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桑由于假期的结束,第二天一清早,就匆匆地离开了墨菊山庄,重回到他那光怪陆离的娱乐圈里,继续当他的大明星。灿桑走后,我心里空空荡荡的,特别是每当奇少爷对我不冷不热时,我犹为想念他,想念他叫我“李音奇的粉丝”时的亲切。
自从上次我无意之中,稀里糊涂地向奇少爷表白后,这些天他对我都是不理不采的,跟我打起了冷战。他好象在刻意避开我,有意冷落我。说实话,我宁愿被他狠狠煽上一个耳光,也不愿意看到他对我不理不采,刻意冷落我时的样子。这段时间,我常常会想起过去他用弹钢琴的方式,向我赔礼道歉。想起他在我最痛苦、最无助时,夹在我的日记本里的那朵菊花。想起他在我受伤时为我包扎伤口时的认真劲……,总之,生活中看似小事的点点滴滴,汇聚在一起就变成了大海,滋润着我的生命。现在大海突然干涸了,所有那些令人留恋的美好,顷刻之间都化为了泡影,我却不知何去何从了。
这些天,蓉山上一直都是阴雨绵绵的,可能是冬天的临近,天气乍暖还寒般地一下子骤然变冷,一向很少生病的奇少爷在此次突如其来的降温中病得起不来床。
他躺在床上发着高烧,身上不住的出汗。我坐在他的旁边,细心照顾他,为他擦汗。我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衬衣领上的那颗扭扣,想帮他擦拭胸口上的汗时,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他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望着我,温和地说:“薇凝,你走吧!”
我心里一震,手上拿着的擦汗巾掉落到地上。我蹲下去,立刻把擦汗巾拾起,似笑非笑地说:“你要我去哪里?”
“随便,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只要离开墨菊山庄就行。”
我犹豫了一会,僵硬地笑着说:“我不能走,我在这里工作的合约还没满呢,再说,我还欠你那么多的钱还没还……”
“我不需要你还钱,总之……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为什么?是我的工作令您不满意吗?”我激动地蹲在他的床边,巴望着他。
“不——”他眼神深邃地望着我,犹豫了一会,无奈地说:“何必说得那么清楚。”
“是因为上次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吗?”我强忍泪水说。
他虚弱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望着窗外的菊花,凄楚地说:“我年长你许多,你现在还很小,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懂,我不能把你耽误在这种没前途的地方,你走吧!”
“外面的世界固然很大,但唯一让我感到快乐的地方就只有这里,因为这里有可以带给我快乐的人,我不想走。”我诚肯且又直白地说,丝毫不去畏惧什么。
“你何必跟着我这个废人,我是不可能带给你幸福的,你明白吗?”
“幸福——”我望着他,凄楚地冷哼一声,说:“我从来就没奢望过幸福,能拥有眼前一点点很短暂的快乐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沉默不语,我不知道他是否是因为无话可说,才保持沉默。
“其实你真的没必要太在意我的感受,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所以——我也从来没有奢望过你会给我带来什么幸福,只要眼前开心就行了,”我朝他淡淡一笑,酸楚地说:“当然,我很清楚我不属于这里,迟早会离开这里的,但——我希望在我离开这里以前,至少能看到您得到幸福,能够找到一个对您不离不弃,终身守护在你的身边的人。”
“你这个傻瓜,永远都在为别人着想。”他放开我的手,把头侧到一边。
“是啊,我这个傻瓜永远都在为别人着想。”我笑着擦拭眼角上的泪水,说:“既然自己得不到幸福,那就去帮助别人得到幸福,这样我在帮助别人得到幸福的同时,自己也可以跟着高兴一把,何乐而不为。”
他回过头望着我,一言不发。我不知道他此时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我只求他现在不要再对我说些要我离开墨菊山庄的话。
在我的意识里,“希望”这个词似乎永远都伴随着失望。这次的希望也不例外,又一次失望了。自从上次奇少爷要我离开墨菊山庄的那天算起,他已经连续将四天都不肯吃饭,也不肯吃药,身体望着一天一天的虚弱下去。我心里很清楚他是想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赶我走,但我却对此无可奈何。
这天,华太太来看望儿子,看到儿子虚弱地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不禁心疼地抱着儿子哭得泣不成声。后来她从吴婶那里得知,奇少爷绝食绝药的原因是因为我的缘故,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她把我叫到奇少爷的房里,我刚一进去,她就上前不分青红皂白地狠狠扇了我一个耳光,恕火中烧地朝我大声咆哮:“你这个小瘪三,我哪里对不起你呀,你为什么把我唯一的儿子害成这样,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说——”她吼着,气红了眼,不停地喘着粗气。
我捂着被她打红的脸,哭泣着,心灰意冷地什么话也不想说,不想去解释。他的这句话听起来多么熟悉呀,过去,君豪的母亲也是这样经常质问我。
“你现在就去给我收拾东西,给我立刻滚出去,我不想在见到你,滚——”华太太指着大门朝我大吼。
这时,吴婶可能是因为刚才不小心说出事情的真相而感到内疚,她拼命挡在华太太的面前,苦苦哀求她说:“现在,天色这么晚了,您要她一个女孩子上哪去,万一在山上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我看还是等到明天天亮了以后再说。”
“我自己的孩子都被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哪还管得着别人家孩子的死活。”华太太冷冷地对吴婶说,直意坚持现在就赶我走。
我不想理会她们,看着奇少爷在病床上痛苦的呻吟,我心里很难受。于是我轻轻走到他的床边,望着眼前这个气若游丝的他,心如刀绞。我颤抖着擦干了脸上的泪,朝他凄楚一笑,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想尽办法要我走……但没想到你会用绝食绝药这种土得掉渣的方式……你放心,我现在就走,永远离开这里,再也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我说完后,便转身向吴婶和华太太深深鞠了一躬,表达我这一年来对他们的谢意。
“不……不行,你现在走太危险了。”吴婶挡在我面前,阻止我现在离开山庄。
但我此时心意已决,死活不肯再呆在这里,直意现在就要走。吴婶最后实在拗不过我,也就只好放手让我离去了。
就在我临走前,经过院子时,看到院子里满地金黄的菊花,不禁让我想起刚来这里时的情景,那时也是像现在一样,“满园秋菊香漫天,瑟瑟晚风孤月圆。寒鸦几点秋千处,衰草凄凄小楼前。”一年来,这里什么都没变,唯独我的心境变了,变老了。我蹲下身子,轻抚着菊花丛里最鲜艳的那一朵菊花,我不禁泪如雨下。我想,这也许是因为今后我再也无法看到这些菊花,而发出的怅然之感吧!
我起身回过头,抬眼望了望二楼奇少爷的房间,房间里仍旧被灯光照得通亮,隔着窗帘,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几个人影迷离地闪过。这时,我不禁害怕起来,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也许未知本身就足以使人害怕吧!