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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完全非人类暧昧

风若惜怀里抱着一大包薯片,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其实她的床并不能称为一张床,因为那不过是一张床垫罢了,不过这已经是她不大的房子里唯一的家具。

风若惜的房间里没有电视机,如果她需要看电视的话只要到对面的百货公司的电视机销售区去看,那里有着最新款式家庭影院,只不过现在并不是晚上的八点档偶像剧场时间,也不是星期六日的周末电影时间,所以与其看电视,她更喜欢抱着自己最爱的鸡肉味薯片,躺在她狠心的花了两个月的工资买回来的超级舒适的床(垫)上,然后从脑海深处调动出那些已经距今非常遥远的回忆出来,这就像是在看老旧的电影,把那已经不属于她的人生重新回味一次。

一个拥有永恒的生命的灵魂,他们的遭遇永远比电影电视里的故事更为经典,那是一部不老不死的戏文,随着那没有尽头的生命一直延续下下去,就算已经一切已经物是人非,就算一切已经成为了历史中的尘土,只要这一个生命没有消失,那么这一个故事就不会有终演的一天。那些褪了色的记忆对这永远不死的灵魂来说是否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可是往往回想起来也教人唏嘘。

风若惜曾经认为自己是一只狐狸这完全是老天爷对她开的玩笑,因为她的上一辈子不过是一个容貌丑陋,身带恶臭的卖鱼女,虽然容貌奇丑,可是依然努力积极的生活,最后却被人残忍杀害,也或许因为有这样的前世悲惨的遭遇,所以现在她却特别能受气,特别能宽恕别人,毕竟她前世那个卖鱼女因为容貌丑陋和长期打渔而身带恶臭,被一个财主下令用海盐活埋至腌死这样的事情她都可以原谅,所以她也认为没有什么人和事可以让她真心的去怨恨了。

凡人有这么一个说法——“天降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那个可怜的卖鱼女死了以后并没有得到转世的机会,她被仙人送去另一个世界里,进入一个死去的小宫女的身体之中,她的任务是把那只有五岁的太子殿下教育成为一代暴君,因为老天爷要求这个小太子将来要灭亡这个国家,然而那卖鱼女的借尸还魂不过是上天安排来的一枚棋子。

风若惜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带着那如雪般无暇单纯的小太子在深宫之中看尽皇亲国戚之间手足相残,后宫妃子的勾心斗角,甚至不止一次的遇到性命危险,只可惜小太子还没有来得及长大成人,那个由可怜的卖鱼女变成的小宫女却被一个妃子抓住,最后凌迟而死,死后还被砍下了脑袋。太子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宫女姐姐的脑袋,最终陷入了癫狂。因为任务没有完成,卖鱼女再一次借尸还魂变成了一个小太监出现在刚刚及冠太子身旁,然后使尽一切手段讨得太子的欢心。当然那个时候的太子已经是一个失势的皇子,可是她的任务就是要他成为太子,甚至皇帝。太子没有真正的发疯,他不过是装疯卖傻的等待时机,最后他“天命所归”在别的兄弟手中夺取了江山,并且以一系列的霹雳手段把国家整治得井井有条,眼看他要成为一代明君,那变成了小太监的卖鱼女不惜用“美男计”引得皇帝又要江山又要美人,上演了一出极度狗血的断袖虐恋,闹到最后皇帝总算真的发疯成为了暴君,从此举国上下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结局就是皇帝被推翻了,卖鱼女总算完成了任务。

那样的遭遇比现今二十一世纪的那些虐身虐心到心理变态程度的小说还要狗血的故事就是风若惜的前世,只是到了今时今日,她还是无法忘记那个被老天爷狠狠的虐待了一把的皇帝在被打下地狱以前对她说的话,他说——天下人都可以离开我,唯独你不可以,天下人都可以背叛我,唯独你不可以!

风若惜并不是不明白那个可怜的皇帝的心情,他是爱她的,他爱的是她的灵魂,而不是那属于别人的身体,所以他认为她不可以背叛自己的,可是他不明白,她这样作为的不是再入轮回,她只是希望可以变得漂亮一点,不需要再被人嫌弃罢了……

直到现在,风若惜也不敢去想,如果她真的用灵魂那张丑陋的面孔出现在那个皇帝的面前,他是不是还爱她,因为只有“不爱江山爱美人”,没有“不爱江山爱丑女”的。

风若惜记得自己告别了那无比狗血的前世以后满心欢喜的去投胎转世,结果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是狐狸,虽然她在为老天爷做了那些“不见得光”的事情以后的要求是永远都能拥有美丽的容貌,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在那些仙人的眼中狐狸精是最漂亮的,然而在成为狐仙以后,那么就是一个“永远都能拥有美丽的容貌” 的人了!

