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被力量所魅惑的,往往是我们自己。
当前比过去更重要
“不要动地下室的盒子,它会给你们带来永生永世挥之不去的痛苦……”
这是奶奶临终前,留给两姐妹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是奶奶在眼看就被死神无情的手拉走前,拼尽全力挣扎着说出的,所以,两姐妹都明白奶奶想要表达的意思的重要性,但现在两人的脑子里却装不下这句嘱托,她们被悲伤的情绪所包围、控制,扑在奶奶的尸体上,流泪痛哭哀泣。
哭声最先引来了邻居,然后慢慢引来了村里的乡亲们,见到这两个刚满十七岁的孪生姐妹失去了惟一的亲人,乡亲们也跟着难过起来,一些好心的大婶已经来到那张小床边,开始安慰起两姐妹来。
“牧师,牧师今天没来吗?”村长气急败坏地叫着,一个村民立刻回答:“我这就去找他!”说着,飞也似地跑了。没多久,正在村里讲道的牧师就匆匆赶来,为死者进行了一番祷告。两姐妹跪在床前,满怀虔诚,将两手互握抱在胸前,期望奶奶因为这番祷告,而能升入天堂。
在村长的指挥下,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牧师的祷告、墓地的位置、最后的告别仪式,一切都在一天之内完成。天黑之前,奶奶就已经变成了一座冰冷的墓碑,两姐妹在墓碑前低垂着头,怀念着奶奶生前的音容笑貌,眼泪不曾休止。等到乡亲们告别离去后,孤独感一下子就将两姐妹包围。
“从今以后,我们就只能靠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了。”妹妹莲娜擦了下眼泪,轻轻拉住姐姐的手。姐姐蒂娜不断地抽泣着,一时半刻之间,还不能从深深的悲伤中走出来。莲娜紧紧地抱住姐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哭了,姐姐,你还有我。”
蒂娜抱紧妹妹,伤心地点着头。
大自然是不会理会人的感觉的,当这两姐妹抱在一起,彼此分担着对方的忧伤时,太阳光却温和而明媚地照着萨姆村外的这块墓地,小鸟也在附近的林子里欢快地歌唱,微风轻轻吹拂树梢,枝条摇晃,树叶轻响,地上的小草也跟着沙沙地欢呼。这让莲娜觉得老天真不公平——在这种悲伤的时候,就算不为她们飘过来一片乌云,下上一场雨,至少也要吹上一阵寒风吧,这与书中所描写的善良人之死,可大不一样。
回到村中的家里,看着那间空了的屋子,两姐妹又忍不住伤心起来。坚强的妹妹,不住安慰着脆弱的姐姐,并跑到厨房,强忍着泪水做了晚饭,然而当饭菜摆到桌上,两人却都没有胃口。
夜能增加人的寂寞,但好在,她们是两个人,还可以彼此相依互相安慰着,把这漆黑无光的时间打发过去。而睡眠,更是让人忘记一切的良药,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虽然睁眼后见不到那间屋子里的奶奶,但两人痛苦的心情,比之昨日,却已好了许多。
有人说过,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这句话在两姐妹这里得到了证明。一个月后,虽然两人仍无比怀念着那位慈祥的老人,但却再不整日以泪洗面地度日了,她们开始微笑,开始可以向邻居和乡亲们问好,可以一起笑着收拾自己家的小院,轮流张罗着两个人的伙食。见到她们终于又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之中,乡亲们都松了一口气,从心里替走出了悲伤的她们感到高兴。
然而也有不大高兴的人,比如雷瓦兹,他就经常在小酒馆中,透过窗子盯着那个不大的小院看,一见到两姐妹的身影,眼里就流露出一种不甘的目光。
雷瓦兹先生今年还不到三十岁,身材说得过去,早逝的双亲是乡间有名的富人,给他留下了一笔遗产,这些钱虽然不能让他如贵族般大富大贵,但也可以让他不用劳动也能衣食无忧饱暖终日,成为村里有名的有钱人。因此,他也从来不做什么,整日只是游手好闲地在村里晃悠,不是到酒馆中喝几口,就是到牌桌上玩两把,在村里那些不务正业的青年中,倒是颇有名气,时常会有人热情地在酒馆里向他打招呼,而他也会慷慨地掏出几个小钱,请对方喝一杯。
“早上好啊,雷瓦兹先生。”这天上午,村里有名的二流子费里斯从酒馆外走了进来,一边脱帽,一边向雷瓦兹打招呼,雷瓦兹点了点头,冲老板打了个手势,那位重听很严重的老爹,立刻揣来了一大杯。
费里斯从老板手里接过杯子,先喝了一大口,才在雷瓦兹旁边坐下,顺着他的目光,向窗子外面看,然后就看到了正在打扫院子的蒂娜。
“说真的,莱尼亚老太太的这两个孙女,就算在镇里,也算是顶尖的美人了。”
“岂止是镇里。”雷瓦兹不屑地一撇嘴,“在整个玛尔拉领内,她们都算是最漂亮的。”
“这个……我最远也只到过镇里,可不敢随便同意您的看法。”费里斯嘿嘿地笑着,“这么美丽的人,不知谁家有幸能娶过去呢?雷瓦兹先生,您就没想过?”
