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变得空荡荡的打包盒让厉云庭很有自豪感。
看乔萌似乎意犹未尽，厉云庭试探问道：“我再点一份外卖？你想吃什么，我去问护士要比较好吃的店的外卖电话，这么看，还是国内好，自助手机点单多好！”
“嗯，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呢？”乔萌已经有六七分饱了，但是再吃点，也还是能接受的，见厉云庭一回来就忙着给自己投食，他也没吃什么，乔萌的眼神就有些期待。
一眼看穿乔萌意图，厉云庭无奈又觉得好笑：“我还没吃呢，一会儿一起点一份好了。”
“好好好，你去吧，什么都可以，好吃就行！”乔萌瞬间扬起笑脸，似乎躺在床上，腿上打了石膏的不是她。
在医院吃的差不多了，乔萌也想出院了，总归就是注意一下左腿不要受伤什么的吗，她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了，没差了。
“我们出院吧，早点拜访一下你爸爸，然后就回国吧。”趁厉云庭歇下来的时候，乔萌试探性问了句。
还好厉云庭也不是很想呆在这里，毕竟没有国内方便，回去好好治疗也是一样的。
“行，那我找个轮椅来！”
距离手术后四个小时就出院的乔萌，坐在智能轮椅上，很新奇的和这个新的“玩具”在路上玩儿嗨了，惹得厉云庭在后面看的心惊胆战。
这家伙还真是没记性，才刚出事几小时，这又玩儿上了。
“乔萌，小心点，等等我！”厉云庭立刻发挥大长腿的优势，跟了上去，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轮椅的控制权。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两人走在公园里，乔萌在湖边，看着几只被市民养的白白胖胖的天鹅，笑的不行。
而厉云庭在乔萌身后的长椅上安然坐着，淡粉色的晚霞朦胧，让他沉浸其中，时光仿佛慢了下来，这一刻停留了许久。
直到手机铃声打断了这美好的宁静。
这已经是厉小天打来的第十个电话了，厉云庭只好无奈接通了，看着这个滑稽的名字，挂起讽刺的笑容。
当初仙女一样的母亲，怎么就看上了这种人呢？名字俗的不行，长相一般，性格渣，一事无成，要不是出生在爷爷家，怎么可能过得上这种生活呢！
“喂。”厉云庭的声音万分的冷漠。
这让电话另一头的厉小天愣了一下，十几年没见了，恍然听到自己亲身儿子的声音，竟然是这么陌生。
一丝淡淡的忧伤，笼罩在这个失意的男人心头。
“怎么还没到？”许久，厉小天才深吸了口气，努力淡然的回应。
“出了点意外，等着吧，反正也十几年了，也不差这一两天。”
说罢，厉云庭迅速挂断电话。
电话那一头，握着手机很久没有松开的男人，任由泪水打湿了手里头的照片。
其实，这么多年，厉云庭根本不知道，他过的是怎样痛苦的生活。
可他确实缺席了厉云庭十几年的人生，根本不够资格当他的父亲。
“柔柔，我们的儿子恨死我了吧……”苍凉的声音如泣如诉，白净的手抚摸着照片上那张明艳的脸，眷恋至深。
而厉云庭，心情复杂的站起身，推着乔萌离开了街心公园。
十多年了，那个记忆中总是温柔笑着的男人，怎么样了呢……
其实要不是厉云庭也想探个究竟，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这么久了，他想当面问一句，究竟为什么？
第二天，两人才自驾赶到厉小天的住处。
车还没停稳的时候，厉云庭就眼尖的看到一个佝偻着背脊、衣着得体的老人家，站在门口张望着。
标准的欧洲管家制度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玩这一出，真是让人讨厌。
于是，在外人眼中一直是文质彬彬形象的厉云庭，头一次对一个完全陌生人发了火。
“这么慢吞吞的，能不能给我停好车？”
那人还没说话，厉云庭正视他的眼睛的时候，止不住后退了一步。
这个苍老的面孔，俨然有七分厉小天的影子。
“厉小天……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很多年以后，厉云庭再回想这个情景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他会是以这样的开场白和厉小天相认的。
乔萌看着这一切发生，更是难以置信，明明是厉云庭的父亲，怎么看着比厉老爷子还要苍老，骇人。
“叔叔好。”
基本的礼貌让乔萌迅速打了个招呼，并且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你好，请进吧。”
跟随着这个苍老的身影，厉云庭推着乔萌，脚步沉重。
来之前，厉云庭设想了无数的场景，无一不是趾高气昂的指着厉小天的鼻子，声讨他的过错。
可真的见面了，厉云庭除了心里泛酸，其他的，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走进高大的建筑里，精美的雕塑、色彩明艳的壁画……都宣示着往昔的辉煌。
只是，乔萌唯一的感觉，就是空荡，除了两个人走路的声音，还有轮椅的声音，整个屋子里，没有其他声音。
走廊两边，都是肖像，有之前的主人留下来的，还有厉小天亲自挂上去的，所有的肖像，都是厉云庭的母亲。
这一切，都让厉云庭心头更加沉重，他一直以为厉小天就是个不敢面对现实、承担责任，而逃到了国外花天酒的的懦夫。
可现在看来，还深刻的缅怀着母亲的，只有这个男人了。
穿过了冗长的走道，三人来到了会客室。
颜色有些老旧的沙发看起来仍然是蓬松舒服的，可惜乔萌只能坐在轮椅上，打量着起居室的布置，并不能感受一下这个古董。
等厉小天脚步有些蹒跚的端了咖啡过来，热气蒸腾下，乔萌才觉得屋子里有了丝人气。
“你还好吗？”
乔萌没想到，第一个打破沉默的，竟然是厉小天，顿时有些敬佩的看了过去，见厉小天眼神复杂，乔萌立刻挪开了视线，低头喝咖啡。
“一般。”厉云庭敷衍着，心情万分复杂，他一直以为，厉小天在国外的生活，是万分精彩的，可先是被厉小天苍老的厉害的容颜惊呆了，又被庄严里的空荡震惊到了。
这数十年，他究竟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