于是,风若惜成为了一只狐仙。

每每想起自己那命运坎坷的前世,风若惜就觉得现下的电视电影完全没有那种催泪的感觉了,或许要比得上她的前世种种狗血的遭遇的只有网络上那些不需要顾及主角们是否身心受创的超级YY小说才可以给她一种靠近“现实”的感觉。

只是没有经历过那样虐身虐心直到被打下地狱的时候依然嘶喊着咒骂着上天恶意愚弄的遭遇,又怎么可以明白在那样狗血的故事之下的真相?

或许男人喜欢的是热血,只有杀戮和霸占才可以满足他们,而女人喜欢的是狗血,只有虐身虐心虐到体无完肤才可以满足她们,这就是凡人吗?那么都曾经为“人”的仙人们为何要搞这个“体验凡人生活计划”,难道他们都认为自己的过去不够狗血?

风若惜甩了甩脑袋,随手抓了一把鸡肉味的薯片丢到口中,不过现在回忆起来,“前世”……真的好遥远。

一早回到公司,萧玉麒一边打电话到物业部给风若惜请一天的假,一边看着那第十五层两件洗手间里的留言簿。这本小册子是风若惜按照他的意思用那些用剩的笔记本页面装钉起来的,只是风若惜笨手笨脚的把一大叠的页面放在一起装订,所以那钉子根本就没有办法穿过所有的页面,于是她为求保险就前后两面都订好几个钉子,于是这留言簿的中间就是松松垮垮的,拿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掉了好几页。

随手的翻动着留言簿,虽然只是一天的时间,已经有职员在上面留言了,内容基本是说洗手间内没有了卫生纸,负责清洁的清洁工还是没有自动添加,又或者地板脏了没有人洗之类的,看起来风若惜真的都不适合当清洁工,因为感觉上这只小狐狸一点都不爱干净,所以他更应该给风若惜换一个职位……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萧玉麒应了一声,开门进来的人是他的那位被别人称为“冰山恐怖训导主任”型的女秘书张丽,她和她的的外表一样精炼能干,比起一般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秘书来说实在是好得太多了。

“萧经理,销售部顾问方先生来了。”虽然以方尚懿的身份来见萧玉麒是不可能需要通传的,可是张丽还是一板一眼的按本子办事,坚决要亲自先进来告诉萧玉麒一声,当然,她可以这样按本子办事的的前提是方尚懿并不像风若惜那个没有礼貌的女职员那样是用脚来开门的。

萧玉麒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试探性的问道:“昨天我和方先生谈话的时候,你是不是给他倒了咖啡?”

对于萧玉麒这奇怪的问题张丽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她推了推脸上的三角形眼镜:“对不起,昨天是我的疏忽了,等一会我会泡咖啡进来的。”

听见了张丽的话,萧玉麒就已经心里有数了,张丽是那一种和她的外表非常相配的冰山女强人类型,她不会刻意讨好谁,她只会做自己认为是本职的工作,然而倒杯咖啡进来讨好那俊美的方尚懿这样的事情只有那些靠脸蛋吃饭的女职员才会做的,所以昨天萧玉麒在看见方尚懿手中的咖啡的时候也吃了一惊。

“那么昨天我和方先生谈了多久,你还记得吗?”

