动体谅父母;而有些人或许是明白父母苦心的,但在语言和行为上仍然是不顾虑父母的感受,属于想法和行为对不上号。
而我们看一个人明不明白、体不体谅父母的苦心,究竟是看他/她的思想还是看行为?还是看年龄?有没有终其一生都不明白、不体谅父母苦心的人?我觉得这样的问题也很值得思考。
“饭够吗?煮少了,你妈妈又要啰嗦了”父亲转而问道。
我肯定的回答他:“够了”,父亲
也不信,揭开电饭煲的盖子,瞅着米饭足够四个人吃,便笑着说道:“那好吧。”
妹妹在读一年级,学校有专车接送,妹妹回来不久后,劳累过度的妈妈也回来了。
清蒸鲫鱼上桌后,晚餐就开席了。我各盛了碗白米饭给爸妈,示意他们尝尝我的手艺。
“都多久没有尝过儿子亲手做的菜了,妈妈高兴。”
妈妈说着,给我夹了一块红烧肉,说:“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我嘴里含着肉,心里酸酸的。
“今天学习怎么样呀?”爸爸挑着鲫鱼刺道。
“挺好的,今天周测我数学考了120,数学老师还夸了我呢,说我认真起来就是不一样。”我回。
“不愧是我的儿子,爸当年最好的就是数学了。”
父亲边咀嚼着鱼边道,看起来对这条鱼的味道很满意。
父亲又道:“上周村里老李的大儿子死了,明天发丧,你有时间去吊唁一下。虽然跟咱们不怎么亲,但他是为百姓为国家死的,咱得尽尽心,尽尽力。”
“是那个警察叔叔吗?”我问。
“是呀,他为了追捕盗窃数十家的小偷,被小偷拿刀捅两个洞。生命垂危时,毅然抓住小偷的腿不让他走,其余警察才得以围攻包围他,百姓的钱财才被吐了出来。这才是真正的勇士,这才是中国的好警察,这才是社会主义新时代该有的人啊。”爸爸喟叹道。他对其它的事都不怎么感兴趣,但说起国家大事来总是有鼻有眼,没完没了。
“其实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我心里嘀咕着。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顾遥的这番话再次萦绕在我心中,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堤。
苏武忠贞爱国,拒绝折节叛国,甘愿与羊为伍,君子和而不同,大概爸爸口里的他,就是这样吧。
晚饭后,我提着预留的一斤五花肉以及零食玩具去了不远处的外婆家,将他们交割给了外婆。
妈妈还没有生下我外公就已经死了,外婆的大女儿也嫁到安徽了,唯一一个儿子也不孝顺败家,只有母亲贴身照顾外婆。
舅舅是个心气高却没恒心的,我读初一时,借了我家两万块钱建新房子结婚,至今都没有还了。
倒不是纠结于他不还,毕竟都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只是恨他不长进不思进取,辛辛苦苦在深圳搬砖拉车没日没夜赚的血汗钱都让舅母给胡吃海喝糟塌了,自己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不但负债累累,还要啃自己吃低保的老母亲的扶贫金。
当年母亲生下我一个月为了父亲赚结婚要用的钱,便跑去长沙工作,而我也被撇给了外婆。
我小时候爱哭,爱缠着外婆,就连外婆去田里土里种苗啊种菜啊,都要缠着她,有一次两个人一起摔在水田里,外婆爬了好久才爬起来。
想起这些,我越发对外婆心疼起来。
我叮嘱道:“那个玩具是给表妹的,她洗完澡,就给她玩吧。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嗨。”
“这是你买的。”外婆指着手里的五花肉道。
“是哎。”我笑道。
我看到了外婆苍老面孔下的苍老,更看到她满头的白发,皱起来的皮肤,黝黄的牙齿。
“明天来不来这吃,有排骨汤,你爱吃的。”外婆开心的合不拢嘴。
“外婆,排骨汤还是你吃吧,明天我就不来了,下次一定来。记得少去点土里又不差那几颗白菜。”
我说完就出去了。
天边的流星陨落而逝,我在行走中思考,在行走中追求,四处行走,四处寻找,其实就在眼前。
我想,或许,这就是生命的一种表现形式,享受宁静与清幽,就是享受生命旅程中最感动的时刻,就是享受灵魂的安详。
“其实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我又说了这句话。
责任的存在,是上苍留给世人的一种考验,许多人通不过这场考验,逃匿了。许多人承受了,给自己戴上了荆冠。逃匿的人随着时间消逝了,没有在世界上留下一点痕迹。承受的人也会消逝,虽然也会死,但他们仍然活着,精神使他们不朽,也使他们成为世界上最美丽的。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