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啸端着自己亲手烤的小蛋糕走了过来,拍了拍安桐的肩:“吃点甜的吧。”
安桐依旧摇头:“我吃不下,全都是因为我。”
她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把头埋进臂弯里。
要是三年前,从土坑里醒过来,没有爬到路边去求救就好了,这样,所有的一切在三年前就结束了。
这三年活得再难,她都没有因为活下来这个决定而后悔过,但在这一刻,她后悔了,一个从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人,一个本来就不该活着的人,凭什么还要厚着脸皮活着?
“丫头,你一个劲儿的钻牛角尖可不行。”陈啸拽了拽安桐胳膊,让她把头抬起来:“没有人怪你的,你别觉得都什么都是因为你。”
安桐面无表情,满眼悔恨和悲伤,望着陈啸的脸问了一句:“陈医生,有没有什么死法不怎么痛啊?其实我挺怕疼的?”
陈啸一瞪眼,一下严肃了起来,他冷声说道:“没有这种办法,我是个医生,只救人,不害人。”
楚笑在一旁彻底失去耐性,一把揪住安桐的衣领,把她扯了起来:“你给我过来!”
“你干什么?”陈啸急忙去拦,结果却被楚笑推了一个趔趄,撞翻了旁边的椅子,他有些冒火的想着,这姑娘表面上看着斯斯文文的,怎么这么暴躁啊?一点涵养都没有!
“你知不知道杀人是犯法的?!”陈啸大声的喊道,楚笑把安桐往阳台上拖,绝对有把安桐从这二十八楼扔下去的气势。
“用你告诉我?”楚笑白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来对软踏踏的安桐吼了一句:“站好!你没长骨头啊?!”
大概是真的被吓到了,安桐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她看着楚笑,不明白为什么都这种时候了,她还要凶她?
楚笑最不喜欢的就是安桐这个样子,瞪着一双大眼睛楚楚可怜,好像这屋子里的人把她欺负得多惨一样。
楚笑指着天:“天塌了吗?”
安桐摇摇头。
“地陷了吗?”
安桐又摇头。
“明天是世界末日吗?”
安桐再次摇头。
“那你在这里寻死觅活的做给谁看啊?”
楚笑的声音不大,但大家都听的清楚,陈啸眉间挤出一个川字来,他觉得这话不应该这么说,万一真的把安桐刺激到了,那里又是阳台,她抄个近路跳下去怎么办?
陈啸刚张嘴想劝两句,楚笑像背后长眼睛了一眼,在他开口之前说道:“你闭嘴,她今天要是死了,你就报警,说我故意杀人,让他们抓我去坐牢。”
堵了陈啸的嘴,楚笑转过头继续教育安桐:“这么丧尽天良的问题你都问得出口,怕疼,你还敢死?”
安桐憋着眼泪不敢哭,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着。
“你脑子挺好使啊!遇到事就想死。觉得自己这么重要吗?一死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把自己看得挺高啊你!”
安桐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感觉自己委屈得不行,但楚笑的话却还没停。
“我告诉你,安桐,欺负你的人不在这里,你就算真的死了,问题也不会解决,他们只会对你的攻击转嫁到其他人身上去,他们更不会因为你的死而感到半分的内疚和自责,甚至都不会觉得可惜,而你真的认为自己是个死有余辜的人吗?”
楚笑说到最后,安桐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哭声又凄又惨。
看她跪在地上,楚笑也蹲了下来,把安桐抱进怀里:“好啦,哭出来就舒服了。”
要楚笑好言好语的安慰人,她确实是不会,但骂人她倒是很擅长,而且她觉得像墨宸和陈啸那样劝你要放宽心,这些都跟你没关系,根本就是屁用没有,反倒把安桐越劝越难受,不如骂一顿,让她痛哭一场来得实在。
陈啸拿了两包纸巾过来,楚笑一张一张的抽给安桐:“想哭多久哭多久,纸管够。”
到了晚饭的时候,安桐的情绪明显好了不少,她一边吃着泡面,一边说等晚上天黑尽的时候想出去走走。
陈啸点头同意,安桐又不是犯人,没必要一直关在家里,出去透透气也是应该的。
楚笑也赞同,她找来人买了三套黑色的衣服,说下楼遛弯的时候穿,安桐对这个没意见,但陈啸看着有点不爽,晚上专门穿黑衣服出门,要是平时他到不会觉得有什么,但现在他总有一种做贼的感觉。
晚上十一点多,楚笑拉着安桐去换了衣服,陈啸不想换,但也不好那么不合群,等着安桐和楚笑从楼上下来,他才不情不愿的去卫生间换衣服,对这样的安排,他确实是无法理解
“来,戴好。”陈啸见楚笑把安桐的口罩换成了黑色,还给她带了一顶黑色的帽子,心里越发的不爽,至于这么见不得人吗?
“看,多帅!”楚笑一手举起手机,一手揽着安桐的脖子:“我们一起自拍一个。”
陈啸皱了一下眉,心想这该不会是富家女的恶趣味吧,他忍不住上前打断:“别玩了,赶紧走吧。”
“哦,走吧。”楚笑并没有听出这话里的嫌弃,她收起手机,牵起安桐的手,跟在陈啸后面出了门。
三个人一起下楼,严丝合缝的融入夜色里,身边时不时的就有几个也夜跑的年轻人路过,陈啸这下才明白了楚笑的良苦用心,安桐现在也算个话题人物,要是不方便像平常那样大大咧咧的出来。
陈啸微微偏头,隔着安桐看了看那个脑回路有点清奇的姑娘,突然觉得她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他们一言不发的在小区里转,夜风吹来,安桐把手揣进衣兜,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
“今天没月亮。”安桐出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是啊。”楚笑不走心的附和了一句:“这天真黑。”
陈啸也抬起了头,心里升起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这天空黑得有点非比寻常,像科幻电影里怪兽的深渊巨口,只需要轻轻一合,整座城市就消失了。
余光扫到旁边绿化带里有东西闪了一下,陈啸还来不及转头查看,一桶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液体就泼了他满头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