雷瓦兹的脸色有些阴沉,费里斯意识到,自己好像碰到了别人的痛处,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
“怎么,难道您不曾动心?我可是听说,过去您打算勾引那个姐姐来着,结果……”
“住口!”雷瓦兹有些脸红,显然,对方真的碰到了他心中不愿提起的痛处。
费里斯又笑了,“别生气,我可不是来和您过不去的。我只是想说,莱尼亚老太太已经死了,您的面前再没有阻碍了,您还怕什么呢?”
“我不是怕她。”雷瓦兹辩解着,“只是我家老头子活着的时候,曾经告诉过我,说莱尼亚老太太好像认识几个贵族,要我千万别招惹她。”
“这事倒是新鲜,我怎么没听说过?”费里斯倒真是吃了一惊,“如果她真有那份本事,也不会在咱们这个破村子里居住了。”
“说的也是。”雷瓦兹缓缓点头。
“听说,教训过您的不只是那老太太?”费里斯一脸坏笑。
“你这混蛋,到底想说什么?”雷瓦兹满脸怒气。
“别生气。”费里斯大口喝掉了半杯酒,把杯子用力放在桌上,长出了口气。“您是怕莲娜那个丫头吧?听说那次,您被她拎着铁锹追出了几里地。”
雷瓦兹忽地一下站了起来,狠狠盯着费里斯,那架势,好像要打上一架。
“别生气。”费里斯笑着伸出手,将对方拉回到座位上,“我不是来奚落您的,是来帮您出主意的。”
“出主意?”雷瓦兹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没错,出个能帮您娶上蒂娜的主意。”费里斯一口气喝掉了剩下的半杯,然后冲着老板打了个要酒的手势。
“快说,你有什么主意?”雷瓦兹焦急地问。
“别急嘛。”费里斯见老板只是盯着雷瓦兹看,便伸手指了指老板,雷瓦兹急忙打了个要酒的手势,老板这才慢吞吞地又送上了一大杯。费里斯一把抢过,喝了一口后,嘿嘿一笑:“最近手气一直不好,输得都快把房子卖掉了,雷瓦兹先生要是能帮帮忙……”
雷瓦兹二话不说,从口袋里取出钱袋,直接扔在了桌子上。
“快说,如果你真能帮我娶上蒂娜,这些都是你的!”
费里斯再次嘿嘿地笑了起来。
第二天的下午,蒂娜和莲娜正在院子里摆弄着纺车,一骑快马自远方而来,停在小院门口,从马上跳下来的男子留着两撇向旁翘起的胡子,穿着华丽的制服,表面很有礼貌,但眼神却尽显轻蔑地敲了敲门。
“这可是莱尼亚夫人的家?”
“是的。”蒂娜急忙跑过去打开门,礼貌地将客人让进院里。“您是谁?”
“莱尼亚夫人可在?”
“很抱歉……”蒂娜的眼睛有些湿润,“我奶奶在一个月已经,已经去逝了。”
“哦?”对方皱了一下眉,“一个月以前就去逝了吗?哎呀,这可太不像话了。”
听到这话,莲娜扔下纺车,几步冲了过来,神情激动地质问:“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要误会。”对方显然也意识到,这话说得极为失礼,于是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们没有把这个消息及时通知给纺织行会,这恐怕不大合适。”
“纺织行会?”蒂娜一愣,“您是纺织行会的人吗?”
“是的。”那人傲慢地挺了挺胸,“从前,鉴于莱尼亚夫人的手艺,行会决定将部分纺织工作交给她,但现在,既然她已经不在人世了,你们就应当及时通知行会,由行会将这项工作的权利收回来。”
“怎么?要收回这份工作?”莲娜在惊讶中变得激动起来,“可是我们全家都指望着这份工作的收入而活着啊,收回这份工作,叫我们两个人怎么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