“大约一个小时吧,在午餐时间方先生就先出来了,他说你还有要事,所以他先走了。”

“好,我知道了。请方先生进来吧。”

不解的看了一眼萧玉麒,张丽没有多说什么就带门出去了,转眼之间方尚懿就走了进来。

“你的秘书小姐真得很严肃啊,我以为每一个人看见我都会露出微笑的。”方尚懿关上办公室的门以后,笑着说道,“其实女人就和商品一样,必须好好的包装自己,然而我觉得对女人来说笑容远远比化妆重要。”

“不愧是销售部顾问,方先生倒真的有自己的一套看法。”萧玉麒露出了社交性的微笑,敷衍着说话。

“可是我还是希望可以多多向萧经理你学习呢。”方尚懿拉开了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昨天萧经理有要事,所以我还没有把赵董交代下来的事情说完呢。关于开发新度假村的事情,赵董的意思是希望萧经理你能和我一起到当地视察,然后我在回来以后会配合策划部交上来的开发计划制定新这一次新度假村的销售计划,而萧经理你再根据实际的计划安排员工的问题。明天是星期五,我打算明天一早出发,不知道萧经理有没有问题呢?因为我刚从美国回来,必须麻烦萧经理你开车了……”

“开发新的度假村?”萧玉麒也听说过这个计划,可是这样的事情和他这个人事部经理应该是无关的,但是经方尚懿这么一提,他似乎也记起董事长赵森先生曾经和他说过,可是……看着方尚懿,萧玉麒似乎是完全没有昨天下午时的古怪感觉,难道说……昨天下午的事情压根就没有发生过,是他自己撞邪了?

撞邪?

萧玉麒回过头去看办公室那永远不会被阳光照射到的角落,那个红衣女鬼依然没有出现,就像是……那个红衣女鬼从来不存在一般。

风若惜没有上班的今天,这家地产公司公司正常得诡异。

“萧经理?”看见萧玉麒没有说话,方尚懿便轻唤了一声,“你在找什么?你在办公室里丢了什么吗?”

“没……”从角落里收回了视线,萧玉麒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没有问题,明天就出发吧。赵董有给我配了车子,明天早上我到你的家里去接你吧,麻烦你写一下你家的地址。”

“好。”方尚懿拿过桌子上的便签簿,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萧玉麒那洁白的衬衫衣领,“萧经理家里养着猫吧,你的衣领上有猫毛。我们到那里去出差少数也得花上两三天的时间,把猫留在家里不好,我也很喜欢猫的,你把它也带上吧,免得它自己一个在家里没有人照顾的话很可怜的。”

萧玉麒拿下了领子上的那一根细细的猫毛,他家的那只不会叫的黑猫小雪其实很爱腻着他,所以他的衣服上也有猫毛并不奇怪,只是他一向穿着黑色的西装,并且这白色衬衫的衣领被那黑色的西装外套隐隐压着,这根在两者交界处的黑色猫毛那么短那么细,应该不容易看见,所以方尚懿的视力未免太好了……

方尚懿从萧玉麒的办公室里出来,便看见那“冰山变态训导主任”型的秘书小姐张丽正端着托盘站在门口,托盘上是两杯咖啡,只是闻那咖啡的味道苦涩便知道这绝对是黑咖啡,如果只是仅仅给自己喜欢喝黑咖啡的上司冲上黑咖啡这倒是不奇怪,可是给客人冲黑咖啡的秘书似乎也太不上道了。

“秘书小姐,下次如果你要端咖啡进去,记得拿上咖啡糖。”方尚懿微笑着,看着那脸无表情的张丽如此说道。

对于方尚懿的提议,张丽明显没有领情,她只是把手中的托盘随意的放到了自己那张靠近人事部经理办公室大门的办公桌上,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去视察将要开发成为新度假村的地,这并不是人事部经理的工作,就算真的要他去,通知他的人至少也应该是CEO,而不是Sales Consultant(销售部顾问)的你,再说……你也没有必要到那里去视察,因为就算要制定销售计划,那么也是策划部把最终确定下来的开发计划呈上并且被赵董审核通过以后,再交到你所在的部门去,在销售部经理看过以后,才轮到你说话。”

深深的看了一眼张丽,方尚懿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对于张丽的责问他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我这样做并不会对公司产生不好的影响,否则刚才你已经进去打断我们的话了。而且这对萧经理来说也是一件好事,难道你不认为他如果只是当一个人事部经理可惜了吗?我在他身上得到我要的东西以后,我也会给出适当的报酬,所以你并不需要担心。”

“我不担心他,我只担心公司的业绩,如果这次投资开发新的度假村一案因为你们而泡汤了,相信又要大规模裁员。”张丽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了下来,“我也不过为公司,为同事着想,作为人事部经理的秘书,辞退信可是都要从我这里发出的。”

“办公室的隔音设备那么好,你也可以偷听到,如果是为公司着想的话……还是不要偷听为好。”说着,方尚懿转身就走。

端起面前的一杯咖啡轻酌了一口:“我没有偷听,我是光明正大的听。”

古怪又神秘的销售部顾问方尚懿,突然不见的红衣女鬼,吃饭不做事,做事就闯祸的狐狸精风若惜,一想到这些“人”,萧玉麒就有一种无力的感觉,他觉得自己那平静的生活仿佛从那天的车祸开始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毕竟在发生那一场离奇的车祸那天,他也不过是一个因为打工的小饭馆倒闭要重新找工作而烦恼的普通失业青年罢了,然而在那游魂野鬼和高速奔驰的汽车们一起拥挤在马路上,那样诡异到寻常的景色他早已经见怪不怪,然而因为时运低的司机突然看见了那些鬼魂而造成车祸也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所以萧玉麒从来没有想过要上前帮忙,因为他是帮不上忙的。

可是那辆失控撞向萧玉麒面前的电线杆的时候,电线杆下的那辆黑色房车里的人也正好开车门走出来。

如果不是明白到如果那电线杆被撞倒下来的话会压到自己,萧玉麒是不会上前,并且恰恰拉开了那从车里出来的人,他救了那个男人一命,那个男人要报答他,他不仅仅给他钱,还给他以此改变命运的机会——让他成为了这家知名地产公司的人事部经理。

然而这样的公干出差对萧玉麒来说是第一次,因为在他进入这家知名地产公司以前不过是一个四处打工的普通人,他和绝大多数的人一样没有高学历、出色的容貌和坚硬的家底后台,可是在中专毕业以后到现在他做过很多工作,从大饭店后巷里洗碗的、洗厕所的,端菜的甚至是门童,之后也到一些小饭馆里打杂,因为在这些地方工作并不需要学历,然而在之前他也在某些工厂里上班,只可惜就算他一天一顿饭,二十个小时麻利的工作,那种以他的学历只可以做的计件工也只能勉强养活自己,如果说要给那还在医院里的养母送钱,那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的人生本该就是那没有丝毫的古怪东西,因为劳累和贫困而变得一文不值的,他会和所有到大城市打工的民工一样,到老了用自己的全部家产换一个同样家境贫困的妻子,然后结婚生子,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孩子的身上,期待自己不会因为疾病或者工作意外早早的死去,成为下一条已经多到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社会新闻。

可是他救了一家知名地产公司的董事长赵森先生,并且在那个车祸要加剧的时候转过身狠狠的瞪了一下那作祟的野鬼——如果你还在这里找替身的话,小心我杀了你。

杀鬼,可笑的话,可是那个鬼魂却慌慌张张的消失了。

董事长赵森先生在得知他看得见鬼魂的时候不仅仅要报答他,还开出了极好的条件把他请到了自己的地产公司去,因为赵森先生说自己的地产公司有不干净的东西,希望他可以帮忙一下。

萧玉麒看得见所有的东西,不仅是鬼魂,还有那当米虫的狐狸精,可是这些都不是让公司出现危机的因素,所以他不明白赵森先生在担心什么,又或者真的是有钱的人特别怕死。

可是为了这高官厚禄,他的人生也从此变得不正常了……

摇了摇脑袋,萧玉麒决定不让自己再深究下去,他在电脑里想要找风若惜的资料,可是在那份个人资料上却恰恰缺少了联系电话这一项,他本来想要通知风若惜明天回来继续洗厕所的,因为他觉得风若惜不能胜任其他的工作,因为这只狐狸精压根不通人性并且懒惰……除非有人一板一眼的教导她,或许她还是可以勉强的成为当一个小文员的。

想到这里,萧玉麒发现个人资料上显示风若惜所住的地方的地址离他的现在住的地方并不远,那里可是豪宅区,风若惜可以买得起或者租得起那里的房子吗?

压下了心中的疑问,萧玉麒用便签记下了风若惜的住址,他决定明天出去公干把风若惜也带上,一来他心里害怕与方尚懿独处,而来他工作的时候的确需要一个人来给他看他的宠物黑猫小雪,反正风若惜一向都是碌碌无为的,所以这一次的公干不失为锻炼的机会,至少……可以让风若惜知道作为狐狸精,总要发挥一下妖怪的作用,不能让别的妖怪在她的地盘上捣乱。

如果……方尚懿不是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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